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聞生翻譯錯了,到底該怪誰?
出生在美國紐約,能講一口美國東部美音,年紀輕輕的她,後來成為中國最重要的英文翻譯。
唐聞生是新中國的第一位聯合國副秘書長的唐明照的大“千金”。
她的母親張希先女士曾是燕京大學未名湖畔“最漂亮的姑娘”(斯諾夫人語)。
被很多美國人稱之為“南希”唐(NANCY TANG)的唐聞生誕生在紐約布魯克林區一家普通的產科醫院,所以,基辛格博士第一次秘密踏上中國國土時,便調侃她:“你可以競選美國總統.”
一九五零年深秋,當隨父母回到未曾謀麵的故國的時候,唐聞生還隻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
一九六二年仲夏,當豆蔻年華的唐聞生告別美麗的師大女附中校園之後,便輕鬆地拿到了北京外國語學院(現在北京外國語大學)英語係的錄取通知書。
在進入這個新中國第三代外交官的“搖籃”後,唐聞生的英語潛力得到超常的發揮。
唐聞生不費吹灰之力地用三年時間就讀完了五年全部課程--在一、三年級各跳了一級,讓眾多師生刮目相看。
當時,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唐聞生。
早在六十年代中期,日理萬機、殫精竭慮的周恩來總理讓跟隨著自己十餘年的第一任英語譯員冀朝鑄多次到北京外國語學院物色高級翻譯人才。
在周恩來的敦促下,此事進行得非常順當,冀朝鑄在地處京郊的“北外”校園一眼就看中了活潑、可愛的英語係高材生唐聞生。
六五年正式進入外交部成為外交場合中最重要的英文翻譯
一九六五年暮春時分,唐聞生邁著輕捷的步伐跨進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不出數年,唐聞生便脫潁而出,成為冀朝鑄之後中國外交界最優秀的英語譯員。
唐聞生一口漂亮流利的美國東部口音的英語,使得她輕鬆自如地從跟隨周恩來總理十七年之久的冀朝鑄手中接過了“接力棒”,唐聞生的譯技以及她天真、可愛的活潑性格,給來訪的外國貴賓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一九六五年四月,渾身洋溢著少女青春風采的唐聞生來到外交部街三十三號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唐聞生被分配在教育司翻譯處英文組。
一九六六年七月,年逾古稀、雄心不已的毛澤東離開山雨欲來的北京,南下武漢三鎮。
七月九日,由浪漫大詩人郭沫若先生擔任主席的亞非作家緊急會議在北京隆重閉幕。
稍後,參加會議的五十三個國家、地區的代表以及五個國家組織的觀察員聯袂南下,一路觀光遊覽,來到中南重鎮武漢,恭候毛澤東的召見。
外交部有關部門為毛澤東的接見配備了三名翻譯:法語翻譯齊宗華、阿拉伯語翻譯鄭達庸和英語翻譯唐聞生。
平心而論,依資曆而言,這樣的大場麵根本輪不到新出爐的唐聞生。這顯然是冀朝鑄這樣名震海內外的“大腕”譯員方能勝任的“活兒”。隻是冀朝鑄當時下鄉參加“四清”,其他要角、主力一時也分身乏術,這才想到讓天真可愛、一臉稚氣的“小丫頭”唐聞生扛大旗。
乍聽這個消息,唐聞生簡直如聞“晴天霹靂”。“不行!不行”她的頭像撥浪鼓,一個勁兒地搖個沒完。
好說歹說,唐聞生依然緊張害怕得要命。
“主席的湖南話聽不懂?沒關係,廖承誌、劉寧一都在場,可以提詞......”唐聞生終於勉勉強強地被說服了。
齊宗華、鄭達庸、唐聞生一行星夜直奔雲橫黃鶴的中南重鎮武漢。
當毛澤東在長江萬頃碧波裏瀟灑自如地暢遊一回之際,正是唐聞生坐立不安之時。
毛澤東暢流長江的次日清晨,接見即將開始。
第一次為毛澤東當翻譯焦慮得昏了過去,好在當天毛澤東沒有做講話
齊宗華、鄭達庸和唐聞生在下榻處匆匆用完早膳,就在準備就緒、整裝待發的當口唐聞生愈發焦慮躁動起來。
頃刻之間,巨人毛澤東就將出現在唐聞生眼前,就像“一輪紅日冉冉升起”(“文革”期間大小傳媒習慣用詞),唐聞生仿佛已能感受到灼熱......
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意想不到的事終於發生了!
一直在忐忑不安中捱過分分秒秒的唐聞生終於控製不住自己,嚇得幾乎要暈了過去。
“你不能暈,不然就沒人了!......”左右響起了急切地呼喊。
唐聞生微微睜開雙眼,在齊宗華等人的攙扶下跌跌撞撞來到接見大廳,又是一個意外的消息,胖墩墩的廖承誌走過來輕聲告訴大家:“主席不準備講話了.......”
迷迷糊糊的唐聞生這時才如釋重負,長長地“噓”了一口氣.......
一九七零年,無論是對中美關係還是唐聞生個人道路而言都是至關重要的:在十月一日的天安門城樓,毛澤東於萬眾歡呼聲中會見了美國友好人士埃德加.斯諾先生。
一九七零年十二月十八日清晨,毛澤東在中南海住處與美國友好人士埃德加.斯諾先生進行了長這五個小時的暢談。
這是兩個月來毛澤東與斯諾的第二次會見。
當時的外交部禮賓司負責人王海容擔任記錄,唐聞生是英語譯員,這是“王、唐格局”的雛形。
這是一次老朋友式的聚會,賓主談笑風聲,興致頗高。
毛澤東告訴斯諾:美國總統尼克鬆對華沙會談不感興趣,要當麵談,又不要公開,神秘得很。尼克鬆願意來,我願意和他談。談得成也行,談不成也行;吵架也行,不吵架也行;當作旅行者來也行,當作總統來也行。總而言之,都行。美國要拉中國整蘇聯,對美國不利。
“你看中國和美國會不會建交?”斯諾問。
“總要建交的,中國和美國難道就一百年不建交嗎?我們又沒有占領你們那個(LONG 1SLAND)(長島)。”領袖與偉人那種曾經滄海橫流、盡顯英雄本色的宏大氣度魄力和不可名狀的魅力,使唐聞生受到極大的感染,在此後的五六年中,她不止一次地有幸聆聽之。
在當時,毛澤東高屋建瓴、天馬行空的談話,實際上已經勾勒出未來中美關係的藍圖。
唐聞生和王海容深深地感受到他老人家胸中奔騰起伏著一種改變世界格局的宏偉構思.......
有時候也會出現翻譯錯誤對中國文學和曆史的了解不足是個遺憾
唐聞生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雖然無可挑剔,但是由於生活、環境、閱曆等方麵的原因,她對中國古典文學和曆史背景的掌握和熟悉稍有不足。因為這個原因,唐聞生給毛澤東作譯員有時不免“卡殼”。
一九七零年十月,由尤金.奧曼迪任指揮的費交響樂團來華訪問演出,最後一場演出結束後,江青、姚文元等“左”派大員在民族文化宮一側會客室裏會見費城交響樂團主要人員,美國駐北京聯絡處布魯斯等三位正、副主任參加了會見。
唐聞生任英語譯員。
逢場作戲的江青向尤金.奧曼迪大獻殷勤。
她先是贈給他一本自己親筆簽名的有關中國樂曲的書籍,接著又遞給他一小塑料袋桂花。
江青聲稱:這些花是那天下午親自在自己的花園裏采摘來的。她故作姿態地說:這些桂花是打算送費城樂團全體成員的,他們可以聞聞花香(說著,江青還把花靠近鼻子嗅了嗅),也可把花放進茶裏.......
唐聞生依江青的說法,譯成“肉桂”。
其實這是誤譯,提出質疑的是當時參加會見的霍爾德裏奇。
這位早在抗戰以前就在北平呆過,並先後在康奈爾大學研究院和哈佛大學研究院攻讀漢語和研究中國問題的“中國通”說:“我懷疑通常翻譯正確無誤的唐聞生.......譯錯了,因為美國專家對我說,肉桂隻能在熱常氣候下開花,並且無香味。”
霍爾德裏奇認為江青的“饋贈”“可能是茉莉花”。因為“它能在北京地區開花,並且有芬芳的香味。”桂花入茶鮮有所聞,茉莉花茶倒是京人喜歡之四季佳茗。
霍氏果真有見地。
不過,無論如何,這隻是白壁微瑕,無法掩蓋唐聞生那出類拔萃的譯技,上述問題,每位譯員都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