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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窺曆史 洞房花燭夜的朱元璋為什麽抱頭痛苦

(2007-12-24 13:09:18) 下一個
  夜已深,外麵的鞭炮聲仍此起彼伏。

  朱元璋踏著地上積了厚厚一層的爆竹紙走來,顯然酒喝得多了,腳步有些不穩,幾個護兵上來要攙扶他,又都被他推開。

  路過披著彩綢紅花,窗上貼著大紅喜字的新房,他停頓了一下,卻繞開了,徑直上樓,這怪異的舉動令守在新房門口的丫環七巧不解,立刻跑進去報信。

  郭寧蓮一直在洞房裏等朱元璋罷酒散席。

  高高低低幾十支紅燭把屋子照得亮堂堂的,新人郭寧蓮並不像別的新娘那樣安靜地坐在床頭等待新郎到來。她在燈下擦拭著一把寒光四射的寶劍。

  丫環七巧跑進來報告,說總兵大人不知怎麽回事,路過新房門口看了一眼,沒進來,上樓去了。

  郭寧蓮皺了一下眉頭,卻故作鎮定地說:“別大驚小怪的,他愛上哪兒去就上哪兒去。”

  丫環隻得退出去。

  朱元璋並非忘了今天是喜日子,他心頭像壓了千斤重石,透不過氣來,盡管李善長稱讚他“忍為貴”、“不露為上”,並不能緩解心頭的悲憤之情,連自己的嶽父都視自己為異己,時時處處防範,今後怎麽辦?不是要步步荊棘、處處掣肘嗎?越想心裏越堵,越堵越想痛痛快快地發泄一陣,而能讓他宣泄的人,除了通情達理的馬秀英,還能有誰?

  馬秀英在燈下寫大字,金菊打了一盆熱水進來,說:“該洗腳睡覺了,今天再也不用點燈熬油等他了。”

  馬秀英知她指何而言,看了她一眼,笑道:“小妮子,你比我還在乎呢。”

  金菊也笑了:“我是替小姐抱不平啊。”

  忽然一陣樓梯響,馬秀英停下筆側耳諦聽,說:“怪呀,他怎麽回來了?”

  “誰回來了?”金菊馬上想到她說的是朱元璋了,便說,“怎麽可能?這工夫和新娘子親熱還親熱不過來呢。”

  話音未落,朱元璋真的掀開門簾子進來了,像往常一樣,往椅子上一坐,說,“金菊,打洗腳水來。”

  金菊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看了馬秀英一眼。馬秀英笑吟吟地說:“你喝多了,走錯門了,你該到新房去。”

  “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這兒是我的家。”朱元璋固執地說,他見旁邊有一盆水,就脫了鞋襪伸進腳去。

  馬秀英著急了,覺得這樣會傷害郭寧蓮,就像哄孩子似地說:“聽話,你怎麽能使性子呢?你今天是和人家郭小姐成親的好日子,你把人家扔下,那成何體統了?那會傷人家心啊。”

  朱元璋突然一陣陣悲從中來,眼裏湧出淚來,哽噎著說:“誰知道我的心苦不苦?我傷不傷心?我把心掏給人家,人家還不饒我呀!”

  他越抽噎越厲害,以至於放聲大哭起來。

  馬秀英慌了,金菊更六神無主了,一勁兒問:“這可怎麽辦?要不要去叫人?”

  馬秀英製止了金菊。隻有馬秀英知道丈夫的苦衷。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不到傷心處啊。他有了天大的委屈,不到愛妻跟前來哭,誰會看重他的廉價淚水?這麽想了,馬秀英反倒心裏陣陣發熱。

  馬秀英吩咐金菊先出去,叫她把門窗都關上。

  金菊麻利地關緊了門窗,躲了出去。

  馬秀英坐到朱元璋旁邊,拿麵巾為他擦淚,柔聲說:“你看你,哪像個男子漢大丈夫!倒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了。不要緊,不是沒天塌地陷嗎?有什麽苦惱事說出來,我替你擔一半。”

  朱元璋隻是流淚不語。

  馬秀英這普普通通的幾句話,如同一隻巨大的溫暖的手,輕輕地撫平、溫暖了他那顆冷得發抖的心。

  馬秀英平靜地走到案前,拿了一幅剛寫好的中堂叫朱元璋看:“你看,這是我寫給你的。”

  朱元璋一看,是“能屈者能伸”五個隸書大字。

  朱元璋眼睛一亮,故意問:“什麽意思?”

  馬秀英說:“你明白,我又何必說穿?”

  朱元璋突然覺得自己太沒分量了,怎麽好在女人麵前作女人狀?他倒不怕馬秀英笑自己兒女情長,倒是怕她笑自己英雄氣短。

  朱元璋漸漸平靜了,多少有點失悔,便說:“其實也沒什麽。多喝了幾杯酒,我也不知怎麽的了。”他的掩飾也是很不周嚴的。

  馬秀英說:“方才你哭,是真情流露,現在這話就是敷衍了。我不強求你說,你也不必為難。”

  朱元璋問:“你說我會有什麽煩惱事?”

  馬秀英說:“被人猜忌,當然煩惱了。”

  朱元璋說:“你聽到什麽了?”

  馬秀英說:“父親很得意地告訴我,他認為你對他忠貞不二,他把你的四梁八柱全都要走了,你都沒有怨言。”

  朱元璋的淚水又淌了下來:“隻要他還認為我忠誠於他,我也不白為他出生入死了。”

  “這還是有怨言嘛!”馬秀英說,“你別怪他,他耳朵軟,沒主見,我弟弟他們又總是容不得人,在他耳邊吹陰風,你別往心裏去就是了,有我呢。”

  朱元璋半夜三更在外麵遊蕩不入新房,徹底激怒了新娘子。

  郭寧蓮大步走出新房。七巧從後麵追出來:“小姐,你上哪兒去呀?”

  見她要上樓,七巧急了,上來拉她:“你這麽去了,鬧起來多沒麵子呀?”

  郭寧蓮也不理睬她,已舉步上樓了。

  此時朱元璋心裏亮堂多了,他解嘲似地說:“行了,哭幾聲好受多了,你一定笑話我了。”

  “不,”馬秀英說,“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願意在我跟前哭一場,訴訴委屈,說明你不僅把我看成是夫人,也看作是紅顏知己。我為什麽寫這五個字給你?其實響鼓何用重槌,你什麽都明白。”

  “謝謝夫人。”朱元璋很感動,說,“有機會你多在你父親麵前美言,我就無憂了。”他拿起她寫的字幅,反複看,那才是語重心長啊。

  馬秀英說:“其實你夠小心的了。去打橫澗山時,部下用了你的旗號,你連忙製止,這都為了大局。我知道,那些名人誌士都是看你朱元璋肯招天下賢才眾望所歸的,我父親沒有這個魄力,也難成大業,這我知道。”

  朱元璋忙表白:“你千萬別這麽說,我可沒有一點僭越的念頭。”

  馬秀英說:“你看,你我雖為夫妻,你還是防我三分啊。也難怪,誰讓我是元帥的女兒呢。”她認為向理不能向親,有德者方能有成,否則費盡心機,天也不佑,她雖看不準朱元璋的日後到底會怎麽樣,但他踢的頭三腳還是令人信服的,她讓朱元璋放心,無論發生什麽樣的情形,她都與他共生死。

  朱元璋眼含熱淚地擁抱了馬秀英。

  恰在此時,房門突然推開,郭寧蓮出現在門外。馬秀英怕發生不愉快的誤會,忙從朱元璋懷中掙脫出來,朱元璋也忘記了腳還在水盆裏,往起一站,帶翻了銅盆,水灑了滿地。

  郭寧蓮譏笑地說:“這怎麽說!早知你們倆躲在這裏如膠似漆地纏綿,我不該來呀。”

  馬秀英帶笑說:“妹妹快請坐,我正要催他快回新房去呢。”

  郭寧蓮四顧打量著房中的陳設,說:“我可不做那棒打鴛鴦的事。”

  馬秀英一本正經地說:“真對不起,今天他到我這兒來,完全不是兒女情長,我也不該瞞妹妹,他是受了委屈,隻能到我這兒發泄發泄。”

  “是呀,”郭寧蓮分明看見了朱元璋臉上的淚痕,說,“難舍難分到哭一場的地步,也著實叫人同情。早知這樣,又何必要我呢?我不是個多餘的人嗎?”

  馬秀英說:“妹妹誤會了。”

  朱元璋很氣惱,沒好氣地說:“你這是幹什麽,夾槍帶棒的!我想到哪兒就到哪兒,我連這點自由也沒有了嗎?”

  這一說,郭寧蓮扭身就走,說:“你永遠留在這裏才好呢。”

  她一陣風地走了後,馬秀英說:“真是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行了,你快過去吧,服個軟,今天畢竟是洞房花燭夜呀。”

  朱元璋索性開始脫衣服,往床上一躺,說他偏不去,今天就要睡在這兒。

  馬秀英板起麵孔說:“你若這樣,你永遠別到我屋子裏來。”

  朱元璋坐起來:“怎麽你也是這句話?”

  馬秀英說:“新婚之夜你睡在外麵像話嗎?”

  朱元璋說:“你聽聽方才她陰陽怪氣地說了些什麽!”

  馬秀英善解人意地說:“換成我,也會像她一樣。人家知道你和元配夫人怎麽回事?說不定是元配挑唆的呢,不生氣才怪,你不回去,不是連解釋的餘地都沒了嗎?”

  朱元璋這才懶洋洋、遲疑著站起來。

  金菊過來,把朱元璋的袍子往他身上一披,向門外一推,立刻把房門關上了。

  朱元璋隻得往外走,才發現還光著腳呢。又回去敲門,裏麵兩個女人咯咯笑著,又把一雙鞋從門縫裏丟了出來。

  後半夜的院子裏有了涼意,這是個沒有月亮的夜晚,院子裏靜悄悄的,隻有叫更的梆子聲遠遠傳來。

  新房裏已經熄了燈,窗上黑漆漆一片。門口的紅紗燈還亮著,在風中搖來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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