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飛: 我和圍棋
(2007-03-23 22: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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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圍棋
樂飛
很早就會下象棋,記得是念小學三年級時老爸教會我的。開始,老爸讓我個車,不久就隻能讓馬或炮,半年後,我就能和老爸平起平坐,均分秋色,到小學畢業時,老爸就已然不是我的對手了。
少年能玩象棋,想來還算早。但對圍棋的認識我卻是個姍姍來遲者,盡管圍棋比象棋有更為悠久的曆史。據《大英百科全書》記載,圍棋於公元前2356年左右起源於中國,《美國百科全書》也說,圍棋於公元前2300年由中國發明。這麽看來,圍棋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原始社會的後期,距現在已有四千多年的曆史,而中國象棋的履曆隻有兩千多年。這裏扯得這麽遠,隻想說明一點,盡管圍棋比象棋淵源遠為流長,但圍棋的普及程度在我那個年代似乎不及象棋,這或許是我認知圍棋晚的原因所在。
說來讓你見笑,圍棋,稱得上是中國的“國母”之一,但我認識它時竟在大一。也許更讓你笑話的是,我還是通過讀唐詩了解圍棋的,從那才知圍棋原來是一種很誘人的遊戲,“其迷惑人不亞於酒色”,前人如斯說。這就難怪,圍棋除了有不少逸雅的別名,如“手談”、“坐隱”、“方圓”、“爛柯”之外,還有一個聽起來帶有貶意的名稱,叫“木野狐”。
大夥或許知道,白居易是中唐的一位大詩人,詩寫得出神入化,可能並不曉得他還是一位十分熱衷於圍棋的愛好者,對圍棋的鍾愛達到癡迷的程度。他寫過十幾首有關圍棋的詩:“送春唯有酒,銷日不過棋”,“晚酒一兩杯,夜棋三數局”,“花下放狂衝黑飲,燈前坐起徹明棋”,“唯共嵩陽劉處士,圍棋賭酒到天明”,“弄泉南澗坐,待日東亭宿。興發飲數杯,悶來棋一局”,“山僧對棋坐,局上竹蔭清。映竹無人見,時聞下子聲”……。如果單以數量而論,我認為,這位香山居士可輕鬆奪走圍棋詩詞冠軍獎杯。李白和杜甫的成就應該在白居易之上,但他倆寫的圍棋詩好像不多。尤其是詩仙李白,罕見他的圍棋詩,好像隻有“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的詩句流傳於今。嚴格的說,這還不是一首真正的寫圍棋的詩,僅是以棋局而喻長安的街道。李白鮮有圍棋詩,可能與他的浪漫豪放、喜好雲遊的好動性格有關。這一性格的使然,決定了李白動若脫兔而絕不會靜如處子,因而很不習慣成天枯坐在棋盤前苦思冥索。圍棋雖是杜甫的一大愛好,但他一生顛沛流離,坎坷不遇,加上憂國憂民,使得他難有好心情坐下來玩棋,因而寫的圍棋詩也不多。我隻讀到他有限的幾首涉及圍棋的詩:“楚江巫峽半雲雨,清簟疏簾看弈棋。”寫的是杜甫旅途中看友人下圍棋的情形;“觀棋陪解傅,把劍覓徐君”(《別房太尉墓》),是墓前懷念當年棋友房琯,以謝安弈棋、季劄掛劍徐君墓前的典故道出兩人深厚的友情。他還有一首與圍棋有關的詩《江村》,是他經曆長期離亂之後,粗定於成都的浣花溪畔草堂時寫就的。這時的杜甫,在飽經離鄉背井苦楚、備嚐顛沛流離艱虞,重新獲得家室兒女愉悅之後,寫下了“老妻畫紙為棋局,稚子敲針作釣鉤”這樣其樂融融的家庭生活詩句。隻有到了晚年,詩聖才有優遊的閑情下棋了,有詩作證:“地僻昏炎瘴,山稠隘石泉。且將棋度日,應用酒為年。”
在接觸《宿張雲舉院》一詩之前,我還以為白居易隻是個圍棋愛好者而已,讀詩之後才驚訝發現,說他僅僅是位癡迷圍棋的愛好者無疑是小覷了他,他決非等閑之輩,看來是位弈棋高手。其詩曰:“棋罷嫌無敵,詩成愧在前。明朝題壁上,誰得眾人傳。”這位寫有《長恨歌》、《琵琶行》等許多黃鍾大呂之作的大文豪白樂天,可以驕橫地以文章自負於天下,但他敢誇下“棋罷嫌無敵”這個海口,我想,一方麵可能是沒有遇到真正的高手而不免顧盼自雄,另一方麵他總該具有相當的水平吧?至少也得有當今七、八段的高水準才敢如此的張狂。
白居易雖有一支生花妙筆,寫了不少圍棋的詩,且都寫得攝人心魄,令人擊掌稱好。然而,更令我激賞的還是晚唐詩人杜牧的圍棋詩。他有一首《送國棋王逢》:“玉子紋楸一路饒,最宜簷雨竹蕭蕭。羸形暗去春泉長,拔勢橫來野火燒。守道還如周伏柱,鏖兵不羨霍嫖姚。得年七十更萬日,與子期於局上銷。”這首詩,作者在首聯為大家描繪了一個雅致的對弈環境“簷雨竹蕭蕭”,頜聯和頸聯主要從兵法的角度讚揚了圍棋國手王逢高超的棋藝:扶弱消危,他從容不迫,如同充滿生機的春泉潺潺流淌,而厚勢一旦形成,轉守為攻,便妙手連發,如一堆燎原的野火熊熊燃燒;以靜製動,他不貪不躁,如同做過周王室柱下史的老子李耳潛心修道,以動攻敵,他果敢善戰,勝過西漢時大破匈奴的驃騎將軍霍去病的武略兵韜。這兩聯,對仗嚴整,比喻精到,典故用得恰如其分,把一位國手精湛的棋藝表現得淋漓盡致。在他的筆下,國手王逢的棋風還真的頗有今天曹薰鉉“柔風快槍”的味道。杜牧以有這樣一位朋友而感到驕傲,所以在尾聯中他說,如果我能活到七十歲的話,那還有一萬多天呢(杜牧作此詩時大約四十二、三歲),就和你一起把這些時光都消磨在棋局之上吧。全詩既是寫王逢的棋藝之高,也是在寫自己的棋癮之大,更是在寫他們的友誼之深。透過這首詩,還可窺見杜牧的棋藝非同一般,因為在和這麽高水平的圍棋國手對弈時,杜牧也隻要求對方讓他一子(“一路饒”即讓一子之意)。很難想象,如果杜牧不是一位深諳圍棋的大詩人,是不可能將他們的“棋戰”寫得如火如荼。可惜,杜牧這位詩賦古文琴棋書畫無不精通的晚唐大家英年早逝,隻活了五十歲,不知他在作別人間之時,是否會因為未能與王逢一了夙願而九泉難暝?
杜牧與王逢彼此間的密切關係使得杜牧對王逢一“送”再“送”。繼《送國棋王逢》一詩後,在一次詩人與王逢久別重逢時,他又為王逢寫了一首《重送絕句》,再次頌揚了王逢的棋藝和朋友間的友情:“絕藝如君天下少,閑人似我世間無。別後竹窗風雪夜,一燈明暗覆吳圖。”詩中“君”、“我”對舉,可見雙方的交誼之深。在由衷地繆讚了王逢的絕藝後,接著以“閑人”自嘲。記得在《送國棋王逢》一詩中,詩人還隻想待古稀之年,在棋局上消磨時光,沒想到,懷才不遇的遭逢導致他過早地在棋枰上消度年華,這使得詩人發出了“閑人似我世間無”的歎息。“閑人”二字使詩人的滿腔憤慨和難言的苦衷躍然紙上。在抽象的敘事和抒情之後,結之以別後風雪之夜,詩人在飄忽昏暗的燭光下獨自複盤的情景,不言寂寞而棋子落聲的寂寞自見,不言思念而思念之情彌深。
詩人們對圍棋的精彩描述潛移默化地使得我對圍棋生發了濃濃的興趣。但大學時由於功課緊,自己又是十年“文革”劫難後第一屆大學生,總感到要刻苦學習,不要辜負來之不易的上學機會。因此,我將不少已有的業餘愛好都束之高閣,更何況這尚在萌芽狀態的興趣。另一方麵,在我的同學中,打撲克、下象棋,甚至打橋牌的人都不乏,但就是沒見誰下圍棋,這是否說明,圍棋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仍屬“陽春白雪”類的高級智力遊戲?這隻“舊時王謝堂前燕” 還沒有廣泛“飛人尋常百姓家”
一直等到讀研究生時才學會了下圍棋。說來還得感謝始於1984年的中日圍棋擂台賽,據說這項賽事是中國和國外開設的最早的圍棋對抗賽,它的出現不僅對中國圍棋的振興發揮了重要作用,對圍棋的普及也是功不可沒。在最初的三屆比賽中,中國棋手聶衛平平地一聲響雷,保持八場不敗的紀錄,從而使中國隊奪得了頭三屆比賽的勝利。也就是在這個時期,當你擰開電視,各種圍棋講座五花八門,銀屏上一而再三地解析中日圍棋擂台賽的棋譜,書店裏圍棋的書籍也成了時髦的暢銷書。我們單位趁著社會上這股圍棋熱浪舉辦了各種圍棋賽事,研究所內的比賽,與外所的比賽紛至遝來。盡管當時讀研非常繁忙,但終是抗拒不了圍棋對我的誘惑,隻好在來自四麵八方的圍棋包圍中乖乖地做了一名“俘虜”,一名在以後的幾年中一直被它弄得食寢不香的俘虜。
那時,我一個窮學生,一個月的工資沒幾個銅板,吃穿都舍不得,但買起圍棋書來眼睛都不曾眨巴一下,從初級的《圍棋入門》、《開局定式簡介》到《名人實戰精解》、《名家名局賞析》、《如何收官子》無不走進了我的書架。除此之外,還特地訂了《圍棋》雜誌。那時節,無論是讀圍棋書,打圍棋譜,電視中看圍棋講解或轉播圍棋比賽實況,還是和同事朋友下圍棋,廢寢忘食乃家常便飯,對圍棋的喜愛足以達到了杜牧的“一燈明暗覆吳圖”的癡迷程度。若不是後來因出國一事不順而四處奔波無暇顧及的話,真擔心那樣無節製的玩下去會有玩物喪誌的危險。
在最迷戀圍棋的1985至1987年,下過多少盤圍棋已無法計數了,大多對局也隨著流逝的歲月早已灰飛煙滅,窮盡回憶在記憶的腦海裏也打撈不出一點蛛絲馬跡。然而,1986年同本院(北京軍事醫學科學院)毒理所的一次擂台賽中的一場對弈卻令我難以忘懷,它可謂是我短暫的圍棋賽史上一次得意之作。當時我學棋還不到一年,就被選為所裏圍棋隊成員之一,實在出乎我的意料。圍棋隊共五名成員,水平最高的是擂主,業餘四段。由於我棋齡最短,無級無段,比賽中被安排打頭陣充當“炮灰”。對方陣容的水平大致和我們旗鼓相當,主帥也是一個業餘四段的高手。賽前,擂主告訴我,隻要我扳倒對方一個任務就完成了,若能乘勝追擊給予對方更大的殺傷就是錦上添花。沒想到,我這人運氣還不差,頭兩仗就連斬對方兩員“大將”。說是“大將”,他們的棋藝其實和我一樣,都不高,最多不過初段。對方第三位出場的是位業餘二段的選手,他棋風穩健,注重實地,善於侵削、打入和騰挪,一旦和你糾纏對殺起來攻勢淩厲,屢有妙招,官子也收得不錯。麵對這樣一位高手,比賽前,我的確有點緊張。我方主帥似乎看出來了,就鼓勵我說:“你已經超額完成任務了,這場比賽,隻要發揮了你自己的特長,下出了自己的水平就行,勝負就無所謂了”。我有什麽特長呢?其實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倒是別人一致認為,我的全局觀念比較強,擅長布局,開局往往給人下馬威。此外,善於利用自己的厚勢“仗勢欺人”,攻殺對方,在自己的領地裏攻起來頗為得心應手。更可貴的是,在圍攻對方的時候頭腦清醒,沒有十分的把握,從不作吃掉對方“大龍”之想,而是不失時機地利用攻擊對方的同時巧妙地擴大自己的地盤,抑或順勢地把戰火引向“敵戰區”,掠奪或擠壓對方的領地。也許還因為有這麽些特長吧,所以我比較喜歡下黑棋和注重取“勢”,即使拿白棋,如果不下“二連星”的話,也常將一子投在“星”位。
帥主的一番鼓勵使我徹底地解放了思想,甩開了包袱。想來也是,我是個初學圍棋的新手,麵對一個久經沙場的圍棋二段老將,下輸了合情順理。而對手呢?他肯定比我緊張,因為他若是輸給我就太失體麵,因此,他的思想包袱一定很重。比賽開始,我執黑先行,以我拿手的武宮正樹首創的“宇宙流”開局,先聲以勢奪人。他則以星角應對接著低外掛角,這時我有許多走法,可以立下或下尖(即下在三三上)保角,也可尖頂,還可以在我方拆跳、小飛或大飛,但我為了繼續取勢,卻采用了在四路壓的走法。沒過十五、六招,雖然讓對手得了一些實地,但我如願以償地構成了令人生畏的大模樣,忠實地貫徹了以“宇宙流”開局的戰略意圖。這時對方看到我的大模樣委實嚇人,急忙打入。這正是我所期望的,我便毫不留情地利用厚勢發起攻擊,但不是一上來就展開“肉搏戰”,使對方過早地做困獸鬥,而是遠遠地圍著,乘機坐收漁翁之利,自然而然地圍成自己的空。在連續的圍追堵截的過程中,我千方百計地不給對手就地做活的機會,而是逼著他不斷逃逸。終於,他的這塊孤棋被我追成了一條沉重的“大龍”,而我則在追擊中撈到了不少實惠。長話短說,當我認為攻擊目的已到達時,要吞掉這條大龍也不容易,於是便停住了圍殲。在其它地方交換了幾手棋後,突然靈感閃耀,眼睛一亮,發現對方的大龍由於這幾步的交換產生了一個致命的毛病,在一個地方隻要一衝,再扳斷,這條大龍就成功地斷下來了,經初步計算,這條大龍隻要自己不下昏棋要成活比較困難。於是,我不失時機地抓住這個機會衝斷,然後將這條20來個子的大龍緊緊圍住。後來,盡管這條大龍在黑陣中左衝右撞,狼奔豕突,使出渾身解數,終於未能逃脫一命嗚呼的命運。最後,雖然對方在收官子時發揮了他的優勢,占了不少便宜,但終盤還是輸給我十多個子。我因此創造了本人圍棋賽史上三連勝的記錄,也為我所取得這次擂台賽的勝利立下了犬馬功勞。
1989年出國後,在異國他鄉為事業忙忙碌碌就很少下圍棋了,但那兩合“石子”和圍棋書卻伴我數渡海洋:從中國來到澳洲,從澳洲走向美國,又從美國回到澳大利亞。在這反複跨洋的搬遷中,不知賣了和丟掉了多少東西,而這些“石子”和圍棋書卻始終幸存了下來。印象中隻有1995至1996年在佛羅裏達工作時做過華人中文學校的圍棋老師,給孩子們講圍棋入門,和在網絡上下過幾盤棋,其餘時間就沒有摸過圍棋。直到這次身患惡疾在家養養病時,才又想起了這個久違的愛好,但熱情已大不如前,隻是興來上網讀一些與圍棋有關的消息和欣賞一些精彩的名人對局,偶爾也同不知來自何方也不知其性別的網上圍棋愛好者對弈消遣一下。即是消遣,勝負也就看得很淡,這和年輕氣盛的當年大相徑庭。
圍棋天圓地方,黑陰白陽,其中包括了人生的許多禪理和哲思。俗話說“人生如戲”,你方唱罷我登場,又說“人生如夢”,喻人生如匆匆過客,時光短暫,其實世事如棋,人生也如棋。就人與人的一生中所經曆的遭逢際遇而言,千變萬化,猶如千古無同局的棋局,變化莫測。人生之如棋,還在於人生充滿了追求與挫折、順遂與拂逆、成功與失敗、失望與希望,而力爭勝負的棋戰也大略如此。我們常說,“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下棋的關鍵一步走錯了,就會輸掉全局。其實人生又何嚐不是如此呢?當你處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時,你一定要慎重選擇自己的路,否則有可能留下“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遺憾。因此,對人的一生來說,走好關鍵的一步是非常重要的。
回憶起自己的人生路程,頗似圍棋。少年,本是人生理想的形成階段,這個時候什麽都可以想,什麽都可以去做,它就像是一張白紙,正等著你去描繪,等著你去創造。這好比圍棋的最初布局,麵對著棋盤上三百六十一個交叉點,等著你去發揮,下出一個漂亮的開局。不幸的是,少年的我,在“文革”那個畸形社會裏,隻是被人操縱的一枚棋子,毫無自己的選擇,被“下”在廣闊天地的農村,就像一枚棋子在開局時,被一位臭棋手擱在中腹一樣,很難有所作為。麵對自己剛步入人生,就被一個臭棋漏子隨意的一著棋而幾乎斷送了青春,想來真有點後怕。
青年時,我學會了圍棋,品嚐到了在方方正正的棋盤上統帥著千軍萬馬馳騁縱橫來回衝殺的那種快意和興奮。我的人生命運也是青年時起才有了根本的改變,由一個被人操縱的棋子而變成了命運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棋手,指揮著自己生命的棋子,在人生這個變幻無常的大棋盤上,演繹出一幕幕精彩的華章。1977年的高考,韶光在抱的我終於結束了修理地球的歲月,來到了夢寐以求的大學校園。從此,好運連連,考研出國,成家立業,在風景如畫的第二故鄉澳洲,春風得意地步入了人生的中年。
人到中年,也就像圍棋進入中盤。棋入中盤,為了向對方進攻或化解對方的進攻,要學會評價優劣權衡利弊,學會各種戰術,如聲東擊西、暗渡陳倉、丟卒保車、巧取豪奪,甚至背水一戰渾水摸魚等等。會下圍棋的朋友們都知道,圍棋下到中盤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有可能一著不慎而滿盤皆輸。我始終認為中盤是圍棋最難下的時候,千頭萬緒,有時真不知道如何選擇取舍。也往往是下到中盤的後階段,我容易犯暈,白白斷送了苦苦經營的大好形勢。我的中年人生何嚐不是如此?在這次重病以前,我算是比較成功地應用了人生兵法的各種戰略戰術,在異國他鄉的十幾年中東奔西忙努力拚搏,無論是家庭還是工作中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然而,近幾年,我隻懂得不斷進取,而沒有學會該放棄的地方就得放棄,其實,放棄也是一種智慧!如下棋一樣,走不好的地方,就暫時不要去走,有時寧舍數子為顧全大局。正是我不懂得放棄,總想什麽都抓住,結果弄得終日疲於奔命,導致身心極度疲憊,終於在2005年6月,癌魔降臨,使我不得不在人生的道路上被迫停下,拱手讓出已然到手的東西。更為可怕的是,人生這盤棋有可能在中盤就結束了。
如果幸運,讓我還有晚年的話,我一定會小心翼翼地收好自己的每一個官子,精心嗬護著這來之不易的晚年時光,圓滿地走完人生這盤棋。
2007年2月於澳洲堪培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