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永失我愛”談起——關於對疼痛的不同處理看中美臨床醫療原則
(2005-05-16 14: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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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永失我愛”談起——關於對疼痛的不同處理看中美臨床醫療原則的差異(1)
·力刀·
在華夏讀者論壇讀到一推薦轉貼的令人不忍悴讀的文章“永失我愛”(見5月30日華夏快遞:http://my.cnd.org/modules/wfsection/article.php?articleid=2658),裏麵有這樣一段描寫:“臭臭瘋了,他瘋狂的拉著他臉上的紗布。他疼啊。麻藥勁已過去了。他掙紮著大叫:“媽媽,難受啊!媽媽啊!難受啊!”愛人用力的抓著他的手,一邊喊我:“春兒,快點,幫我抓住他!不要讓他把紗布拽掉!”……
這段關於孩子因視網膜神經母細胞瘤而做了眼球摘除手術、術後麻醉期過去因疼痛要撕包紮眼睛繃帶的描寫,讓俺這見慣血肉和屍體,曾摘心拿肺和給人換腎換肝的前外科醫生也看的全身皮膚發緊,汗毛直立,不忍再讀。從這裏,就疼痛問題,老刀就蜻蜓點水膚淺地談一下中美或說中西方臨床醫療關於疼痛治療原則的差異性,希望國內同行已改進或接受現代醫學觀念,使病人少受疼痛折磨,也希望國內或國外同胞有些基本認識和知識,建立起碼的自我保護意識,從而在手術後少受疼痛的罪。
疼痛是一種不良刺激的主觀感受,其意味著潛在和確實存在的肌體病變和損傷。不論在東方和西方,病人和醫生對疼痛都是深惡痛絕,尤其手術後的疼痛,必要除之而後快。公元前4百多年,西醫鼻祖和聖人希波克拉德以及古埃及人和猶太人就采用一種叫毒參茄的草藥來做鎮痛劑和外科手術麻醉劑了,這是個有毒的草藥,可病人寧可吃藥中毒也不願幹挨那無法忍受的劇痛。說起來咱老祖宗也不比西方人對外科疼痛及止痛認識落後,與古埃及人幾乎同一時代,咱們的醫祖扁雀和華陀也已應用麻藥做外科手術了,扁雀咱無法考證就當神話不說了,華陀的麻沸散可是真有其事,那關公刮骨療毒的牛B絕對是吹的,才不是關老爺他神勇,要不,龐德一箭能射老關於馬下不就說明問題了嘛--不怕疼,箭射到肩膀上您咋就掉下馬了呢?這刮骨療毒的故事隻能是說明咱老祖宗外科和麻醉技術是神功夫--還是局麻呢,能邊刮骨療毒,還讓病人老關喝著小酒,看著閑書。
到今天,現代醫學發展到可將人一直麻醉幾十個小時開心開腦,換一副新的心肝肺五髒六腑全無問題。對術後疼痛也能很好控製了。可是在中國和西方臨床上對疼痛鎮痛的應用上卻表現出很大差異性。
在西方,術後止痛是第一位要考慮和執行的,根據不同病因和手術,麻醉師與手術醫生術前都會討論決定術後采取何種方式給病人鎮痛。因為,術後疼痛對病人手術後休息和恢複是不利的,疼痛可引起激素分泌的異常,使分解代謝為主,蛋白合成減慢,而術後正需要大量蛋白合成來加速傷口的愈合和肌體的康複。另外,疼痛的副作用不僅是體能上的而且是心理上(PSYCHOLOGICAL)的,使病人處於精神抑鬱萎靡狀態,也不利於術後康複。
最常見的術後鎮痛方法是定時皮下或肌肉注射嗎啡,效不佳就靜脈注射。隨著現代臨床醫學技術的發展,目前在西方,等病人清醒後,常規給病人靜脈接上自我控製的定時定量嗎啡靜脈注射儀器,其按鈕由病人掌握,當然劑量和注射時間已根據醫生經驗定好的,基本上不可能出現過量自我注射導致危險。這樣的好處是,病人能很好入睡休息,術後醒來也能很快下地或坐起活動,避免很多術後因疼痛不願活動,長時間臥床而產生的很多並發征。老刀80年代末剛到國外在臨床看到不光普外切胃腸甚至腎、肝移植病人術後3-5天就能下地推扶著自動輸液器到處走動,真是很吃驚。相比之下,在國內做了腎移植的病人即使術後一切正常,也常常兩周後才下地走動。
對比國內,術後止痛就遠不如國外施行的有利於病人。一般術後一兩天內護士會給點杜冷丁(嗎啡類似物,但止痛效果不及嗎啡強),以後就很少給了或很不情願給。老刀當外科住院醫生時,早上查房胸外科病人或腹部術後病人,第一件事就是抱個大枕頭壓著病人傷口或從背後抱著病人命令道:“咳嗽!用力咳嗽!要不你會得肺炎和肺不張”(肺不張是指肺支氣管或細支氣管因痰分泌物阻塞導致葉塌陷,是術後最常見並發征,也是術後發燒的最常見原因)。其實,剛手術後,病人胸腹部尺把長的刀口疼痛已不堪忍受,哪可能做到主動用力咳嗽呢!成人尚如此,何況嬰幼兒童!所以,看到“永失我愛”裏孩子疼的要撕扯包紮眼睛繃帶的描寫,真是很難讓人忍受得了。在美國,對於嬰幼兒童術後病人,止痛更要完全,要孩子忍耐術後疼痛?!那是玉皇大帝他老兒才能做到的事!
還有,在國內甚至對於癌症晚期病人有轉移疼痛的,也不是慷慨給嗎啡--而在國外,對晚期癌症病人,無限製給嗎啡類止痛藥。對於某些術後病人或癌症病人,麻醉醫生還可做留置脊髓硬膜外插管,由定時定量注射儀器自動給止痛藥。疼痛是即刻的,因長期大量用嗎啡類止痛藥導致成癮是以後再考慮的問題,也是可以糾正的。嗎啡或杜冷丁成癮並不是象電影小說或老百姓們傳說的那樣可怕,而術後或癌症轉移導致的那撕心裂肺鑽骨抽筋般的疼痛才是可怕和危險的。對於孩子更是如此!假如是晚期癌症性疼痛,成癮已不在醫生治療考慮的範圍內,此時盡量減少病人的疼痛以讓其安渡最後時光是西方臨床治療原則。世界著名的英國醫學史專家ROYPORTER就曾聲稱“成功的疼痛處理……是現代醫學最明確和普及的勝利成果之一”!
在美國,不僅大到開心開腦要麻醉,小到門診做胃鏡檢查,都要全麻,靜脈打一針下去,病人昏睡個把鍾頭,到完成檢查停止給藥,幾分鍾內病人就清醒過來,歇個把鍾頭就可下地回家。而國內則是讓病人在清醒狀況下楞硬生生吞下去那大拇指粗的纖維內窺鏡,那翻腸倒胃難受的滋味,我沒體驗過,但卻見病人沒一個不是痛苦萬分要死要活的,檢查後有那種聲稱死也不再受那份罪了的--可見其痛苦!
在西方,麻醉住院醫生四年培訓畢業後,還有專門培訓一年做疼痛治療專業的PAIN FELLOWSHIP。所以,麻醉醫生不僅在醫院為外科醫生開刀做麻醉服務,還有專門開業做疼痛治療門診的。這也體現出國內和國外在麻醉醫生培養訓練上的差別。在美國,當您遇到疼痛問題需要到疼痛診所(PAIN CLINIC)就診,您應了解一下,這個醫生是否曾接受過疼痛專業的FELLOWSHIP訓練。一般來說,經過這種訓練的醫生對疼痛處理更有經驗些,也會更符合現代醫學對各類疼痛處理的原則。
所以,如果您不幸需要手術,或不幸得了晚期癌症,您應和醫生講清楚,您有權要求他或她給您完全充份的止痛。
您應該知道這一點,如果遇到上述情況,您有權要求醫生:您無權忍受疼痛!
□ 寄自美國
刊登在 2003 華夏快遞 kd030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