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T IN 上海(長篇連載 – 36)

隔天小佳到機場去送晶晶。晶晶要遠去加拿大了。皮箱，紙箱，大大小小好幾個。晶晶爸媽恨不能把整個家給女兒搬去。看著晶晶大著肚子，步履蹣跚地獨自拖著一個登機的行李箱，還背了一個背包，走過安檢口，拐個彎不見了。隔著機場安檢的玻璃。朱伯伯老淚縱橫，晶晶媽媽更是哭得一踏糊塗。小佳忍不住也哭了很久，好像把這一陣子種種說不出的辛酸和委屈借這個機會都發泄出來了。因為哭得太厲害，最後倒要晶晶媽媽來安慰她，倆人互相攙著，彼此又對哭了半天。

從機場回到家裏，小佳大吃了一驚。家裏一片狼藉，門大開著，走廊外麵，屋裏地上，滿地堆著東西。外婆的房間裏東西都搬出來了，床也拆掉了。廚房也空了，水池都砸掉了，家裏有好幾個民工拿著工具進出。家裏在搞裝修。

範彩虹戴著袖套和帽子，從裏麵跑出來，紮撒著兩個手，一邊對小佳笑笑，一邊把地上的東西往邊上踢一踢：”小佳，你回來了？這幾天你都回來得晚，沒來得及和你說。現在外婆不在了，小虎也大了，我想正好家裏趁機重新裝修一下。咱們大家克服一下。一兩個月就好了。 “

小佳怔怔地站在那裏，看著飯廳裏牆邊靠著的收起來的行軍床和地上放著的舅媽給自己收拾的一個旅行袋，懵了。

小佳現在每天在公司裏呆到很晚才回去。盡量不回去吃飯。外婆不在了，家裏現在沒有人等她吃晚飯。冬天的傍晚一片蕭瑟，雖然是城裏，不知為什麽空氣裏好像仍有一種燒硫磺和草木灰的氣味，到處是灰灰濕濕，陰冷陰冷的。小佳的手冰涼，揣在褲子口袋了。她一個人在外麵瞎逛，餓了就在路邊的小攤上買兩個油蹬子。

陸濤匆匆忙忙地趕來，陪著小佳在路上瞎轉，拉著她冰涼的手。

小佳停在路邊一個小房產公司的外麵，臉幾乎貼到玻璃上，看貼在玻璃窗上的出租房屋的廣告上的小字，她現在需要找一個地方住。

兩個人走到一條僻靜的小街，在路邊的樹叢下，陸濤突然停下來，把小佳拉住，塞了一樣東西到她的手裏。小佳打開手心，裏麵是一把鑰匙。

“你先慢慢找著，我知道便宜的地方不是那麽好找。別急，總有辦法的。實在不行的話，還有這裏。我是說，我朋友多，可以隨便找地方對付一下。就是我那兒條件不好，委屈你。” 陸濤自己說著，臉突然微微的紅了一下。

不遠處的人家有燈光，有菜香，街角偶而有人走過，小佳和陸濤相對站著，夜色在兩個人周圍漸漸漫上來。小佳隻覺得孤單，一切都和自己不相幹，隻有陸濤仿佛是可靠的，是寒冷冬天裏的一點溫暖。小佳把自己靠過去了，把頭抵在了他的肩上。

陸濤摟住小佳，情不自禁地把頭埋下去，找她的嘴唇。小佳害怕，心跳得厲害。可是她馬上發現他的嘴唇比想像的要溫柔多了，雖然是冬天，被風吹得有些幹裂，但是很柔軟，有股淡淡的香煙氣味，但是不難聞。他的懷抱也很溫暖，和爸爸的不一樣，更厚實也有力。小佳暈暈乎乎，熱得臉通紅通紅的，把周圍的一切都忘記了，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家。

晚上躺在飯廳過道裏的行軍床上，小佳心裏一直想著：“壞了，我現在已經是一個被人吻過的女人了。原來接吻就是這樣的感覺。” 凡事畢竟總要有第一次，這個經驗其實不壞，小佳心裏是有點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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