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戰陝北:梁家岔慶祝會 比賽放屁的故事
(2007-10-25 12:57:33)
下一個
來源:毛澤東和他的衛士長
轉戰陝北:梁家岔慶祝會 比賽放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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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部隊缺糧,人們天天吃黑豆,吃得大家天天脹肚,沒完沒了地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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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小小的梁家岔熱鬧非凡。
打了勝仗,人們自然高興。人多地方小,大家就聚到村外不遠處的山坡上,開起
了慶祝會。
會上,唱歌的、跳舞的、拉二胡的、吹口琴的,凡是人們能想出又能辦得到的娛
樂方法,大家都用上了……後來,有人提議跳舞——跳就跳吧,直跳得人們心開
腸順、連連放屁。
這一放屁不要緊,不知誰又出了個餿主意:“咱們比賽放屁吧,看誰放得響!”
“好!”還真有人大聲附和,“放就放!一律向南,崩死胡宗南!”
這一下,唱歌的不唱了、跳舞的也不跳了,都站到土坡上去比賽放屁,響聲不斷
,笑聲比屁聲更多、更響……
聽到外麵的笑聲,毛澤東在窯洞裏問:“他們在笑麽事呀?”
“不知道。”李銀橋說,“我去看看。”
“一起去。”毛澤東說罷走出窯洞,立刻被土坡上人們的笑聲感染了,“銀橋,
我們也過去看一下!”
到了土坡上,毛澤東知道了情況,也止不住大笑起來,問大家:“黑豆好吃嗎?
”
還沒等人回答,不知誰恰在這時放了一個響屁,毛澤東大笑著問:“是哪個說‘
不’呢?”
這一問,問得大家笑得更厲害了,就連毛澤東也笑得整個身子前仰後合,李銀橋
笑得更是直不起腰……
好不容易止住笑,毛澤東鄭重其事地對大家說:“吃黑豆是個暫時的困難,陝北
就是這麽大個地方,老百姓每年打的糧食隻夠自己吃。如今胡宗南又來了20多萬
人馬,連吃帶毀,糧食就更困難了。我們要渡過這一關,再過幾個月,就可以不
在這裏吃糧了——”說到這裏,毛澤東習慣性地大手一揮, “到敵人那裏去吃!
”
這時,人群中不知誰又放了一屁,響聲大得出奇,引得人們又是一通大笑。
有人說:“把這屁送給胡宗南!”
笑聲中,毛澤東也不無幽默地說:“真要能將這些‘毒瓦斯’集中起來,我看莫
說送給胡宗南,就是送給蔣介石,他也消受不起!” 傍晚,李銀橋陪毛澤東回到
了窯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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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的真言——毛澤東和他的衛士長7
天黑下來,雨還在下。
飯後,人們在窯洞裏開始架火烤濕衣服。
毛澤東坐在大炕上,炕上鋪著地圖;毛澤東湊在煤油燈下借著昏暗的燈光,用一
個放大鏡低頭在地圖上查看著。李銀橋守候在毛澤東的身邊,也在等火燒著了準
備將濕衣服烘烘幹。
因為雨天,柴草太濕,乍一燒起來隻冒煙不起火,煙氣彌漫得窯洞裏對麵不見人
。
李銀橋放下手中的濕衣服,想攙扶毛澤東走出去透透風,這時隻聽毛澤東被煙熏
嗆得大聲咳嗽了兩下,又聽架火燒柴的閻長林叫喊道:“小李,你快扶德勝同誌
到外邊去透透氣!”
這時李銀橋也已被煙熏嗆得直咳嗽、流眼淚,聽到毛澤東的咳嗽和閻長林的喊叫
,便不顧自己一腳炕上、一腳炕下地伸手去攙扶毛澤東:“德勝同誌,快出去透
透氣吧……放了煙,你再回來看地圖……”
李銀橋伸過去的手被毛澤東用力甩開,煙氣中隻見毛澤東用一支紅藍鉛筆在地圖
上畫了好幾處“
△”和“○”,便扔下鉛筆和放大鏡,自己下了大炕,一邊咳嗽一邊扶著炕沿,
伸著大手摸索著走出了窯洞。
李銀橋手疾眼快地收拾了毛澤東扔在炕上的放大鏡和鉛筆,隨即甩腿下炕,順手
又拿了條毛巾,大跨步地就往門口奔,臨出門口還被閻長林善意地拍了一下胳膊
:“機會來了,快去!”
外麵的雨停了,夜空中布滿了繁星。
一出門,一股清新涼爽的空氣迎麵撲來,使李銀橋的心胸頓感舒暢了許多。
這時,已經站在院子裏的毛澤東正在迎著冷風做深呼吸。李銀橋快步上前,這時
毛澤東又用力咳嗽了幾聲,隨即吐出了一口濃痰。李銀橋立即湊上前說:“李德
勝同誌,你的咳嗽早該好了吧?”
這是沒話找話。毛澤東沒理睬他,隻抬手擦了擦仍掛在臉上的被煙嗆出來的眼淚
;李銀橋連忙把拿在手上的毛巾遞了過去,輕聲說:“給,擦一下吧。”
這一次奏效了。毛澤東不動聲色地接過毛巾,擦一擦臉,又遞還給李銀橋,然後
便開始在院子裏溜達。李銀橋心中暗自高興。這下好了,毛澤東終於“正式接收
”自己了!
地麵上,坑坑窪窪的有不少積水,毛澤東借著星光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腳步時小
時大,有時還要大跨一兩步;李銀橋悄無聲息地跟在毛澤東的身後,也亦步亦趨
地跟著走。
毛澤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知道是李銀橋,便在一處幹淨些的地麵上停住腳,昂
首仰望著深邃無際的蒼穹,不扭臉地輕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呀?”
毛澤東終於同自己說話了。李銀橋不管腳下有水無水,立刻立正了回答:“報告
,我叫李銀橋!”
“李——銀——橋——”毛澤東這是明知故問,口氣依然慢條斯理:“嗯,是哪
幾個字呀?”
“木子李的李,金銀的銀,過河的橋……”李銀橋回答得很具體。
“金銀的銀——過河的橋——”毛澤東重複著問,“為什麽不叫金橋呀?”
“金子太貴,我叫不起。”李銀橋站在原地身子不動,隻是腳下的積水浸濕了鞋
子,不由得移了移腳的重心。
“哈哈,你很有些自知之明哩!”毛澤東說話變得熱情起來,轉身見李銀橋腳下
有水,又說,“別站在那裏,快躲一躲麽!”
李銀橋這才移開了腳,走向幹地,走向毛澤東:“剛才我沒覺出腳下有水……”
“哈哈哈……”毛澤東又是一記爽朗的笑聲,“你是哪裏人哪?”
“河北安平縣。”李銀橋不再拘束了。
“父母幹麽事呀?”毛澤東隨口一問。
“我爹拉腳種地,閑下來的時候倒騰點兒糧食買賣。”李銀橋認真回答,“我娘
平時在院子裏操持家務,農忙時也下地幹點兒活兒什麽的。”
“我們兩家很有些像麽!”毛澤東顯然高興了,說話的口氣也熱情多了,“你喜
歡父親還是母親啊?”
“我喜歡我娘。”李銀橋的話也多了起來,“可我爹的腦子好使,多少賬他也算
不糊塗;就是脾氣大,平時還愛喝酒,吃飯他淨一個人吃,他吃饅頭我和我娘在
一邊兒啃窩頭;心裏不痛快他還打人,淨把我打到當街去!我娘好,心眼兒善良
,待人也好,我喜歡我娘。”
“我們兩家越說越像了麽!”毛澤東更高興了,“你母親一定信佛吧?”
“你怎麽知道?”李銀橋驚訝地問。
“你說她心善麽!”毛澤東笑了,“佛以慈悲為懷,普度眾生麽!”
“你,你娘也信佛?”李銀橋好奇地問。
“嗯,她也信佛。”毛澤東若有所思地感慨道,“我也喜歡母親哩,她心地善良
,我小時候還跟她一起去廟裏燒過香哩!”
“我小時候也跟娘去燒過香!”李銀橋趕著毛澤東的話說,“有一次燒香的人太
多,還差點兒丟了我,回到家還被我爹打了一頓!”
“後來我不信佛了!”毛澤東開始移動腳步,“你磕多少頭,窮人還是照樣受窮
受苦。”
“磕頭不如造反!”李銀橋已經毫無拘束了,“有一次我爹打我,我跑出去一晚
上沒回家,後來他再也不敢使勁打我了。”
“是麽,磕頭不如造反!”毛澤東也說,“我小時候挨父親的打,也是往外跑呢
!還往水塘裏跳,跳下去不出來,他也沒辦法……”
兩個人越說越投緣,就這樣一前一後地在院子裏轉圈子。一會兒,毛澤東停住了
腳,突然話題一轉,問李銀橋:“怎麽樣啊,你願意到我這裏來工作嗎?”
李銀橋心想——得,還真不好回答呢!怎麽說呢?說假話根本不行,也不是自己
的性格,說真話大不了挨頓批評,反正毛澤東的心胸寬、度量大。 “不願意。”
李銀橋就這樣小聲嘟囔了一句?
兩個人之間剛才那股熱忱的談話沒有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彼此難熬的沉靜和寂
然……
恰在這時,窯洞裏傳來了閻長林的喊話:“小李,沒煙了,請李德勝同誌進來吧
!”
“等一下!”李銀橋回答一聲,再看看毛澤東;毛澤東終於咳嗽了兩聲,又說話
了:“銀橋呀,你能講真話,這很好麽!我很喜歡你講真話,喜歡講真話的人。
那麽,我再問你,你能不能告訴我,為麽事不願意到我這裏來呀?”
李銀橋放開了膽量,實話實說:“我在首長身邊幹得時間太長了。我從三八年參
軍,到哪兒都是當通訊員、特務員,隻有在青年連時打過幾次仗,還是想到野戰
部隊去。”
“噢……”毛澤東的口氣很溫和,“三八式,可以當團長了;當衛士,是委屈了
些。”又問,“就這麽一個原因嗎?還有沒有別的原因啊?比如說,在恩來那裏
當衛士就願意,到我這裏來就不願意?”
得,這下可問著了!也把李銀橋問急了。急得他大聲直嚷嚷:“沒有,沒有那意
思!我在358旅的時候就想見到你,不信你去問黃新廷旅長和餘政委!”
毛澤東笑了:“我哪個也不問,就問你。”
李銀橋靜了靜心境說:“我真的一直想到野戰軍去,我在胡必成同誌那裏也說過
同樣的話,不信……我在他那裏幹了半年多,他了解我的情況。現在形勢緊張,
我不好說什麽;等形勢好轉了,再提出來去野戰軍也容易些。如果到了你身邊,
我不好剛來了就提出要走的要求……”
毛澤東試探性地問:“形勢幾時能好轉呀?”
李銀橋正正經經地回答:“這你早說了,頂多再用5年,就能徹底打敗蔣介石!到
那時,全國解放了,我還到野戰軍去幹什麽呀?”
毛澤東又笑了:“你怎麽曉得我會不放你走?”
“你……”李銀橋喃喃地說,“戀舊。”
“什麽,我戀舊?”毛澤東有些認真了,“你聽哪一個說我戀舊呀?”
“誰說的你甭管,反正我知道你戀舊!”李銀橋也認真起來,一本正經地說,“
就說你騎的那匹白馬,都快老掉牙了,有好馬你也不肯換;還有你平時穿過的衣
服,用過的茶缸筆硯,一到了你手上就都有了感情,再有了多好的多新的也舍不
得換舊的;就連你拄的那根柳木棍,不就是孫振國背行李用的一根木棍嗎?再有
了好拐棍你肯把它扔了、換了?我要是在你身邊待長了,我們有了感情,你還肯
放我走嗎?到那時我要去得了野戰軍才怪呢!”
“哈哈哈……”毛澤東爽朗地大笑起來,“小鬼,想不到你還把我研究了一番哩
!”毛澤東止住笑,又說,“嗯,可是我好喜歡你呢!點名要你來呢!這怎麽辦
哪,你我之間總得有一個人妥協吧?”
李銀橋也開心地笑了:“那隻好是我妥協了!”
毛澤東真的喜歡上李銀橋了,感歎道:“你來我這裏,也不能委屈你,我們雙方
都作一些妥協——三八式,當我的衛士,地位夠高,職務太低,我給你安個‘長
’,就做我衛士組的組長吧!”說著又認真看了看李銀橋,收斂了笑容說,“也
還要講講大道理。你到我這裏來,我們隻是分工不同,都是為人民服務,都是人
民的勤務員,都是為全中國的勞苦大眾謀幸福!這樣吧……”毛澤東沉吟了一下
,打著手勢繼續說:“你先幫我半年忙,半年——算是借用,你看行不行啊?”
“行!”李銀橋答應得很痛快。
“好麽!”毛澤東也很痛快地說,“你去找葉子龍談談,他對我更了解。”說罷
一揮手,“不要去找汪東興,他說你不願意來呢!”
“我是說過。”李銀橋跟著毛澤東的話說,“為這,胡必成同誌還批評我呢……
”
“噢!”毛澤東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當時我就講,‘你們不要再考慮別人了,
我就要他!’也還是恩來同誌一再誇獎你呢!”
說完,毛澤東摸了摸李銀橋的頭,囑咐說:“你再去找他們談談吧,我去辦公!
”
毛澤東回窯洞去了。李銀橋踏著星光,懷著愉快的心情,一蹦一跳地去找周恩來
匯報、找葉子龍談情況了。
在楊家園子的這一夜,使李銀橋進一步了解了毛澤東的性格。
從周恩來和葉子龍處回來,李銀橋見到毛澤東還在窯洞裏的大炕上查閱地圖……
夜很深了。窯洞裏,幾件濕衣服被閻長林他們烤在大炕前的火坑旁,已經快幹了
。李銀橋又去灶坑裏熄熄火,回身看到毛澤東不是翻《辭海》、就是查《辭源》
,一會兒又吸著煙靜靜地思考什麽問題……
這時,周恩來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毛澤東抬頭問道:“什麽事?”
“我想來談談鍾鬆,談談敵人的36師。”周恩來近前答話。
毛澤東卻皺起眉來說:“你來得不是時候呀!”
周恩來一怔,還沒明白毛澤東的意思,毛澤東又說:“我要去解手……”說罷抓
起兩張紙就大步向外走,走到門口交代李銀橋,“你拿把鐵鍬幫我去挖坑。”
周恩來把自己帶來的手電筒遞給李銀橋:“你們去吧,我在這裏等。”
李銀橋拿著手電筒,在院子裏找了把鐵鍬,緊跟著毛澤東身後出了村,用手電筒
照著路,一直走到一塊野地裏。
院子裏有個小廁所,李銀橋不知毛澤東為什麽要到野外來。
村外的野地又濕又潮,四周靜悄悄的,隻有夜空的星星在天上眨著眼睛,再有就
是村上傳來的幾聲狗叫……毛澤東找了一處土坡,指一指坡下說:“就在這裏吧
。”
李銀橋第一次給毛澤東挖便坑,便試著挖了一個尺把長、半尺多寬、一鐵鍬深的
長方形土坑,再將坑兩邊墊上些土,用腳踏踏平:“主席,你試試吧。”
毛澤東站過去試了試:“嗯,好麽,很好。”
毛澤東蹲下去解手,可能是大便困難,李銀橋聽他很費力地直憋氣……
李銀橋站在一旁小聲問:“費勁兒嗎?”
“不妨事!”毛澤東緩了一大口氣說,“用手電照一下,我吸支煙。”
李銀橋打亮手電,引得村上的狗又叫了起來。毛澤東說:“胡宗南還不如這村上
的狗哩!”
毛澤東吸著煙,煙頭燃著的紅點兒在黑夜中時明時暗地閃現著……
“你不解手?”毛澤東蹲著問。
“我現在不解。”李銀橋站著說,“你拉屎我也拉屎,萬一有了敵情怎麽辦?”
毛澤東在暗中笑道:“你警惕性很高麽!”
李銀橋說:“我是幹這個的,衛士就是衛士!你拉你的屎,我辦我的公!”
聽到毛澤東還在笑,李銀橋又說:“意想不到的事情總會發生,關鍵是思想上每
時每刻必須有所警惕,有所準備。”
“講得好麽!”毛澤東在暗中說,“胡必成說你的記性好,沒有白誇你!”
李銀橋一時不知再說什麽,毛澤東也就不再說話了。
又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毛澤東就那麽不聲不響地一直蹲著,四周靜得出奇,就連
風吹草動的聲音也能聽得清清楚楚……毛澤東終於站起身來了,李銀橋立刻上前
、打亮手電、用鐵鍬將土坑填平。
兩個人開始往回走,李銀橋忍不住問:“你為什麽不在院子裏的廁所大便呢?”
“我嫌它臭!”由於看不清毛澤東的臉,隻聽他這麽說。
李銀橋又問:“在延安你跟老鄉們聊天時用手捏大糞,怎麽不嫌臭呀?”
“此一時,彼一時也。”毛澤東邊走邊說,“銀橋呀,你是在麽時候考慮問題呀
?”
“躺下睡不著的時候。”李銀橋回答。
“那你拉屎的時候想不想事情呀?”毛澤東又問。
“不想。”李銀橋回答得很幹脆。
“你不想我想。”毛澤東忽然靠攏了李銀橋,擠擠眼睛幽默地笑道,“我躺下去
了就要困覺,隻有拉屎的時候好想問題。”
李銀橋忍不住笑了:“拉屎也能想問題?”
毛澤東提高了聲音認真地說:“當然!院子裏的廁所那麽臭,能想出好主意嗎?
”
“是不能。”李銀橋一邊回答,一邊笑得險些岔了氣……
回到窯洞,毛澤東見周恩來還坐在大炕上,烤幹的衣服也被疊好了放在一邊,便
將自己在解手時剛剛想好的一個殲敵計劃告訴了周恩來……
兩個人先在一起進一步分析了敵情,8月16日敵人鍾鬆率領的36師已經兵出榆林,
到了鎮川堡,隨即又兵分兩路,派出123旅向東直逼烏龍鋪,鍾鬆自己統餘部直撲
沙家店,企圖與敵29軍劉戡所統的7個旅會合,逼迫我軍背水一戰。
在綏德會師後的敵軍主力,留董釗的第1軍軍部及其第1師守備綏德、米脂,劉戡
所統的7個旅在南尾追不舍,擠壓在背;鍾鬆與劉戡南北相距不過50公裏路,東向
封鎖了黃河渡口,西北控製了鹹榆公路,把我黨中央前委機關擠在葭縣、米脂、
榆林3縣交界的狹小地區——北麵是長城、長城外是沙漠,西麵是榆林河、無定河
,河水正值泛洪期;東麵是黃河,南麵是敵人的重兵,與四麵的敵軍形成合圍之
勢!
我晉綏野戰軍第三縱隊在司令員許光達的率領下,也已於8月16日撤出榆林外圍,
火速趕往烏龍鋪一帶,接應和掩護中央前委安全轉移;由於中央機關8月18日沒有
東渡黃河,而是直線向西、依然留在陝北;彭德懷便又派許光達率三縱隊死守烏
龍鋪,用“就是敵人的炮彈落在身上,也不許後退一步”的死命令以確保毛澤東
和黨中央的絕對安全!
昨天——8月19日,也就是李銀橋跟隨毛澤東的這一天,許光達接到毛澤東在雨中
發出的電報後,立即率三縱趕到烏龍鋪和沙家店之間的當川寺,與劉戡親自率領
的兩個半旅接了火;我軍將士頑強作戰,勇猛衝鋒,曾一度打到劉戡的29軍軍部
,搗毀了他的指揮大營綜合這一切,周恩來認為敵人的表麵兵力雖然數倍於我,
形勢似乎對我軍不利;其實不然,敵軍雖多,但過於分散,我軍雖少,但相對集
中,敵援軍雖眾,但距離尚遠,我軍正可以抓住此大好時機,在運動中殲滅敵人
!
周恩來說:“我們雖有驚,但無險,敵人雖狂妄,但已入絕境!”
毛澤東一拍大腿說:“我們想到一起了!我看,在沙家店給他布個網,36師絕逃
不掉!”
“好!”周恩來點頭讚同,“我馬上通知彭德懷!”
“還是寫個作戰方案送去的好!”毛澤東在周恩來的陪伴下立刻寫了具體的作戰
方案,然後命令警衛員馬漢榮和邵長和二人,即刻連夜快馬加鞭,將畫著“AAAA”
的作戰方案直接送到彭德懷的西北野戰軍指揮部去了。
殲敵主戰場計劃設在楊家園子正南方的沙家店,距離毛澤東現在住的地方15公裏
。為了就近指揮作戰,毛澤東率中央前委的部分同誌又向南行進了5公裏,來到距
沙家店僅10公裏處的梁家岔。江青和其他的人依然留守在楊家園子村。
梁家岔是個坐落在山頂東麵坡地上的小村子,村上僅有20來戶人家。毛澤東率眾
人一到,擠得村上處處是人,簡直沒有一處落腳的地方。
再擠不能擠鄉親們,幾百人的隊伍一律宿營在窯洞外麵。大樹下、土坎旁、甚至
牲口棚裏,都成了人們落腳棲身的地方。
再擠也得有首長們指揮作戰的司令部,葉子龍和汪東興勉強借到兩間窯洞給了毛
澤東和周恩來,又在不遠處給工作人員借了一間小窯洞。
司令部一定下來,機要科的人們立刻在石板鍋台上裝了電話,同時跑出去架好了
電話線。時間不長,西北野戰軍指揮部的電話就接通了。
毛澤東立刻命令:“要彭總,我要跟他直接通話!”
很快,電話鈴響了。站在鍋台旁的毛澤東順手抓起了電話聽筒:“喂,是呀——
我是毛澤東!”
李銀橋同大家一聽“毛澤東”3個字,都興奮得簡直要跳起來了!自從撤離延安、
轉戰陝北途中的毛澤東一直化名“李德勝”,今天公開自稱毛澤東,像是一記春
雷,振奮得人心激動不已;同時也說明了形勢的發展已經到了一個偉大的轉折點
,敵人徹底滅亡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人們不知彭德懷在電話上講些什麽,隻聽毛澤東大聲說:“向全體指戰員講清楚
,這是對整個戰局有決定意義的一戰,要堅決、徹底、幹淨、全部地消滅敵人,
不讓一個敵人跑掉!”
聽著彭德懷在電話裏講前線情況,毛澤東邊聽邊大聲說:“要挖戰壕!你們側水
側敵,大意不得……要注意!初戰必勝,勝了就爭得主動……那不行!沒有糧食
就殺馬吃肉,打完了仗再說!”
放下電話,毛澤東轉身問身邊的李銀橋:“銀橋,我們還有酒嗎?”
李銀橋回答:“有!要什麽酒,白酒行不行?”
“不要白酒。”毛澤東搖搖頭,一邊想一邊說,“這次的敵人夠多,有十幾萬哩
!我軍是側水側敵,仗也沒得那麽好打……可是鍾鬆沒有白酒那麽辣。”
李銀橋自作聰明地問:“那就拿葡萄酒?”
“不,葡萄酒又太軟……”毛澤東覺得葡萄酒也掛不上敵36師鍾鬆的“號”,便
選了一種既不像白酒那麽辣、又不像葡萄酒那麽軟的酒,問:“嗯,有白蘭地嗎
?”
李銀橋恍然大悟,立刻回答說:“有,還是外國貨呢!”
“好麽,我看就是白蘭地吧!”毛澤東一手指頭敲在地圖上標著敵軍的藍圈圈裏
、藍圈圈已被數支粗大的紅色箭頭包圍了。
地圖鋪在炕上,李銀橋拿來白蘭地酒放在地圖旁,酒瓶旁邊再放好一包紙煙、一
盒火柴,另一旁擺好油燈和蠟燭、茶杯、暖壺。
毛澤東在轉戰途中,身邊離不開的“三件寶”是柳木棍、帆布躺椅、補丁棉襖;
現在柳木棍用不著,補丁棉襖穿不著,隻有帆布躺椅可以派上用場了。
李銀橋安排好毛澤東身前的諸多小事後,忘不了將帆布躺椅擺放在鍋台旁邊,石
板鍋台上放著電話機。
一切準備就緒,一場大戰就要開始了!
突然,電話鈴“丁零零”地叫響了。毛澤東拿起電話聽筒,“嗯”了兩聲,隨即
下達了戰鬥命令:“好!戰役開始,狠狠地打!”
就這樣,毛澤東撤離延安半年後的最大一場戰役,也是扭轉陝北戰局、徹底打敗
胡宗南重點進攻的關鍵性的一場重要戰役——沙家店戰役,在毛澤東親自坐鎮和
命令下,在彭德懷的具體實施和指揮下,打響了!
沙家店戰役打響後,毛澤東一直坐守在梁家岔窯洞裏的電話機旁,一邊用電話同
前線的彭德懷、張宗遜和習仲勳聯係,一邊與身邊的周恩來、任弼時一起查看地
圖、關切地注視著戰役的每一步進展情況和具體事態的發展變化……
戰役在進行中,各解放區和戰區的電報也不時發送到梁家岔、送到毛澤東的手中
。
這時的毛澤東,或看電報,或與周恩來和任弼時交換意見,或回寫電文;隻要電
話鈴一響,又馬上拋開一切去接電話,或聽取沙家店前線戰況的匯報,或發出明
確指示,或下達各項命令……
煙——自從在葭蘆河邊開了煙戒,毛澤東又是天天煙不離口。眼下,毛澤東的煙
吸得更凶、更勤、更多了,簡直是一支接一支,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都被煙熏得發
黃了!
茶——毛澤東喝茶水也喝得更多、更勤了,喝過的茶水還要用手把茶葉從杯子裏
摳出來,放進嘴裏嚼嚼爛、嚼過之後再咽到肚裏去!
身體困乏了、腦子疲倦了,毛澤東就躺倒在帆布椅上閉一閉眼睛、養養神,也就
幾分鍾、眼皮一動便又重新全神貫注地投入指揮——一連三天兩夜,除了吸煙就
是喝茶水,再就是用嘴吮一些白蘭地酒,刺激一下腦部神經;白天這樣,夜間也
是如此,不出窯洞、不上炕、不解大便,毛澤東已是全身心地把自己的一切、包
括生命投入到了全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中去了……
周恩來和任弼時關心毛澤東,一直伴在毛澤東的身邊,周恩來更是寸步不離,協
助毛澤東指揮戰鬥。
李銀橋心疼毛澤東,沏茶、倒水、點煙、灑小便,白天用一把破扇子為毛澤東扇
涼,夜裏還是用這把破扇子為毛澤東驅蚊子。
這兩天,部隊缺糧,人們天天吃黑豆,吃得大家天天脹肚,沒完沒了地放屁。
戰役進行到第三天。
天蒙蒙亮,天上下起了大雨。雨大得像是天河決了堤,如澆如注地從天上直潑下
來,梁家岔一帶山前山後頃刻之間一片水氣。
沉沉的雨幕中,雷聲隆隆、大地顫動……
這時的毛澤東,突然冒雨走出窯洞,靜聽片刻之後,回頭大聲對大家說:“你們
都到山上去聽炮聲吧!炮聲猛烈時,回來一個人向我報告!”
一些人冒雨跑向窯洞外的土山,盡管個個淋得像從水裏撈出來似的,但大家的心
情格外激動——剛才聽到的隆隆聲響,不是雷聲,是炮聲!這炮聲吸引得人們朝
山上跑得更快了……
李銀橋不能離開毛澤東。
窯洞裏,電話上傳來捷報:彭德懷指揮西北野戰軍,在兩個半小時的時間裏,全
殲敵36師一個旅,活捉了頑敵旅長劉子奇!
旗開得勝,實現了毛澤東首戰必勝的初步設想!緊接著,捷報再傳:許光達率三
縱成功地將企圖增援鍾鬆的援敵劉戡阻擊在葭縣一帶!
小小的梁家岔,電報頻頻;小小的窯洞裏,電鍵聲聲——從敵人的電報中得到消
息,鍾鬆已是驚恐萬狀,像隻喪家犬似的急於跑路;劉戡北援受阻,一怕受斥責
、二怕被消滅,便逗留在黃河邊上打轉轉,再不敢向鍾鬆靠攏半步。氣急敗壞的
胡宗南一麵點名大罵鍾鬆“飯桶”、“笨蛋”,命令他“不許突圍”、“固守待
援”,一麵指名道姓地痛罵劉戡,下令要將其“撤職查辦”、“軍法從事”……
李銀橋心想,沙家店戰役的序幕一拉開,敵人就被我軍打亂了套數;亂歸其亂,
每一步倒都還是規規矩矩地按照毛澤東為他們擺下的章法走的!
整整三天兩夜,沙家店戰役終於以我軍的勝利宣告結束。
這三天兩夜,殲滅了鍾鬆的36師,俘敵6000餘人,繳獲軍械、馬匹、物資無數。
這三天兩夜,毛澤東吸掉5包紙煙、喝了幾十杯茶水和半瓶白蘭地、吃下好幾兩茶
葉、解小便無數。
沙家店戰役的勝利,標誌著西北野戰軍反攻的開始和蔣介石對陝甘寧解放區“重
點進攻”戰略的徹底破產!
麵對勝利,毛澤東很是興奮,揮筆以新華社記者的名義寫了《新華社記者評西北
之捷》的評論文章,隨即又揮毫給彭德懷寫了12個大字:
誰敢橫刀立馬
惟我彭大將軍
寫完了,毛澤東把筆一拋,伸手抓起剩下的半瓶白蘭地,晃一晃說:“拿錯了!
”
李銀橋領悟到:在毛澤東眼裏,敵人鍾鬆的36師還配不上白蘭地的度數和辣味兒
。
臨近傍晚,小小的梁家岔熱鬧非凡。
打了勝仗,人們自然高興。人多地方小,大家就聚到村外不遠處的山坡上,開起
了慶祝會。
會上,唱歌的、跳舞的、拉二胡的、吹口琴的,凡是人們能想出又能辦得到的娛
樂方法,大家都用上了……後來,有人提議跳舞——跳就跳吧,直跳得人們心開
腸順、連連放屁。
這一放屁不要緊,不知誰又出了個餿主意:“咱們比賽放屁吧,看誰放得響!”
“好!”還真有人大聲附和,“放就放!一律向南,崩死胡宗南!”
這一下,唱歌的不唱了、跳舞的也不跳了,都站到土坡上去比賽放屁,響聲不斷
,笑聲比屁聲更多、更響……
聽到外麵的笑聲,毛澤東在窯洞裏問:“他們在笑麽事呀?”
“不知道。”李銀橋說,“我去看看。”
“一起去。”毛澤東說罷走出窯洞,立刻被土坡上人們的笑聲感染了,“銀橋,
我們也過去看一下!”
到了土坡上,毛澤東知道了情況,也止不住大笑起來,問大家:“黑豆好吃嗎?
”
還沒等人回答,不知誰恰在這時放了一個響屁,毛澤東大笑著問:“是哪個說‘
不’呢?”
這一問,問得大家笑得更厲害了,就連毛澤東也笑得整個身子前仰後合,李銀橋
笑得更是直不起腰……
好不容易止住笑,毛澤東鄭重其事地對大家說:“吃黑豆是個暫時的困難,陝北
就是這麽大個地方,老百姓每年打的糧食隻夠自己吃。如今胡宗南又來了20多萬
人馬,連吃帶毀,糧食就更困難了。我們要渡過這一關,再過幾個月,就可以不
在這裏吃糧了——”說到這裏,毛澤東習慣性地大手一揮, “到敵人那裏去吃!
”
這時,人群中不知誰又放了一屁,響聲大得出奇,引得人們又是一通大笑。
有人說:“把這屁送給胡宗南!”
笑聲中,毛澤東也不無幽默地說:“真要能將這些‘毒瓦斯’集中起來,我看莫
說送給胡宗南,就是送給蔣介石,他也消受不起!” 傍晚,李銀橋陪毛澤東回到
了窯洞?
看過兩三封電報之後,毛澤東在帆布躺椅上坐下來,對李銀橋說:“銀橋啊,你
去想想辦法,幫我搞碗紅燒肉來好不好?我要吃,要肥的。”
李銀橋答應說:“打了這麽大的勝仗,吃碗紅燒肉還不應該?我馬上去搞!”
躺在帆布椅上的毛澤東疲倦地搖了搖頭,用很緩和的語氣強調說:“不是那個意
思。這段時間累了,用腦子太多,你給我搞碗肥些的紅燒肉,吃了補補腦子。”
聽毛澤東這麽一講,李銀橋心裏頓時感到難過起來:毛澤東已是三天兩夜沒合眼
了啊!
走出窯洞,李銀橋遇上了周恩來,向周恩來講了毛澤東的想法;周恩來便同李銀
橋一起,去找了廚師高經文。周恩來叮囑道:“高經文同誌,這碗紅燒肉一定要
做好;以後隻要有條件,就要給主席做些肉吃,即使沒條件,也要想想辦法,要
千方百計。”
李銀橋感到,周恩來日常夠辛苦、夠操勞的了,為了毛主席吃碗紅燒肉,還要親
自來囑咐廚師,多麽細心周到啊!自己真不該告訴他這件事……
時間不長,一碗肥肥的紅燒肉做好了;周恩來又及時趕了過來,用鼻子聞了聞香
味兒,很滿意地笑了一下:“不錯嘛,快給主席送去!另外不要忘了炒辣椒!”
李銀橋馬上將這碗騰著熱氣的紅燒肉連同一盤炒辣椒一起端給了毛澤東。毛澤東
一見紅燒肉,立刻來了精神,隨即起身接碗在手,先用鼻子深深地吸一吸香氣,
兩隻眼睛眯成了一條線,連聲讚歎說:“香!啊,真香!”
李銀橋雙手遞過筷子,毛澤東伸出大手把筷子一抓,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是幾大
口肉,再夾幾筷子炒辣椒,頃刻之間就三下五除二地把肉和辣椒都吃了個精光。
毛澤東是湖南人,愛吃辣椒,這人們早知道;可今天,李銀橋看著毛澤東那狼吞
虎咽吃肉的樣子,一時間驚呆了——他是真心疼毛澤東啊!
毛澤東放下碗,看到李銀橋目瞪口呆的模樣,自己倒不好意思起來,像個孩子似
的向李銀橋笑了笑,說:“有些饞了呢……”然後像是解釋又像是征求意見似的
問,“打勝仗了,我的要求不高吧?”
“不高,不高!”李銀橋紅著眼圈連連搖頭,“主席的要求太少了,太低了!”
李銀橋心想,俘敵6000餘人,他隻吃一碗紅燒肉補腦子,還擔心自己的要求是不
是高了——天底下哪兒去找這麽好的領袖啊!
“不低了。”毛澤東見李銀橋快要流淚的樣子,又說,“前方的戰士們衝鋒陷陣
,也沒有吃上紅燒肉,隻能殺了馬來填肚子,我心裏不安哪!”
“主席快別說了……”李銀橋的眼淚止不住大滴大滴地淌出了眼眶,“以後隻要
我有辦法,我一定千方百計給你搞紅燒肉吃……”
“莫哭,莫哭!”毛澤東開始安慰李銀橋,“男兒有淚不輕彈,不要學女娃子麽
,你是三八式的老資格哩!”
李銀橋也隻能是破涕為笑了。
沙家店戰役後,毛澤東又同周恩來、任弼時共同商議,向各解放區的野戰軍部隊
下達了一係列的指示和命令。
1947年8月28日,毛澤東在命令中說:
在目前情況下,給敵以殲滅與給敵以殲滅性打擊,必須同時注重。給敵以殲滅是
說將敵整旅整師幹淨全部地加以殲滅,不使漏網。執行這一方針,必須集中三倍
或四倍於敵之兵力,以一部打敵正麵,以另一部包圍敵之兩翼,而以主力或重要
一部迂回敵之後方,即是說四麵包圍敵軍,方能奏效。這是我軍的基本方針。這
是在敵軍分散孤立,敵援兵不能迅速到達之條件下必須實行的正確方針。但在敵
軍分數路向我前進,每路相距不遠,或分數路在我軍前進方向施行防堵,每路亦
相距不遠之條件下,我軍應當采取給敵以殲滅性打擊的方針。這即是說,不要四
麵包圍,隻要兩麵或三麵包圍,而以我之全力用於敵之正麵及其一翼或兩翼,不
以全部殲滅敵軍為目標,而以殲滅其一部,擊潰其另一部為目標。這樣做,可以
減少我軍傷亡,其被殲滅之部分可以補充我軍,其被擊潰之部分可以使其大量逃
散,敵能收容者不過一部分,短期內亦難恢複戰鬥力。
8月29日,毛澤東又發出指示:
采取於運動中半殲滅半擊潰之作戰方針(即對敵一個或兩個旅,以殲滅其一部擊
潰一部為目標而部署戰役作戰,注意多打小勝仗)。作戰時應注意打小規模殲滅
戰,每次以殲敵一團一旅為目標,不打無把握之仗。
這些天,毛澤東總是不分晝夜地伏在大炕沿上寫東西,周恩來和任弼時屢屢勸他
注意休息,他總是不以為然地一笑以應之。有時,時間長了,累得他趴在炕沿上
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工夫不大,隻要稍微一有動靜,他又會眼皮一掀、煙茶相
伴地繼續工作。
一天,西北軍區司令員賀龍派人從河東給毛澤東捎來一塊臘肉,令李銀橋高興得
不得了,連忙拿去廚師那裏,讓高經文給毛澤東做碗紅燒肉吃。
“這是臘肉,怎麽燒啊?”高經文有些為難。
“那你看著做吧!”李銀橋自作主張說,“先炒一小碟,剩下的留著以後再給主
席補腦子。”
臘肉炒好後,連同炒辣椒剛一端上炕桌,就被毛澤東揮手讓撤走:“辣椒放下,
把肉撤走!”
“為什麽?”李銀橋問。
毛澤東說:“你們想叫我吃得好一些,可是我怎能吃得下呀!”
李銀橋忍不住叫起來:“這是為了工作、為了補腦子,多少大仗還靠你用腦子指
揮著打呢!”
“腦子是要補的,可是也要講講條件。”毛澤東堅持不吃那碟臘肉,李銀橋隻好
讓高經文把臘肉撤走了。
毛澤東等高經文走後,又向李銀橋囑咐了那塊臘肉的事:“那塊臘肉不要再動了
,這是賀老總送來的,我還要留著派用場呢!”
“是!”李銀橋十分認真地回答,“我讓高經文給你留著呢。”
毛澤東這才在那張帆布椅上躺下去,又對李銀橋說:“銀橋呀,你給我篦篦頭吧
。”
李銀橋拿了一把木篦子走過去,站在毛澤東的腦袋後麵,開始給毛澤東篦頭發。
毛澤東閉著眼睛,又緩緩地對李銀橋講道:“補腦子講條件,條件不同,補的方
法也不同。篦頭發也可以補腦,可以活動大腦皮層,促進頭部的血液循環,把有
限的營養首先滿足大腦的要求,很可以提神哩!”
聽了毛澤東的話,李銀橋的眼眶再一次被淚水濕潤了。
這天中午剛過,毛澤東正在窯洞裏寫東西,門外傳來了周恩來那熟悉熱情的聲音
:
“主席,我給你帶來一位朋友,要不要見見啊?”
周恩來光說話不進窯洞,毛澤東隻得停住了手中的筆說:“恩來,是哪一位朋友
呀?‘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自然是要見的。”說著向站在身邊的李銀
橋揮揮手:“你出去看一下,我馬上來。”
李銀橋跨出窯洞一看,周恩來正同幾名工作人員談話,身後站著一位高個子女同
誌——一看就知道是江青。
“主席,周副主席正同人談話呢!”李銀橋進窯洞向毛澤東匯報,“江青同誌來
了。”
“她來做什麽?”毛澤東無所表示地看了李銀橋一眼,已經站起來的身子又坐了
下去。這時,周恩來和江青一前一後地進了窯洞。
“主席,江青同誌來看望你了!”周恩來笑嗬嗬的話音一落,江青也一臉笑容地
對毛澤東說:“老板,我來看看你……”
“你不是在楊家園子麽?怎麽又趕過來?”毛澤東問。
“是我請過來的。”周恩來解釋說,“形勢不同了,江青同誌不僅是我們機關工
作的協理員,更是你的生活秘書,要對你的生活負責嘛!”
對於江青的到來,毛澤東不再講什麽,便招呼周恩來坐到大炕上說:“過幾天我
們就轉移,胡宗南盡管吃了敗仗,他還是要來的。”
“請主席放心。”周恩來說,“我已經安排了,今天就轉移到朱官寨去。”
李銀橋以前雖然多次接觸過江青,但真正熟悉、工作在一起,還是在梁家岔、在
沙家店戰役結束後的日子裏。
江青對李銀橋很熱情:“小李呀,我知道老板很喜歡你呢!今後我們要好好地合
作,照顧好老板的生活。”
“照顧主席是我分內的事……”李銀橋知道江青稱毛澤東為“老板”,這是因為
撤出延安後,為了保密起見,江青叫著順口,周圍的人也就都習慣了。
這時李銀橋隻是有些拘謹地說:“我聽江青同誌的安排……”
毛澤東聽到後說:“銀橋要聽我的安排!”
江青連忙說:“老板,我們都聽你的。”
說話間,毛澤東提議去西北野戰軍彭德懷的司令部看看,周恩來十分讚同;兩人
又叫上任弼時,帶了不多的幾名警衛人員,騎上馬,匆匆趕到了西北野戰軍司令
部的駐地東原村。
接到電話通知,西北野戰軍司令員彭德懷、副司令員張宗遜、副政委習仲勳和西
北野戰軍的其他首長一起,遠遠地迎出了村。一塊田一塊田長著莊稼的原野上,
立刻響起了熱烈的喧笑聲和西北野戰軍戰士們的歡呼聲。
“同誌們打得好!”毛澤東揮著手,興高采烈地誇讚著部隊,“同誌們辛苦了!
”
西北野戰軍的將士們都搶上前來爭著同毛澤東握手:“毛主席好!毛主席辛苦了
!”
周恩來、任弼時也紛紛同將士們問候、打招呼。
二縱司令員王震緊緊握著毛澤東的手說:“主席,你可是瘦多了!”
“瘦些好麽,走起路來方便。”毛澤東大笑著說,“胖了,擔心我那匹老馬馱不
動哩!”
笑聲中,彭德懷吩咐自己的衛士:“給主席牽馬去!”隨後握了毛澤東的手,又
握了周恩來和任弼時的手,請大家一起到司令部去。
李銀橋跟在毛澤東的身後,聽彭德懷對毛澤東說:“主席,聽說你們遇了幾次危
險,我可是真擔心哩!”
毛澤東邊走邊說:“我也替你們擔心哩!麵對10倍以上的敵人打殲滅戰,又是側
水側敵,如果吃不掉,他援兵一到,就有大麻煩了!”
“有主席親自指揮調度,我才不擔這份心哩!”彭德懷咧嘴笑道,“我料他劉戡
也沒那個膽量!”話說到這裏,搖了一下頭又說,“就是便宜了鍾鬆那龜兒子,
本來是抓住了,他龜兒子裝扮成馬夫,趁天黑下雨,又他媽的逃掉了……”
毛澤東不屑一顧地說:“逃得了今日逃不過明日,我看他劉戡的日子也不多了。
”
彭德懷正臉看著毛澤東說:“請主席放心,下次我一定把劉戡的腦殼拿來獻給主
席!”
毛澤東昂然一笑:“我不要劉戡的腦殼,我要他的7個旅。”
走進司令部——也就是比一般窯洞稍大一些的一間土窯洞,牆上掛著兩張軍用地
圖。
有人拿來幾個馬紮子,周恩來和任弼時在靠鍋台的位置坐下來,張宗遜、習仲勳
和王震等人也各自找地方坐下,其他人都靠牆、靠炕沿站著。
毛澤東邁步走到炕前,將身子隨隨便便地往大炕上一歪,側臉躺下來,望著掛在
牆上的地圖說:“請彭老總講講吧!”
彭德懷從衛士手中拿過一個小布袋,大手攥著往鍋台上一倒,倒出許多炒黃豆,
先抓起一把放到毛澤東張開來的掌中,自己也捏了幾粒豆丟進嘴裏“咯嘣咯嘣”
地嚼著;有幾粒豆子掉在地上,被周恩來撿起來吃了。
西北野戰軍的工作人員送來了茶水,大家喝著茶水,聽彭德懷匯報。
彭德懷咽下口中的黃豆,走到地圖前,一邊用手直接指點著圖上標出的敵我雙方
的戰鬥方位、各自防守和進攻的具體地點、兵力部署和火力配備,一邊講述我軍
的地形選擇、主攻方向、阻擊位置、部隊的分配調動和戰鬥經過。
彭德懷講話快得很,就像一挺機關槍在掃射,簡直不容人喘氣聽;毛澤東在炕上
舉起一隻手擺了擺,打斷了彭德懷的“機關槍”:“慢些慢些,難怪鍾鬆很快就
完蛋了,就是我們幾個也都吃不消哩!”
周恩來也風趣地說:“一槍一槍來,別連射。”
任弼時也說:“不用打機槍,還是打手槍吧!”
彭德懷對大家歉意地一笑,然後放慢了速度一句一句地重新講;可沒講上兩句話
,又將伸向地圖的大手往自己的懷裏一攥、“嘿嘿”一笑說:“算了,這樣講我
非出汗不可!窯洞裏太熱,幹脆,我帶你們到戰場去看看。”
“哄”的一聲,窯洞裏所有的人都被彭德懷說笑了。
來到村口,路過幾孔低矮的窯洞時,彭德懷對任弼時說:“你不是要打手槍嗎?
我這次繳了不少的好槍,試一試?”
“可以試一試嘛!”周恩來顯得很興奮,“挑好槍,請主席先試。”
毛澤東一擺手:“讓我的衛士組長試吧!”
“要得!”彭德懷快人快語,“同我的衛士一起試!”
李銀橋一聽有些急了——他知道,彭德懷身邊的衛士個個都是出了名的神槍手呢
!
見到李銀橋有些猶豫的樣子,毛澤東鼓動說:“銀橋,你要聽彭老總的命令麽!
”
周恩來也鼓勵李銀橋:“黃新庭說你的槍打得很不錯嘛!”
試就試——李銀橋見毛澤東和周恩來都在支持、鼓勵自己,立刻來了精神,也增
強了信心和勇氣。
大家一起走到一塊寬敞的空地上,迎麵不遠處是一堵厚厚的土坎。張宗遜讓人去
土坎前擺了一溜半截子土坯,土坯擺放的高度恰好與人體的高度相齊——王震和
習仲勳讓人拿來幾把短槍,遞兩把給李銀橋驗槍。
李銀橋接槍在手,一看是兩把嶄新的20響駁殼槍,槍體還泛著燒藍,便拎了一把
開始往槍梭裏壓子彈……
彭德懷的一名衛士也拿了一把槍,正要裝子彈,被彭德懷喝住了手:“每人九發
子彈分三次打,一次三發!”
“我來驗槍、驗子彈!”周恩來上前說,“大家都做裁判。”
王震也上前說:“請小李同誌先打。”
毛澤東站在一旁卻說:“強賓不壓主——哪有客人先打的道理!”
“好,西北野戰軍的同誌先打!”周恩來一錘定音。
“啪——啪——啪——”彭德懷的衛士甩槍打出了3發子彈,擺在遠處土坎前的3塊
土坯應聲而碎。
李銀橋操槍在手,先看了毛澤東一眼,然後側身甩頭抬臂“啪——啪——啪——
”也是3槍,遠處的另3塊半截子土坯也隨即被擊得粉碎。
“好,打得好!”在場的人們齊聲喝彩。
“後退10步!”彭德懷又一聲指令。
人們閃開身體,讓“試槍”的兩個年輕人各自後退了10步。
“啪——啪——啪——”
“啪——啪——啪——”
再一次擺放好的六塊半拉子土坯又都被準確無誤地擊碎了!
彭德懷最後出了一個難點子:“把兩塊土坯豎著壘起來,隻許打上麵的側麵,不
許打下麵的正麵!”
有人跑去擺土坯了,毛澤東在一旁大聲說:“老彭啊,你這是要我們的好看哩!
”
“試試麽!”彭德懷咧嘴笑道,“主席身邊的衛士,還能試不過我身邊的人?”
“輸贏如何講?”毛澤東追問一句。
“有輸就有贏,輸了再練麽!”彭德懷滿不在意地笑著說。
“好好給我打!”毛澤東大聲對李銀橋說,“你前麵就是蔣介石、是胡宗南和劉
戡的腦殼,統統給我消滅掉!”
話音落地,彭德懷衛士的三槍打響了——摞著的三塊土坯應聲而碎、下麵的三塊
土坯卻沒有一塊倒下。
李銀橋定定神,深吸一口氣,又輕輕呼出來,再吸一口氣、隨即舉槍瞄準扣動了
扳機——另外三塊摞著的土坯也灰飛煙滅,下麵的三塊半截子土坯依然戳在原地
,紋絲未動!
“好槍法!”人群中有人喝彩道,“這下蔣介石和胡宗南,還有劉戡的腦袋全玩
兒完了!”
彭德懷也高興地說:“好麽!主席,這下我就更放心了!”
毛澤東看看彭德懷,又遠遠地看了看正朝他走來的李銀橋,滿意地笑了。
通過這件事,李銀橋知道彭德懷是為了毛澤東的安全著想,更知道了毛澤東無論
在任何事情上都存有一種爭強好勝的心理,而且是一位最終不想輸的人。
試過槍,人們一起到了廣袤的戰場。彭德懷將望遠鏡遞給毛澤東,一邊指指點點
,一邊介紹情況。毛澤東邊看邊點頭:“選得好,選得準……不錯,好……”
這時有人提議:“請主席照張相吧!”
彭德懷問:“帶相機了嗎?”
有人應聲回答:“帶了!”
“那就照一張。”毛澤東滿麵春風地說,“請彭大將軍先照,再請恩來和弼時、
仲勳和宗遜、還有我們的王震將軍,都來照!”
凡是毛澤東叫了名字的人都去照相了,這時的李銀橋心裏也正高興——彭德懷剛
剛送了他一把嶄新的駁殼槍! 離開戰場返回東原村,毛澤東和周恩來等人又同去
看望了西北野戰軍的傷員和指戰員,所到之處無不充滿了激動的歡呼和熱烈的掌
聲。
最後,彭德懷請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一同“檢閱”了被集中起來的6000餘名
俘虜;黑壓壓的人群排列著不太整齊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
返回西北野戰軍司令部休息時,窯洞內外早已擠滿了人,就連窯洞裏的大炕上也
被人們擠坐得嚴嚴實實。
彭德懷請示毛澤東:“請主席給同誌們講話!”
毛澤東先是在窯洞中間站著,後來被人們讓到炕沿上坐了下來。毛澤東吸著一支
煙,對大家說:“同誌們這一仗打得好!攪亂了蔣介石的一場春夢啊!”又說,
“胡宗南是個沒有本事的人,雖然陰險毒惡,可惜誌大才疏;他那麽多軍隊,把
我們沒得一點辦法!我們打了這麽多次,就是沒吃過敗仗。”
習仲勳插話說:“他也有本事呢!”
“噢,胡宗南的本事在哪裏呀?”毛澤東笑著問道,“說說看麽!”
習仲勳說:“他的本事就是一切按著毛主席的計劃行動,還不敢走樣子呢!”
一句話把大家都說笑了。毛澤東用他那又濃又重的湖南口音接著說:“同誌們,
陝北戰爭已經‘翻過了山坳坳’,最吃力最困難的時期已經過去了,一去不複返
了。戰爭的主動權又掌握在了我們手裏,掌握到了人民手中。”說到這兒,毛澤
東將右手伸一伸、然後又一攥,隨即將張開的左手扳著右手的手指頭,笑著數說
道,“青化砭、羊馬河、蟠龍、沙家店,這幾仗打下來被我們吃掉他六七個旅,
兩萬多人馬!我們打垮了胡宗南自命的常勝將軍,俘獲了他的四大金剛中的三個
,他的四座‘金缸’被我們搬掉三座——何奇、劉子奇、李昆崗,現在隻剩下一
口‘缸’,叫啥子……”
“叫李日基!”周恩來提醒說。
湖南話將“日”說成“二”,毛澤東幽默地說:“對了,叫李二吉——這次沒捉
到他,算他一吉;下次可能還捉他不到,再算一吉;第三次可就無吉可言、逃不
脫!”
毛澤東富有表情的講話,引得人們哄堂大笑,西北野戰軍的首長們帶頭拍響了熱
烈的掌聲。
笑聲和掌聲響過,毛澤東乘興又繼續說:“照我看,國民黨裏那些有名的人物,
像蔣介石、胡宗南、閻錫山之流,也可能有個一吉兩吉的,但終究是很不吉。不
管他們逃到哪裏,總是要緝拿歸案、依法懲辦的。同誌們,有信心沒有?”
“有!”
窯洞內外共同響起了一記洪亮的回答聲。
接下來,毛澤東又向大家詳細分析了全國的形勢和西北的戰局,同西北野戰軍的
將軍們討論了下一步轉入外線作戰的諸多問題……
回到梁家岔,前委機關已經轉移去了朱官寨,剛剛到來的江青也隨隊伍一同轉移
了。
毛澤東帶領著等候他歸來的人們,一起順河溝徒步向北偏東方向走了10裏路,繞
過楊家園子再向東走了約10裏路,來到了朱官寨。
連日辛勞的毛澤東實在是走累了,太疲乏了,實在是想找個地方躺一躺、先睡一
覺——可人們說毛澤東住的地方被安排在二裏路以外的後溝,那裏的環境好、清
靜,是江青同誌選中的。
毛澤東無可奈何地淡淡一笑:“我現在不需要清靜,隻需要困覺哩!”
人們立刻騰了一孔窯洞,請毛澤東暫時先進去躺一躺、睡一覺;毛澤東走進窯洞
,沒多大一會兒又走了出來——李銀橋進去一看,見窯洞裏破爛不堪,長年煙熏
火燎的四壁烏黑、就連窯頂也是黑的,光線暗得很,根本不能看書寫字。
李銀橋轉身走出了窯洞,毛澤東已經搬了個凳子在窯洞前坐了下來,揮手吩咐李
銀橋去請周恩來和任弼時來“開會”。
李銀橋抱怨毛澤東是個“不會休息的人”,可毛澤東卻說:“現在辛苦些是應該
的,是值得的。我們將要創造嶄新的曆史哩!”
1947年9月1日——就在這一天,就在這個烏黑的窯洞裏,毛澤東起草了《解放戰
爭第二年的戰略方案》的黨內指示,向解放軍提出了以主力打到國民黨統治區的
戰略任務。
從這一天起,在毛澤東的方針指引下,解放軍隨即轉入了全國規模的進攻,使解
放戰爭達到了一個曆史的轉折點。
沙家店戰役後,胡宗南被打傷了元氣,不得不收縮了他的部隊,劉戡也不敢在毛
澤東的身後追著跑了。
進入9月,陝北的形勢更加好轉。毛澤東分出一部分精力,開始在黃河西岸搞農村
調查。
所到之處,毛澤東經常幫鄉親們推碾子、打場、擔柴,和鄉親們一起嘮家常。
前兩天,西北軍區司令員賀龍讓人給毛澤東送來一匹極其雄健的戰馬,毛澤東執
意不肯留給自己騎乘,硬要葉子龍派人送到前線部隊去:“這麽好的馬,應該讓
前方的同誌騎;前方的同誌要打仗,既辛苦、又危險性大,很需要好馬哩!”
葉子龍無奈,隻得照毛澤東說的去辦。
這幾天,江青在朱官寨後溝,將身上穿的一件灰布軍裝脫下來洗了,換了件列寧
裝上衣,頭上盤了一個發髻,經常搬個馬紮子靠在窯洞前的牆壁上坐著,有時還
給身邊的同誌講幾段曆史故事或出幾個謎語,在人們眼裏很像一個大姐的樣子。
這天,衛士張天義來找李銀橋,神秘兮兮地說:“李組長,我給你說個謎語,你
猜猜?”
“說吧,看我能不能猜出來。”李銀橋知道,這準是江青給他們出的謎,他來套
謎底了。
毛澤東在一旁也說:“講出來一起猜麽。”
“那我可說了——”張天義先看看毛澤東,然後煞有介事地說,“日行千裏不出
房,有文有武有君王;親生兒子不同姓,恩愛夫妻不同床——打一件事!”
“老掉牙!”毛澤東笑道,“這是‘唱戲’嘛!”
張天義先是一怔,想想之後才茅塞頓開似的笑眯眯地轉身走了。
這天晚上,李銀橋在朱官寨後溝毛澤東住的窯洞外邊,聽江青正在窯洞裏哭鬧,
還聽到毛澤東對江青的大聲嗬斥:“對你講過多少遍了麽,你不要搞特殊……賀
老總送的馬,是我讓送去前線的,你為啥子又要回來?你不曉得前線更需要麽…
…我的話你也不聽,豈有此理……”
李銀橋未敢走進去,隻悄悄站遠了距離,靜靜地守候在窯洞前;一會兒,見江青
哭哭啼啼地跑了出來,朝周恩來住的窯洞方向跑去了。
李銀橋從日常生活的接觸中了解到,每當毛澤東與江青“夫妻吵架”鬧得不可開
交時,江青總是去找周恩來訴“委屈”,又總是在周恩來的勸說下心緒安然地返
回來向毛澤東承認“錯誤”。
這一次,還沒見江青返回來,毛澤東便走出了窯洞,看到李銀橋遠遠地站在那裏
,便大聲說:“銀橋!走,隨我到前麵去!”
每當毛澤東生氣的時候,總愛叫上李銀橋陪他到僻靜的地方散散步——這次也是
如此。
夜光下,毛澤東默默地走在前麵,李銀橋靜悄悄地跟在後邊,兩個人一前一後走
了好長一段路,毛澤東終於說話了:“我和江青吵架的事,你莫對外人講;‘家
醜不外傳’麽,你在我身邊,不是外人,對外要考慮影響……”
“我知道……”李銀橋小心翼翼地答應著,“小時候見我娘挨了我爹的打,我娘
也囑咐我不許對外人說……”
“哦……”毛澤東一邊慢慢走路,一邊又自言自語道,“轉燭飄蓬一夢歸,欲尋
陳跡悵人非,天教心願與身違……”
李銀橋不懂毛澤東吟的什麽詩、更不明白詩的意思,他無言以對,隻靜靜地跟著
毛澤東慢慢地走;但他心裏感覺到,毛澤東也有難辦的事啊!
李銀橋的腦子很好使,凡是毛澤東說過的話,他認為有必要的,總是先默記下來
,然後再寫在自己的小本子上;這次毛澤東吟的三句詩,他也記住了,回到窯洞
後悄悄地默寫在了周恩來送給他的那個小本子上。
第二天中午,李銀橋見江青又滿臉悅色地來見毛澤東了。
李銀橋當時心想:昨天夜裏剛剛吵了架,今天又沒事人似的笑著來見毛澤東,準
是周恩來做了她的思想工作,換了別人江青的工作還真的不好做呢!況且,毛澤
東的度量大,不會同她一般見識,二人終究是夫妻,夫妻沒有隔夜仇……
江青一見毛澤東就很高興地說:“老板,岸英來信了!是汪東興派人送過來的,
還有李訥從河東畫來的畫!”
“哦,快拿來我看!”正在窯洞裏寫文章的毛澤東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毛筆,伸手
接過江青手中的信,先看了小女兒李訥畫的畫,興奮之情溢於言表,“畫得不錯
麽!真不錯哩!”然後又端詳了一下毛岸英寫在信封上麵的字“轉交——爸爸—
—毛岸英”這才滿臉堆笑地動手撕開了信封,輕輕取出裏麵的信紙,走出窯洞到
陽光下去看信了。
這時,江青在窯洞裏對李銀橋說:“小李,老板昨天夜裏生氣了嗎?”
“沒有哇!”李銀橋很認真地回答,“我一直跟著主席,沒見主席生誰的氣呀!
”
“沒生氣就好。”江青說:“老板要過問的事情太多了,想的事情也多,肩上的
擔子重啊!我們要盡量照顧好他的生活,照顧好他的身體;他有時發脾氣也難免
,如果老板生氣了,你要及時告訴我。”
“是!”李銀橋規規矩矩地答應著。
江青又說:“老板不僅是我們黨的領袖,是我們軍隊的最高統帥,也是全國人民
的領袖;我們的具體工作是為老板服務,為老板服務就是為人民服務,就是為軍
隊、為黨服務,這些道理你懂嗎?”
“懂!”李銀橋又是認認真真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