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T IN 上海(長篇連載 – 32)

這個周末，小佳給自己放了一天假。陸濤要請她去看電影。

這一陣子因為上班，雖然晚上一下班就往醫院趕，但是陪外婆的時間畢竟少多了。家裏給外婆請了一個護工。現在周日的晚上陪夜也全靠護工。周末的時候護工放假，小佳陪外婆。

小佳這天從醫院離開的時候，心裏有點不安。她撒了個謊，說是單位裏要加班，讓舅舅頂替她半天。外婆把沒有輸液的那隻手，在床邊上抬起來對她揮了揮，意思是，去吧去吧。

小佳坐在車上，一路上在想著心事。她人很累了，可是腦子裏很興奮，又有點緊張。有點象是以前在學校裏每次要上台表演節目前，或者是期末考試考最後一門時的感覺。
小佳還沒有交過男朋友。
也許是因為北方天氣冷動植物生長緩慢的關係？小佳雖然和晶晶差不多大，可是比她發育得晚多了。光抽條，不長肉，開竅也比班裏別的女同學都來得慢。

她人其實挺聰明，但是對學習好像一直沒有很大的熱情。是個本分的學生，可是從來不算刻苦。學習成績不是很好也不是最差，在班裏老是中不溜。但是她性格安靜，從來不惹麻煩。小佳的家是個保守的家庭。就這一個女兒，爸爸媽媽一直很寶貝她，但是對她管得也嚴，尤其是媽媽。每天放學，早早就得回家，很少放她出去。小佳也難道出去瘋，因為並沒有那麽多朋友，少數幾個好朋友也都是環境類似的女孩子。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家裏，她一直都是個很懂事省心的孩子。

在學校的最後兩年，偶爾也收到過男同學給她寫過條子。小佳那時候還對那些滿臉疙瘩豆的男孩沒有一點好感和興趣。把條子都給扔了。

是媽媽去世以後，尤其是到了上海以後，小佳才真的開始長大了。小佳現在獨自一個人要應付很多事情。媽媽不在了，外婆年紀大了，很多事情沒法跟她說。遇到一些瑣碎的麻煩，小佳沒有一個親近的人可以去傾訴和尋求幫助。

就好像一顆花生，撥掉了外殼，露出裏麵裹著紅衣的花生仁。雖然花生殼也不是多麽堅硬，如果被人踩上一腳，連殼帶仁肯定都踩個稀爛。可是不管怎麽說畢竟是個遮擋和保護。現在殼不在了，小佳要一個人獨自麵對周圍的世界：有壓力，有危險，有困惑，也有誘惑。小佳有時候孤獨，也害怕。

可是不管生活多麽艱辛，青春是一種強大的自然力量，該來的時候它就來，不受任何人和事的阻擋。小佳一天一天長成大姑娘，隨著身體的長大，慢慢也滋生出許多有時候讓自己都害羞的小心思。這些變化，讓小佳在孤獨和害怕之外，時不時的會突然湧起種種多變的情緒。有時候是激情和衝動，有時候又變成低落和沮喪，而有時候又滿懷溫柔和甜蜜。

比方說現在，就是充滿柔情蜜的時候。小佳想到就要見到陸濤了，突然發現自己這段時間其實非常想他。想他什麽呢？她自己也說不清。

小佳回味著和陸濤在一起的時候的種種小事，一起擠公車的時候從耳後傳來的呼吸，他抓住自己手腕時脈搏的跳動，坐在自行車後座時從他後背傳來的熱度。好像這些事情都很值得回味。而這些回味又引起一些隱秘的幻想，並且因此引發身體內部的一些微妙的悸動。小佳想自己好像不應該沉迷於這種回味。她努力轉移思路，在腦子裏回想陸濤的相貌。她突然發現自己閉上眼睛卻想不清楚陸濤長得是什麽樣子了。眼前出現的形象很模糊，有的時候很象陳家銘，有的時候象是陸濤，倒好像陳家銘的五官和麵容更清晰一點。不過陳家銘和自己並沒有具體的接觸。跟陸濤有著更密切的接觸，這些熱度，皮膚，氣息的交流，似乎能帶來快感，就是在回憶裏也依然能感受到那種快感。於是小佳不由的又回到了開始的那種回味當中。

小佳其實很想克製自己。想起媽媽以前說過的話，自己現在這樣，大概就是思想變複雜了。思想複雜是個不好的開端，接下去就要變壞，甚至墮落，簡直是萬惡之源。小佳一方麵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這樣，可是另一方麵又管不住自己。

車到站了，遠遠的就看到陸濤在車站等著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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