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徐強生又順腳到金馬來,正碰上小佳趴在桌子上,在桌麵上的台曆上用筆畫什麽東西,塗塗抹抹的。趴得離紙很近,幾綹頭發掛下來,耷拉到桌麵上。徐強生突然想逗逗她,也把頭探過去看她在畫什麽。
小佳沒注意,嚇了一跳,兩隻手趕緊去捂住,可惜已經被看到了。
徐強生笑笑:“噢,哈哈,謝小姐,你,今年多大了啊?”
原來小佳無聊在亂寫亂畫消磨時間。她給自己生日的那天做了記號,畫了一個蛋糕幾支蠟燭,一個女孩子的麵部側影,象是她自己,旁邊還有一個胖胖小天使。
小佳有點不好饉跡骸靶燉習澹?圓黃穡?豢吹僥??礎N胰ジ?愕共琛U娌磺桑?倫芎筒套芙裉於疾輝凇!?br />
徐強生看著轉身朝飲水機那裏走去的小佳的背影,想起自己的女兒。女兒去外地上大學了,不象小時候那麽親熱了。而且自己的獨生女兒被家裏大人寵的,脾氣大,不象這個謝小佳,看著這麽乖巧的樣子。徐強生覺得她謹慎的步態,溫順的笑容和平靜柔和的嗓音,都挺討人喜歡。
徐強生出門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眼玻璃門裏自己的影子。平時不覺得,這天突然意識到自己老了。
業務員們現在也不開早會晚會了,公司裏空蕩蕩。倒是陸濤,最近不大出去跑業務,常常守在公司等電話,有事沒事的過來陪著小佳海闊天空地瞎聊。
小佳的台曆走漏了消息。到了小佳生日那天,陸濤居然買了個大蛋糕,和公司裏的人一起給了小佳一個驚喜。正是中午的時候,大家正吃著蛋糕呢,突然有速遞公司的人送來了一大捧百合花。花裏麵一張插了一張小小的淡綠色的卡片,上麵簡單的寫著祝你天天快樂,沒有落款。小佳臉都紅了。
大家嘻嘻哈哈笑起來,衝著小佳和陸濤起哄。”喲,小佳,來腮各啊,有人追求到辦公室了啊,是啥寧啊?那能不留姓名啊?嗯,小佳現在追求者多啊。陸濤,你可要當心。說不定是曹胖子,曹胖子,你交代,是不是你啊?“曹胖子在旁邊連連擺手,” 我哪能敢啊,陸濤還不請我吃生活。“
小佳被大家取笑著,不敢朝陸濤看了一眼。陸濤站在一邊,手裏拿著半塊蛋糕,傻嗬嗬地笑著,好象有點尷尬。
小佳這天正好穿著一條雪白的連衣裙,下擺上有一圈綠色和褐色相間的花,正象一朵百合花一樣清新。裙子是媽媽在世的時候做的。綠色的包扣是小佳和媽媽一起包的。無袖,掐腰,腰下一圈細褶,按小佳的要求,媽媽還做了兩個口袋,手可以插在裏麵,象電影羅馬假日裏麵一樣。是一條普通的布裙子,很樸素,因為是自己做的,有的地方也不完全服貼。但是小佳今天特別穿上這條裙子,好象回到了少女時代。
陸濤覺得小佳今天特別的漂亮,他簡直都不好意思看她。
到了下班的時候,陸濤磨嘰磨嘰的過來,邀請小佳去吃飯。小佳當然也不想一個人過生日,畢竟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她這天晚上本來是約好和晶晶一起去吃飯,然後看電影慶祝的。
陸濤結結巴巴地鼓起勇氣,死皮賴臉的要求要加入她們。
小佳看著他一片熱心,不好意思潑冷水,實在不知道怎麽拒絕他。居然就答應他了。
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兩個人在一起突然覺得特別不自然,手腳不知道怎麽放,說話也不利索了。走在路上都不知道誰走前,誰走後,隔多遠,好象怎麽著都不對似的。
小佳看著走在側麵的陸濤,甚至突然覺得他的樣子也有點討厭。臉都和平常看著不一樣了,好象五官的線條都變得粗硬。頭發也是翹起來的,在頭頂上支愣著,甚至連他走路的樣子都跌跌撞撞的。小佳自己也一樣的覺得別扭。
在約好的餐館見到晶晶已經在等著了,還帶來了一個人。晶晶介紹說是自己的同事小王。小佳猜到那人就是晶晶上次提到的電梯奇緣結識的男朋友,於是偷偷地把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小王長的倒是白淨,戴副無邊眼鏡,斯斯文文的。
晶晶也看到陸濤了,衝小佳擠擠眼睛,小佳臉紅著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小聲地講“這是真的同事啊,不是你想的那樣。“
大家坐下吃飯,小佳張羅著給大家夾菜倒飲料,晶晶攔住她,說你今天是壽星,坐著不要動。小王和陸濤打過招呼,知道他在賣會員卡是按美元結算的,馬上來了精神。
”那你們提成是不是按美金算的?你有沒有辦法幫忙換到美金嗎?能不能換得比外麵便宜一點啊?我在外麵找黃魚換,一次隻能換一點,還擔心是假的,又要擔心被警察抓。麻煩死了。”
“你換美金做什麽?大概要多少?我想想辦法。” 陸濤問。
這下那個小王可把話匣子打開了,從他辦理移民加拿大的手續說起,技術移民是怎麽回事,投資移民是怎麽回事,申請打分是怎麽回事,年齡多少分,學曆多少分,職業多少分,在加拿大有親戚又加多少分。再是遞材料,等通知,現在據說得到麵試通知了,就等去香港麵試通過以後就可以出國了。他自顧自的說著說著,兩眼放光,一副躊躇滿誌的樣子。
陸濤聽得似懂非懂,也不感興趣,和他談不來,假裝聽著,一邊悶頭吃喝。有時候突然想起來,猛給小佳夾菜。晶晶看到就又衝小佳擠擠眼睛。
過一會兒,晶晶的男朋友站起來出去接個電話。小佳過去挨著晶晶坐著,看得出晶晶有些落寞。
“他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
“可能是吧,看麵試的情況,通過了就走了。諾,天天在準備麵試的事情。電話肯定是他家裏打來的,講來講去是加拿大的事情。“
” 那你怎麽辦?也去加拿大嗎?你爸媽怎麽舍得呢?“
” 我不想去。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到時候再說吧。“
晶晶的眼睛裏有一重飄忽的陰影。小佳替晶晶擔心,還有很多問題要問她。因為有陸濤在,又不能詳細談。
小佳後悔帶上他,又尷尬,還礙事。
LOST IN 上海(長篇連載 –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