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在江湖漂 哪能不挨刀

“今天你是不是電腦有問題？”到樓下咖啡屋剛座下來，戴安就問我，眼睛裏顯示出知情。

“是啊，好像是密碼有問題”，我說。

她喝一口咖啡，說“其實不是密碼的問題，是公司關掉了李約翰的帳號。現在他正在公司開會，這個會議上將宣布他從現在開始被公司解職了”。她說完，看著我的反應。

我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問“什麽原因？”

她說“李約翰的一些做法違背了公司的原則和行業規範。我們沒辦法事先通知你，雖然我們知道你跟他並不是關係很近”。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又說“不過，雖然他被解雇了，你並不會受他的影響，還可以繼續做下去，隻是做大家的秘書，而不是他一個人的助理。想必你會高興的。”

我說“那當然了。非常感謝你。”

等我和戴安回到辦公室，大家肯定已經都知道了這個消息，氣氛有些緊張，神秘。連法蒂瑪都一臉正經地在做事。我也不說什麽，回到我的位置上擺弄桌子上的紙張，腦子飛快地轉，李約翰辦的慈善高爾夫球賽也就是一個多星期前的事，當時戴安和她丈夫佛蘭克都去參加，又是捐款又是竟拍油畫，跟李約翰親密得很的樣子，按說當時她不可能不知道公司正在準備處理老李。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兩個大樓的保安押著李約翰進了辦公室，大家全都停了手中的事情看著他，但是沒人出一聲。平時跟他稱兄道弟的那些顧問們此刻腳底抹油，全溜回自己的座位上當鴕鳥，半個鍾頭的時間大家仿佛都不認識老李了。李約翰也沒有跟誰說話，到他的辦公室裏拿了幾樣私人物品，離開了。

之後總公司來人把分行所有的人召集在一起開會，宣布了李約翰的“問題”。原來李約翰為了創收，讓他的一些老年客人用房子抵押去銀行貸款，然後用貸款買基金。其中幾個客人的子女發現了告到公司的監察部門，說李約翰違背職業操守，公司不願意把事情鬧大，幹脆就把他給炒掉了。

金融理財這個行業非常強調按照客人的實際情況給予“適當”的理財建議，這個實際情況是很多方麵的，包括一個人的年齡，收入，資產，投資意願已經風險承受度。從常規講，假如一個年輕人來投資，你可以建議他買風險高的；對於老年人，應該推薦風險低的。不過“適當”這個詞，很難掌握“度”，很多時候是可以爭議的，這是我個人的看法。比如年輕人錢少，買風險大的不是輸錢更快麽？而西方的金融理財很多時候是建立在假設基礎上，假設年輕人還有很多年可以賺錢，所以輸光了也不怕。

這下我明白為什麽那個銀行做貸款的經理經常和李約翰一起見客人了。哥倆兒一起創收呢，銀行經理完成貸款業務，李約翰賣了基金。客人呢？假如股市上漲的話，說不定會感謝李約翰的英明決定，也算是三嬴吧。估計那些告狀的子女是怕父母輸光了錢沒有遺產繼承，人麽，都是自私的。據說告狀人之中有做律師的，肯定知道公司最怕的是事情鬧到法庭或者媒體影響聲譽。

總公司的人講完了，由戴安講，她告誡大家不要私下接觸李約翰，不要通電話，如果通電話了一定要將內容匯報上來。

我座在下麵聽，想起那誰誰說的，哈哈，這就是資產階級撕下溫情脈脈的麵紗的時候吧。

表麵上，我跟大家一樣堅決支持公司的決定，心裏並不大以為然。戴安說得對，我和老李不算關係近，但是就事論事地說，李約翰每賺一分錢，其中大部分是歸公司的，算他做事違規，肯定不是剛剛才開始做的，公司沒有責任麽？可見，在利益關頭，資本家是不會保護雇員的。

自我認識他以來，李約翰一向以融入主流為自豪的，話裏話外吹自己如何被公司器重，常常是總經理的座上賓雲雲，有時候聽得我特煩。不知他此刻心裏怎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