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前程

“想不想去算了命”？上初二的時候，有一天我的好友神神密密地說。那時候算命還不敢公開的。 
“誰給算？”我的好奇心很大，問。 
她說“一個老太太，據說是祖傳的神算。一般人都不給算的，我是托熟人介紹”。

到放學的時候，她已經鼓動好了四個女孩，浩浩蕩蕩地一個自行車隊。我們跟著她在小胡同裏繞來繞去，終於到了一個破舊的四合院裏。穿過院子裏做飯的人，我們走進一間黑暗的小偏房。等我們的眼睛適應了黑暗，看清屋子裏有一盤炕，一個小破桌子和幾把椅子。一個老太太從炕上爬下來，慌裏慌張地係褲腰帶。

好友跟老太講明我們是慕名而來算命的，老太讓我們把門關好。

老太先給打頭的好友算，說“姑娘，你命好啊，將來是：有吃有喝有穿戴”。朋友樂得很。

換第二個算，老太仔細地看了半天女孩的小胖手：“這姑娘命也好，有吃，有喝，有穿戴”。

第三個。。甭說，還是“有吃有喝有穿戴”。

輪到我，也沒跑。照樣“有吃有喝有穿戴”。

老太收我們一人一毛算命費。

一路回家，大家都有些沮喪。早知就這麽幾句，還去算什麽命呢？一個女孩說“我本來想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學的”。好友不願承認自己介紹的神算不好，說“你肯定能考上大學，要不然她就不會說你將來‘有吃有喝有穿戴’了，對不對？”

沒有人不想知道將來的命運如何，特別是戀愛的結果。不知道男孩是不是如此，高中時我們班的女生喜歡用紙牌算命，每一張牌都有一個說法，比如最後的結果是10，則表示未來生活“十全十美”；9-表示生活有酒有肉；8-意味著大災；如果這8和老K一起出來，後果很嚴重，因為老K代表男朋友，說明男友一定要告吹；可想而知，老K最好是和6一塊出來，因為6代表順利；1表示你一心一意；2是兩全其美；3是三心二意，4是小災，5是什麽？(忘了)；紅桃黑桃梅花也各有說法，可是太久了，我都已經忘了(也許各位可以增訂修補)。

玩看手相是上大學以後的事，什麽生命線事業線愛情線，不過我沒心鑽研。隻記得指紋的順口溜：一鬥窮，二鬥富，三鬥四鬥賣豆腐；五鬥六鬥小買賣；七鬥八鬥大糞夫；九鬥十鬥好運氣。還記得當年我得意地背這個給表妹聽，說“我是十鬥好運氣，你呢，一個鬥也沒有，哈哈”。我姥姥馬上接喳說：“那誰，甭聽你表姐的，按照我們老家的說法，一手簸箕操金刀”。不過，說明一下，到目前為止，我表妹還沒操上金刀。而我的運氣麽，考試的時候確實不錯。

出國以後我認識一個非常迷信的家夥。他說在北京有個著名的瞎先生給他算過命，準極了。這個瞎先生給不少名人算命，這些人定期地給他進貢，一個大亨還給他家裏裝了電話，以便隨時電話過去請他幫忙掐算。

當年往國內打電話是5加元一分鍾，迷信同學不舍得給父母打，但是舍得打去向瞎先生問前程。問完之後，寫信讓他媽給瞎先生送一千人民幣卦金。90年代初一千人民幣還算是個大數，我們旁人聽了很吃驚，勸他少給點，這位老兄說“不行，回頭得罪了先生，擱著大洋都能發功。”

如果真按照迷信同學所說，這位瞎先生比那位“有吃有喝有穿戴”的老太太強多了，至少他不隻說好聽話，他分析這位迷信同學的性格分析地非常準確，迷信同學說“他說我很孤僻，比較獨，你們看我獨麽”？我們都說“你確實挺獨的”。

當迷信同學回國時，我們都報上生辰讓他幫我們去問前程。回來後他告訴我，瞎先生對我的評語，真是一籮筐的好話，我想不信都不行。

不過，我們都發現，自從那次回國後迷信同學提瞎先生的次數少了很多，幾乎不提了。審了他半天，他很不請願地說“先生問我有沒有帶回來大件指標，說他們家還缺一彩電。”

我們明白了，原來是瞎先生在迷信同學的心目中走下神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