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自行車有關的記憶

我學騎自行車算晚的，十歲。同齡人很多７，８歲就會騎了，而且是騎大人的車（那時隻有２６，２８兩型的車），人還沒車高，座不上座子，就一腳左一腳右垮著騎，也沒聽說過安全頭盔啥的。

當時我們家的車是一輛２８的，我座上去腿已經可以夠著兩個腳蹬。馬上要上初中了，那所學校距我家騎車要半個鍾頭，學車是當務之急。大熱天，我開始學車，我爸穿一大背心，在後麵扶著，先是滑車上車這兩項，對扶車的人講還不算太辛苦，摔了幾跤，我學會了扁腿上車，正式開始騎，這下子才真是鍛煉我老爸呢，大概同齡人都見過這樣的畫麵，車上騎著一個小孩，一個大人汗流夾背地在抓著後座狂跑。。。。騎車是一種慣性，騎著騎著就順了，我爸看我騎得還行，在後麵悄悄鬆了手，我騎到得意處回頭一看，咦，我爸呢？“趴查”－車倒人摔。

學會之後我騎著那輛老２８在廠區各個角落裏去，沒三天的功夫就可以玩大撒把了。有一天，在無人的小路上大撒把，得意地東張西望，我突然發現麵前出現小半人高的一堆磚，此時腳下已經停不住了，大叫一聲，我象泰坦尼克一樣撞上去，老車的梁頓時拱起來，前輪也變形了，我一瘸一拐地推它回家。

這輛老車來之不易，乃是我奶奶送我父母的，他們的第一輛車，當時最貴重的家產，地位排在紅燈牌收音機蝴蝶牌縫紉機之前。周末的時候，前麵梁上座我，後麵座上帶我媽，我爸蹬車，好像那大海航行的舵手，帶我們穿越大街小巷。

這次一撞，老２８身子骨散了架，它的歸宿在哪裏我已經忘了，但是替代它的是還是一輛２８，不同的是這次的是名牌兒－飛鴿錳鋼，在當年的自行車裏也算是寶馬那一級的。

暑假一過，我上初中了，這是真正的在鬧市裏騎車，比起在廠區那種僻靜小路上感覺不同，可是我還是保持著假期的高速。第一天放學，剛出校門，我就撞了前麵一輛車，那車後座上的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帶人的是個男的，紮住車，跳過來指著我的鼻子大罵，我也不怵，跟他對吵，旁邊人都勸他“得了，這麽一個小孩兒”，那男的說“我媳婦兒和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她沒完”，我這才注意到那女的肚子好大。

如今的懷舊電視劇裏，總有這樣的鏡頭，少男騎著車，前梁上坐著美麗的少女，這個意思恨明白，少女是屬於少男的，按北京老話說是他的“婆子”。少男追求少女的方式，通常是哥兒幾個用車子將少女團團圍住，這種方式叫“截”，今天截誰，或者誰誰誰今天被截了，都是同學們之間常常傳播的一種ＲＵＭＯＲ。常常“截”人的男孩一般不是啥好孩子，而常常“被截”的女孩也會被人們認為是不正經的姑娘。前梁帶“婆子”的時代是我們院裏哥哥姐姐們的時代，那時的我還是糊裏糊塗的小孩兒，鄰居五哥開始搞對象時，每到星期天早上就把車子擦得象新的似的，什麽時候他連著幾個星期不擦車，我們就知道得少去招惹他，那個對象八成是沒搞成。

到我們長大能談戀愛的時候，還真沒見到多少男的把女的放在前梁上，多半是座後座。在校園裏常看到這樣的一對對兒，男的騎著車一臉豪邁，女的座後麵含情脈脈。比較開放的女孩兒會用手臂圍著男孩的腰，這也是一種圈地方式吧，表示“這個哥哥是我的”。“誰誰誰帶著誰”這句話基本上跟西方人所說的“誰誰誰上了誰的床”一樣有說服力，別的人再去追就算是插足了。

我參加工作那一年買了一輛２６車，不是名牌，因為正忙著辦出國。公司挺有錢，出入有汽車，我的自行車經常蒙一層土，我媽嘮叨我不愛幹淨不擦車，她的一位同事我叫叔叔說“車不要老擦，讓它髒著，偶爾擦一次就顯得特別亮特別新”，這句話很合我意，至今我仍然保持著這個好習慣，嗬嗬，我很少洗車，春天來了洗它一次，陽光下，我的座駕好像新的一樣，好像下個周末該是我每年一洗車的日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