胡耀邦的長子胡德平回憶：難忘父親逆境中的思考

毛峰

胡德平回憶父親胡耀邦，在文化大革命年代就看清左傾思潮歪曲馬克思主義，反覆追問標榜革命的口號背後的現實，在逆境中勤於思考，勇於探索，掌握民情實情。

要找中共前總書記胡耀邦的長子、現任中共中央統戰部副部長、全國工商聯黨組書記兼第一副主席胡德平很難，他太忙了，甚至連星期天也不休息。胡德平也像父親那樣一刻也不願歇著，他的廉潔勤政、求真務實、勤思敏行也幾乎與胡耀邦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剛剛主持完全國民營企業「關愛」、「雙評」表彰大會後返回北京的胡德平接受了亞洲周刊的獨家專訪。

胡德平說：「作為父親，胡耀邦給我們子女的精神力量和激勵是永遠的。我覺得，他堅持理論和實踐相結合的實事求是是持之以恒的，他勤於學習和勇於思辨是持之以恒的，他對我們黨的發展的思考和對文革浩劫的觀察反思是持之以恒的，他憂國憂民又愛民親民的言行舉止也是持之以恒的。這也證明了他的信念、他的決心、他的治國方略與非民主非科學的觀點是背道而馳的。」

胡德平講了一段胡耀邦在文革中的小故事。那是一九七一年的文革中，當時全國上下大批資本主義，大興「鬥私批修」、「消滅私字一閃念」。這時胡耀邦已從河南的「五七幹校」回到北京，雖已獲「解放」，但尚未被安排工作，「賦閑」在家。他趁此又讀了更多的書。胡德平說：「那時，我還在北京第二通用機械廠工作。有一天，他從報紙上看到有些地方紛紛關閉農村集市貿易的自由市場，不由地深深歎了一口氣。他突然問我：『什麽叫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我當即回答說：『那就是有資本家、有資本還有剩餘勞動。』他又問：『那你看這集貿市場呢？』我說『那也是啊！沾到錢了，沾到交換了嘛』，他說『你錯了，你還是個大學生啊！你們學過《資本論》沒有？』我說『沒好好學』。」於是，胡耀邦詳盡地向胡德平講解了物物交換和資本增值，分析了農村集貿市場的交易方式與資本增值生產方式的本質區別。當時胡耀邦說：「我們現在老是批判資本主義、修正主義，實際上我們的馬列主義的認識水平和學習已經降到最低點。」

胡德平說，過了一段時間，有一天，父親胡耀邦又問他：「你對鬥私批修怎麽看？」他說「私是萬惡之源」，胡耀邦問：「你是唯物論還是唯心論？」他說：「當然是唯物論啊！」胡耀邦說：「不對。私心、私的觀念是意識形態問題，你不能把這個與私有製混為一談。」胡德平說：「當時還在文革中，父親就能夠非常清楚地把私有製和私有觀念嚴格區分開來，對當時盛極一時的極左路線的方針政策有著深刻的思考。所以，我的印象特別深刻。」

胡德平是胡耀邦和李昭所生三名子女中的長子。一九六二年他進入北京大學曆史係學習，文革中因胡耀邦被打倒，他在北大也成了「專政」對象，隨後被送到農場勞動鍛煉、分配到北京工廠「接受再教育」。一九七二年，胡德平被「落實政策」安排到曆史博物館工作，他一方麵為設立考古部多方奔走，另一方麵考取了中國思想史專家侯外廬教授的碩士研究生。

回憶父親胡耀邦，作為長子的胡德平在長時間的零距離生活中更有著較常人難以企及的深刻觀察：「這讓我看到了父親在逆境中是如何憂國憂民、勤於思考、勇於探索的。在擔任黨的領導人崗位上，他確實也是開動腦筋想問題，勇於探索勇於實踐的。他喜歡實幹，到過許多地區的基層縣進行調查研究，了解實情民情。他熱衷聽取民諫，要求子女不要阻攔上門來訪者。他更希望國家有正確方略，和衷共濟，富民強國。」

胡德平說，早在改革開放初期，胡耀邦就對個體工商戶的「冒頭」、對私營企業的發展表示讚成鼓勵。他非常支持一些人不端國家鐵飯碗，不吃國家大鍋飯，自謀出路，自己創業，並把它稱為「光彩事業」大力倡導。

兼任中國光彩事業促進會副會長的胡德平說，現在，中國的「光彩事業」已從當初支持個體私營經濟發展提升為以廣大非公有製人士和民營企業家為主體，堅持義利兼顧，進行扶貧開發，促進共同富裕的新「光彩事業」。時代在發展，我們的事業也必然要發展。胡德平說：「中國改革開放已有二十多年了，我們已經基本建立了社會主義的市場經濟，非公有製經濟也有了很大的發展。現在全國有民營企業三百六十五萬多家，個體工商戶二千三百五十多萬家，非公有製經濟雇工及從業人員超過了八千六百多萬人，非公有製經濟占整個國民經濟的比重已經超過三分之一。這當中雖然也出現了一些問題，但這沒有關係，我們在調整、在指導。」胡德平說，最近，有些地方提出了「百姓創家業、能人創企業、幹部創事業」，這些提法特別好，這確實是唯物主義實事求是的，也是政府應該全力支持和推動的。

現任全國工商聯黨組書記和第一副主席的胡德平說，今年初，胡錦濤總書記在中央黨校省部級幹部專題研討班就構建和諧社會問題發表了重要講話，明確提出了「民主法製、公平正義、誠信友愛、充滿活力、安定有序、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的指導方針。胡德平說，這是加強黨的執政能力建設的治國方略和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物質文明、社會文明一起抓的英明決策。

胡德平小檔案

原中共中央總書記胡耀邦長子胡德平，1942年11月生於延安，湖南瀏陽人。1962年考入北京大學曆史係，畢業之年適逢「文化大革命」，受父親胡耀邦被打為「黑幫」所牽連，在北大被整，1968年下放北京軍區農場勞動，1971年到北京第二通用機器廠「接受再教育」，1972年「落實政策」調到中國曆史博物館，1984年調中共中央整黨辦公室，1986年任中共中央統戰部秘書長，1993年至今任全國工商聯副主席，現任中共中央統戰部部長、中國光彩事業促進會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