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夏,重慶市人大收到了一封由朝鮮駐中國大使館發來的邀請函,邀請胡真一和王遼寧,前往朝鮮訪問。胡真一是重慶市人大離休幹部,這位貌不驚人的老太太,曾是英勇善戰、叱吒風雲的抗聯老戰士;她一家和朝鮮人民的領袖金日成一家有著深情厚誼。
戰鬥結友誼
20世紀30年代初,日本軍國主義開始入侵中國。那時,吉林省和龍縣警察局有一個副局長柴世榮。柴世榮曾在朝鮮做過4年小工,朝鮮話說得頗流利,加上為人仗義,結交了不少朝鮮朋友,其中有一個曾在吉林上學,之後投身於反對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爭取民族解放鬥爭的青年。這位青年膽識過人,高大挺拔,皮膚白淨,英姿勃發,他就是此後成為朝鮮人民領袖的金日成。他比柴世榮小18歲,但兩人卻十分投緣。
有一天,金日成和舊日老師秘密約見柴世榮,吐露了一件天大的秘密──金日成這時已成為朝鮮革命人物,他的7名戰友被捕關進了監獄,金日成要柴世榮設法救他們出來。柴世榮拚著一死將此事辦成了,而那7名共產黨員獲得自由之時,也成了柴世榮流亡之日。他去了日本,半年之後,“九一八”事變發生了,柴世
榮潛回吉林,約了幾名誌同道合的舊部舉起了義旗。金日成也組織起抗日隊伍,投入了中朝兩國人民共同的抗戰大業。
兩個好朋友又走到了一起,並且都成為東三省聲威赫赫的人物。然而到1932年,他們和先後舉義的十多支部隊均受到挫折,鬼子懸賞數萬大洋取金日成和柴世榮的人頭。黨組織安排他們秘密轉移到黑龍江,柴世榮蓄起了絡腮胡子,金日成忍痛剃光了那一頭美發,帶領部下,化整為零,轉移到牡丹江一帶。
此時胡真一剛好正式加入東北抗聯。在興安嶺的密林裏,胡真一從被服廠轉到戰鬥連隊,多次參加和日本鬼子的正麵作戰。1936年,柴世榮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有領導出麵說服胡真一嫁給喪妻的柴世榮。
1937年某日,柴世榮在刁翎開完軍事會議後帶著一個人回到自己的住處,來人年輕英俊,高大魁偉,滿麵帶笑,柴世榮向妻子介紹,這位正是被戰友們呼為“世界美男子”的金日成。
1939年以後,日寇對東北抗日聯軍的“討伐”更加瘋狂殘酷,抗日聯軍處境更為艱難。1941年,按照黨組織的安排,抗聯的主力撤到了蘇聯境內,編為蘇聯紅軍88特別旅,發給蘇軍裝備軍服,待機反攻。
在哈巴羅夫斯克,柴世榮的家和金日成的家,被安置在軍營的一幢圓形木屋裏,兩家僅一牆之隔。1941年,胡真一生下了第一個孩子,這時,金日成家也有了孩子。金日成特別喜愛小孩,空閑下來常抱著兩家的孩子哼唱著動聽的朝鮮歌曲。
1943年,胡真一生下了二兒子王遼寧。孩子剛落地7天,柴世榮匆匆回家告別,說奉命潛回行動。金日成一家,給了胡真一許多安慰和照料。1944年的一天,在某領導人家裏做飯的炊事兵,一個朝鮮族戰士,匆匆跑來,告訴胡真一,他得知,柴軍長並不曾回國執行任務,而是被送到近百公裏開外的一個蘇聯集體農莊裏了。直到1945年,胡真一才得知性格剛直的柴世榮受不了那種冤屈,不久就病逝了。
就在隨蘇軍回國收複失地的前夕,胡真一和金日成一家分手了。依依惜別之際,金日成贈送給胡真一幾件金首飾,半小瓶金子,作為紀念,爾後各自踏上歸國的征途。
半個世紀後的再次握手
光陰荏苒,一晃半個世紀過去了,胡真一和金日成再也沒有見麵。朝鮮駐沈陽領事館意外地獲知胡真一的下落,立即秉告國內。反響出乎意料的快,不僅胡真一得到了邀請,連在哈巴羅夫斯克出生的老二王遼寧也受到鄭重的邀請。
1994年5月6日晚,火車抵達平壤市。當胡真一和兒子走下火車時,被站台上隆重的歡迎儀式震驚了。剛在招待
所安頓下來,電話鈴響了,聽筒裏響起了金日成那既熟悉親切又久違的聲音。金日成第一句話就是:“老戰友,我找了你50年呀!”金日成告訴胡真一,晚上好好休息,第2天上午將接他們去主席府見麵。放下話筒,旁邊黨史研究所金副所長告訴胡真一,金日成從不親自打電話給任何一個外國人。金日成自回到朝鮮幾乎從不使用本國以外的語言說話:像你這樣客人一到,就親自打來電話,並且用漢語說話,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1994年5月7日,金日成在平壤宴請胡真一母子。自打賓主落座之後,朝方老同誌、中央領導幹部,對金日成說話時無一例外得站起來,畢恭畢敬。一開始,胡真一也循例站了起來,金日成立即說:緣故者──這是到朝鮮後胡真一得到的稱呼,意即緣份很深的知交老友──你和他們不同,你是我最尊貴的客人,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和我一樣,你說話不要站起來。於是胡真一成了金日成眼前惟一破例的人。而她的兒子王遼寧回答金日成的問話時,也必須站起來。
金日成殷切挽留胡真一,說:老朋友,你要在我這裏起碼住上一個月,好好地把朝鮮周遊一下,到各地各處都去看看。
胡真一離開朝鮮之後一個多月,金日成不幸逝世。金正日一如其父在世時那樣,對胡真一懷著真摯的情意,仍然每年邀請胡真一訪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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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老戰士胡真一:我一槍把鬼子打進河裏(圖) | ||||
她和抗日英雄柴世榮結為伉儷,與金日成延續了半個多世紀的友誼,東北抗日聯軍老戰士胡真一講述抗戰故事―――
胡真一
日本帝國主義的野蠻侵略,激起東北人民的無比仇恨,這是東北抗日聯軍騎兵部隊新華社圖 胡真一 1920年2月出生於黑龍江丹東鳳凰城,1937年參加東北抗日聯軍第5軍,先後在教導團、婦女團、機械團工作,1938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曾多次參加與日本關東軍的正麵戰鬥。1938年5月,與東北抗日聯軍第5軍軍長柴世榮結為伉儷。1941年,為保存力量,黨中央決定將東北抗日聯軍一萬餘人撤入蘇聯境內,改編為蘇聯紅軍第88特別旅。在蘇期間,胡真一與朝鮮革命領袖金日成結下深厚友誼。1945年2月回國後到牡丹江軍區任指導員,1948年初調到哈爾濱軍事委員會做政治工作,1949年初調到沈陽市政府負責工業方麵的工作,同年8月隨劉鄧大軍解放大西南。 1952年任重慶市渝中區副區長,1980年調任重慶市人大副主任,1993年離休。 她曾親眼目睹鬼子兵的瘋狂與殘暴,年僅17歲便毅然告別家人參加東北抗日聯軍;她曾無數次麵對日本關東軍的瘋狂進攻,勇敢地端起槍狠狠回擊;也就是在那段歲月裏,她第一次知道了草根和樹皮的味道;她也曾有過一次美好的邂逅,從而成就了她和抗日英雄柴世榮的姻緣;她還與金日成結下了半個多世紀的友誼。她就是現年85歲的東北抗日聯軍老戰士胡真一。 剃光頭發逃過鬼子魔爪 1920年2月,胡真一出生在黑龍江省丹東鳳凰城一農戶家中。16歲那年,丹東淪陷。 胡老提起日本兵占領自己家鄉時的情景,頓時激動起來:“他們滿大街找姑娘,隻要抓到了就往軍隊駐地裏拉,常常是將這些姑娘們輪奸後再殺死,有時連屍體都找不到!”胡老說,隻有少數姑娘能活著出來,但大多數也自殺死了。“我的表妹被鬼子強奸後,自己喝鹵水自殺了。” 胡老說,表妹的事情發生後,她和妹妹特別害怕,就把頭發剃光了女扮男裝。“這樣不男不女走在街上,居然成功地沒被鬼子兵認出是‘花姑娘’!”胡老笑出了聲。 胡老的“光頭”還鬧出過笑話。那是剛剛參加東北抗日聯軍,胡老隨部隊來到一農莊,正巧趕上一戶人家結婚。“那時到農戶家興上炕,可我個子小,隻好扶了新娘一把才上去。就是這樣一個舉動,人家把我告到了軍長那裏。”胡老的眼中有了隱隱的笑意:“他們說我調戲婦女!”胡老說,直到軍長派下來的同誌向農戶解釋“光頭”其實是個女的後,誤會才解釋清楚。 為複仇17歲參加抗日聯軍 丹東淪陷後,日本關東軍開始大量修建碉堡、壕溝、秘密點以及毒氣設施等。 “當時鬼子到處抓壯丁,不少青壯年都被抓走了,我二哥也被鬼子兵抓去了。”胡老回憶說,當時村子裏就隻剩下了老人、婦女和孩子,“二哥被抓走後不久,二嫂就死了,唯一的兒子也送了人。再後來就聽逃出來的老鄉說,堡壘修完後,二哥和一起修堡壘的幾十名同胞都被鬼子活埋殺害了。”胡老說,解放後,她曾多次回到家鄉尋找二哥的兒子,但至今沒有找到,這成了老人的一個心結。 1937年,懷著對鬼子的仇恨,年僅17歲的胡真一參加了東北抗日聯軍,“日本鬼子害得我們家破人亡。”胡老很激動,“當時最想的就是將鬼子趕出中國!” “那時條件很艱苦,天天都在山裏打遊擊,經常靠吃野菜為生,有時接連幾天吃不到東西”,胡老說,她生平第一次知道了草根和樹皮的味道。 18歲嫁給抗日英雄 1937年12月,胡真一調入大興安嶺的遊擊根據地被服廠工作。在這裏,她與東北戰場上赫赫有名的抗日英雄柴世榮相遇,並喜結連理。 那時,40多歲的柴世榮是東北抗日聯軍第5軍軍長。日本人懸賞6萬大洋拿他和金日成的人頭,金日成剃了一個光頭,而柴世榮則留了一臉胡須,以避人耳目。 1938年初,柴世榮到後方檢查,來到胡真一所在的被服廠。在機器班,看著胡真一忙來忙去,他一下就喜歡上了這個大膽潑辣的女兵。“當時我根本就不知道,直到有一天組織上來跟我說,”胡老的回憶中充滿了柔情,“我當時就回絕了,一是他年齡大,二是官位高,我覺得自己攀不上。”胡老說,柴世榮經常在脖子上圍一個狐狸圍脖,加上滿臉的胡子,給她的感覺並不好。 見胡真一不同意,柴世榮竟然說:“你是不是不願意我留胡子嘛,我就把胡子剃了。”胡老說,柴世榮的這句話一下子打動了她,婚事就此答應下來。 1938年5月,經過組織的批準,胡真一和柴世榮結婚了。胡老說,別看柴世榮人高馬大,其實人很溫柔,“一次,他把我形容成小鳥,說關起來怕傷害了我,可拿在手裏又怕傷到。”胡老說,盡管她和柴世榮隻生活了不到6年的時間,但至今她仍沒有忘記他高高大大的樣子,以及生活中他點點滴滴的溫柔。 “我把鬼子打進河裏” 1938年初,胡真一重新回到了前方戰場,多次和鬼子兵正麵交鋒。“那時,我隨身帶著兩把槍,一把長槍端在手裏,一把短槍別在腰間。”說到這裏,胡老頗為得意,“長槍是上戰場時用來打敵人的,而短槍是用來防備不測的。” 1939年初,由於叛徒告密,鬼子兵對大興安嶺裏的東北抗日聯軍被服廠進行了掃蕩,胡老的入黨介紹人金枝及其丈夫被殘忍地殺害了。“聽到消息趕到時,被服廠已經被燒成一片廢墟,金枝和她的丈夫被鬼子綁在一起吊在樹上,活活用刺刀刺死!”盡管事情已經過去了將近60年,但每次提起,老人都會心痛不已。 “我們決定要痛擊鬼子兵!”胡老說,這是她們打得最精彩的一次戰役。“幾天後,我們終於等到機會。當時我們埋伏在西麵的蘆葦蕩裏,鬼子兵在東麵登上了10艘木船準備過河。等到他們的船行駛到河中心時,指揮員大喊一聲:‘打!’隨後就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胡老激動地揮舞起右臂,仿佛回到當年的戰場上。“10艘船被炸得麵目全非,船上的鬼子兵也被炸傻了,有的直接沉到了水裏,再也沒有上來,有的迷迷糊糊地遊到了西麵岸邊,人還沒有上岸就被我們密集的子彈殺死了。” “有一個鬼子從河裏遊到岸邊,我用步槍瞄準他開了一槍,鬼子掙紮了幾下又掉進了河裏。”講到這個細節,胡老禁不住誇起自己的槍法來:“我的槍法很好,直到解放後,重慶市組織這些老同誌打靶比賽,我還拿了個優秀獎。”胡老說,這場戰鬥之後,她手舉長槍,仰望天空高喊“金枝,我為你報仇了!”聲音縈繞了很久都沒有散去。 1941年,東北抗日聯軍的主力一萬餘人撤到蘇聯境內,編為蘇聯紅軍第88特別旅。“當時我們部隊駐紮在哈巴羅夫斯克,金日成家和我們家住在一棟木屋裏,中間用木板隔開。”胡老回憶說,“金日成一家給了我許多照顧和安慰。”1945年,隨蘇軍回國收複東北的前夕,胡真一和金日成一家分手了,這一分手就是半個多世紀,直到1994年他們才再次見麵。 記者 張宏錦/文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