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一刀

力刀,網壇上掐架論戰化名“刀客”。曾插隊落戶。國內獲外科專業博士學位。現為病理醫生。美國病理醫師協會、美國病理醫師學院、國際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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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油: 臨江不仙 RE:食人俗:文明的血咒 (圖)

(2005-03-10 11:39:25) 下一個
打油: 臨江不仙 滾滾人頭血如水,浪花淘盡梟雄。是非成敗賭一空:萬民枯骨在,殘陽盡染紅。  觀客擁圍祭臺上,愛看淩遲刀功。人血饅頭焦酥鬆:千年生死事,茶酒史書中。 《臨江仙》. 楊慎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老照片﹐ 淩遲(北京) 食人俗:文明的血咒 沈默克 康拉德·洛倫茲舉史太尼格的老鼠實驗為例(落入外族手裏的老鼠被“慢慢撕成碎片”;在新環境,互相陌生的老鼠配成對後,會狡猾、迅速地殺害圍欄內所有其他老鼠;而鼠群之間的戰爭則以小部族被大部族徹底消滅為終結),指出種內攻擊是“種族延續的必要條件”。弗洛伊德1920年後修改學說,在人類生命本能(厄洛斯)外,還增加了個死亡本能與之對立。弗洛姆不同意這些原惡論,堅稱破壞欲非生物本能,隻是人類“激情”偏差失範之結果,為此拒絕北京猿人食人的證據。 1921年,安特生考察遼寧錦西沙鍋屯新石器遺址後,首先提出中國境內先民有食人之俗。40年代初,魏敦端確定洪積世時期的北京猿人同類殘食。賈蘭坡支持此論。出土的四十餘北京猿人個體,從十來歲到五六十歲,頭骨幾乎盡有被打擊的痕跡。伯高尼奧辯說北京猿人象18世紀前的印尼布晉人一樣,隻是在二次葬時取食死屍顱內的腦子,不是宰殺。但同樣是現代人類學案例,太平洋伊裏安島的阿斯馬特人用竹刀割掉戰俘的頭顱,燒灼後剝揭頭皮,挖通太陽穴,倒出腦髓來吃。除北京猿人,爪哇人、尼安德特人、克羅馬農人及175萬年前的非洲古猿等等一直都是懷疑對象。河姆渡遺址第四文化層(距今6000~7000年)曾發現魚與初生嬰兒置於黑陶釜罐內同煮,顯係《墨子》“越之東有輆沐之國……楚之南有啖人之國,其國之長子生,則解而食之,謂之宜弟”所述保護父係血統純潔古俗的考古學證據。在自然界中,幼獅死後,雌獅瞬即發情,與咬噬其子的外來公獅交配。尚有許家窯、甑皮岩諸地散碎破裂的人骨殘骸,足證人類自相殘食之道統縱貫舊石器新石器時代,薪盡火傳,無有中絕。 達爾文記火地島人冬天以濃煙熏殺老年婦女而食之, “留下狗到日後再殺”,因狗能捉海獺,更管用些。赫胥黎描述剛果安濟奎食人族,“他們的肉店裏麵充滿著人肉,以代替牛肉和羊肉。他們把在戰爭時捉到的敵人拿來充饑,又把賣不出好價錢的奴隸養肥了,宰殺果腹。” 伽杜塞克(D.C.Gajdusek)50年代起到巴布亞新幾內亞研究庫魯病,發現病毒由福勒族吃食人腦傳播,近似於瘋牛症,獲1976年諾貝爾醫學獎。科林奇(John Collinge)從福勒族女人中找到可抵禦該病毒病原體朊蛋白的突變基因後,進行了全球DNA調查,確認世界各地區的人群都不同程度的擁有突變型朊蛋白基因。此突變極可能發生在50萬年前。換句話說,現代人皆是食人者的苗裔。 史太尼格的老鼠說明在了社會組織中,侵犯性不會降低。但同類相食這種生物侵犯性失範行為,在動物中絕非定例,隻是特殊時期近於神經錯亂的怪異選擇(如雌田鼠遇攻擊時咬食自己的幼兒)。惟人,將之發展為儀式化體製化的經濟活動,神來之筆般與宗教沆瀣合流,造就文明渾然天成的聖殿基石。克羅諾斯(撒丁島人把俘虜和七十歲的雙親獻給他)吞食宙斯,宙斯吞食雅典娜,還有豢養四頭食人驢的狄俄墨得斯,外號“吃生肉的”狄俄倪索斯,索求少女稚童的阿耳特彌斯,無不是食人俗留存在神話中的證據。沒有哪個民族不需要向他們的神繳納血稅。從該隱到亞伯拉罕,足證上帝的摩洛王本色。《以賽亞書》三十章33節說“耶和華的氣如一股硫磺火”,使獻祭堆陀斐特燃著。迦太基的陀斐特沿港口伸展達數百碼,前310年於侵略威脅下,這裏一次就獻祭了征集自寡頭家庭的200名兒童。 桑迪的食人俗研究雖承榮格心理學和結構主義者們的餘緒,但沒有偏廢現象的闡述。根據這些曆史片斷,幾乎可以肯定,世界範圍的食人俗是人類從野蠻到文明的第一推動。 與弗洛伊德不合時宜的斷語(文化從對食人殺人亂倫的禁止開始)相反,斐濟人的文化由頭到尾全然飽浸於性與暴力的血泊淫水。食人肉是斐濟社會的重要支柱。他們用人肉碎塊摩擦嬰兒嘴唇,使之“從汁液裏得到營養,然後從食人習俗中接受訓練”,稍長,便在遊戲中踐踏敵人屍體,參加食人宴會,然後開始學習殺害戰俘。俘虜被割掉的生殖器被稱作果子,掛在樹上,敵方酋長或領頭武士的頭和生殖器則係在柱子上。當人肉被燒煮時,婦女們跳淫蕩的裸體舞助興,且不忘侮辱屍體的性器官。“在燒煮和宴請期間,緊張的情緒不斷高漲,直到這種緊張狀態在一種令人喪魂落魄的性狂歡中被打破。常規的社會約束在那個夜晚(部落戰士歸來的第一夜)被棄置一邊,婦女們不加選擇地與這些部落戰士交配。第二天上午,觀察者就會注意到那些婦女已經不能動彈了。”一幅性欲、腹欲、死亡激情交織的屍布畫卷栩栩如生。直至1867年,斐濟維提島人還將一名向部落首領示好的英國傳教士吃掉。 北美的易洛魁人和休倫人的食人傳統與酷刑密不可分。他們把戰俘帶到作戰首領的房子裏,點起火堆,打斷犧牲者的骨頭,刺破他的耳朵,烘烤他的雙腿,經過通宵折磨,拂曉時才把他肢解,設宴分食。印第安人的食譜從不排除白人,易洛魁人吃掉了不止一個的耶穌會神父:“我先查驗了德布雷伯夫神父的屍體……小腿大腿和手臂上的肉被剝得隻剩下骨頭;他的身體上好幾處都有水泡,,正是這些野蠻人在愚弄聖洗禮時往他身上潑灑沸水所致。我查看並觸摸到一個由樹皮帶留下的傷口,滿是瀝青和樹脂,它們烘烤了他的整個身體……雙唇已經被切斷,因為他們對他行刑時他總是頻頻地說到上帝。”(《耶穌會會士軼事和文檔匯編》)此外,印第安人一向在英美交戰中扮演不光彩角色。第二次英美戰爭中英軍把900名美軍戰俘交給印第安人,這些美國人被食的可能性甚大。 阿茲台克文明的形態與殷商“國之大事,惟祀與戎”相似,隻不過“祀”是手段,“食”才是目的。祭司在金字塔上以燧石刀切開俘虜胸腔,掏出心髒,獻給戰神和太陽神,屍體則扔到塔底,剝了皮,俾眾人剔肉分食。征服者科爾特斯手下一個軍官Bernard Diaz的回憶錄提供了包括催肥待宰的奴隸,被絞死的蒙特祖馬嗜吃腿肉等細節。西班牙軍隊進入墨西哥穀地時,科特蘭廣場上懸掛著10萬個人頭蓋骨,特羅奇帝蘭廣場則掛了13萬6千個。米高·哈納推算,阿茲台克帝國每年要祭獻一萬五千名人牲,實際遭此厄運的總人數超過五十萬。不少學者認為,這種假犧牲之名的食人起因於當地家畜與人口不成比例,蛋白質供應嚴重短缺——馬文·哈裏斯就此評論道:“阿茲台克的統治階層感到,禁止人肉消費並且製止用人肉來獎賞戰場上的忠勇之士,這是特別困難的。對這個統治階層來說,把戰俘祭獻、重新分配甚至吃掉,都比把他們用作農奴或奴隸會帶來更大的好處。因此,食人俗被阿茲台克人作為一種不可抗拒的聖事保持了下來,由他們的社會特殊階層主辦的神職機構,也傾向於讚成而不是減少儀式上屠殺俘虜的數量以及對人肉的重新分配”。整個社會作為 “充滿了暴力、腐敗、死亡和疾病的……以國家為後盾的宗教”、“用人肉大量生產和流通使用動物性蛋白質,有國家體製保證的禮儀性殺人者”的載體,與國家機器一道在獸道主義文明的深淵裏轟隆而轉,若非科爾特斯到來清洗神龕,隻怕要永動至世界末日。 《神聖的饑餓》緒論中,桑迪女士列舉了食人俗研究的三種人類學理論淵源及大小支流。但無論精神分析、唯物主義蛋白質假說抑或詮釋學,津津樂道荒服蠻族之餘,對我泱泱中華上國煌煌古今諸例絕於筆涉,其理論模型的非完整性顯而易見。區區不才,略盡綿薄,搬字過紙,薈蕞資料以為佐。 《呂氏春秋》記衛懿公被翟人所殺,“盡食其肉,獨舍其肝。” 懿公好鶴,為國人棄,卒落得慘死。翟人即狄人,與周人一樣,有印歐血統,而食敵國之君,則頗似斐濟之風。 《晉書》雲“(苻)登既代衛平,遂專統征伐。是時歲旱眾饑,道殣相望,登每戰殺賊,名為熟食,謂軍人曰:‘汝等朝戰,幕便飽肉,何憂於饑!’士眾從之,啖死人肉,輒飽健能鬥。姚萇聞之,急召碩德曰:‘汝不來,必為苻登所食盡。’” 《資治通鑒》王莽地皇三年 (23) 王莽被懸首示眾後“百姓共提擊之,或切食其舌”。 據《太平廣記》,武則天一朝頗有食人之風。瀛州刺史獨孤莊“染病,唯憶人肉。部下有奴婢死者,遣人割肋下肉食之”。武後麵首張易之兄弟慣食活驢活狗,“昌儀取鐵橛釘入地,縛狗四足於橛上,放鷹鷂,活按共肉食,肉盡而狗未死,號叫酸楚,不複忍聽”。後張柬之“誅易之、昌宗等,百姓臠割其肉,肥白如豬肪,煎炙而食。昌儀打雙腳折,抉取心肝而後死。”酷吏來俊臣得罪諸武及公主,棄市,“國人無少長皆怨恨,競剮其肉。斯須而盡。” 《舊唐書》記朱粲作亂,號迦樓羅王,聚眾十餘萬,“軍中罄竭,無所虜掠,乃取嬰兒蒸而啖之,因令軍士曰:‘食之美者,寧過於人肉乎!但令他國有人,我何所慮?’即勒所部,有略得婦人小兒皆烹之,分給軍士,乃稅諸城堡,取小弱男女以益兵糧。” 《太平廣記》引《朝野僉載》雲“隋末荒亂,狂賊朱粲起於襄、鄧間。歲饑,米斛萬錢,亦無得處,人民相食。粲乃驅男女小大,仰一大銅鍾,可二百石,煮人肉以喂賊。生靈殲於此矣。” 《新唐書》寫安史之亂,尹子奇圍雎陽,皇軍缺糧,張巡先是殺妾哺卒,後“被圍久,初殺馬食,既盡,而及婦人老弱,凡食三萬口。人知將死,而莫有畔者。城破,遺民止四百而已。”三萬人食剩四百,城中良民竟引頸受戮,“莫有叛者”,實屬難得。 公元881年,黃巢攻占長安稱帝,“時京畿百姓皆寨於山穀,累年費耕耘,賊坐空城,賦輸無如,穀食騰踴,米鬥三十錢,官軍皆執山寨百姓,鬻於賊為食,人獲數十萬”(《舊唐書·列傳第一百五十》)這次皇軍自己不食人,卻搜捕逃難的平民當糧食賣給“賊”了!883年,黃巢賊圍陳州三百日,“關東仍歲無耕,人餓倚牆壁間,賊俘人而食,日殺數千。賊有舂磨砦,為巨碓數百,生納人於臼碎之,合骨而食,” “縱兵四掠,自河南、許、汝、唐、鄧、孟、鄭、汴、曹、徐、兗等數十州,鹹被其毒。” 若黃巢軍每日臼碎而食五千人,三百日便食了一百五十萬人。他一年食的人在阿茲台克人食掉的總數三倍以上,於是食人不欲稱國粹亦不得矣。 又《舊唐書》:“賊 (秦宗權部)既乏食,啖人為儲,軍士四出,則鹽屍而從。” 《資治通鑒》光啟三年 (887),“宣州軍掠人詣肆賣之,驅縛屠割如羊豕,訖無一聲,流血滿於坊市。” 《新五代史》說趙思綰:“城中食盡,殺人而食,每犒宴,殺人數百,庖宰一如羊豕。思綰取其膽以酒吞之,語其下曰:‘食膽至千,則勇無敵矣!’”《太平廣記》雲:“賊臣趙思綰自倡亂至敗,凡食人肝六十六,無不麵剖而膾之。” 宋莊綽《雞肋編》 “靖康丙午歲,金狄亂華,六七年間,山東、京西、淮南等路,荊擦千裏,鬥米至數十千,且不可得。盜賊、官兵以至居民,更互相食。人肉之價,賤於犬豕,肥壯者一枚不過十五千,全軀暴以為臘。老瘦男子之‘饒把火’,婦人少艾者,名為‘不羨羊’,小兒呼為‘和骨爛’,又通目為‘兩腳羊’。” 元陶宗儀《南村輟耕錄》卷九曰,元末“天下兵甲方殷,而淮右之軍嗜食人,以小兒為上,婦女次之,男子又次之。或使坐兩缸間,外逼以火。或於鐵架上生炙。或縛其手足,先用沸湯澆潑,卻以竹帚刷去苦皮。或盛夾袋中,入巨鍋活煮。或卦作事件而淹之。或男子則止斷其雙腿,婦女則特劑其雙乳。酷毒萬狀,不可具言。總名曰想肉。” 張廷玉《明史》卷一百六十六,列傳第五十四雲成化初,彭倫輔平大藤峽苗人造反,“凡生苗軼入,即擒之,送帳下者累累。倫大會所部目、把縛俘囚,置高竿,集健卒亂射殺之,複割裂肢體,烹啖諸壯士。” 紀昀《閱微草堂筆記》卷二《灤陽消夏錄》:“蓋前明崇禎末,河南、山東大旱蝗,草根木皮皆盡,乃以人為糧,官吏弗能禁。婦女幼孩,反接鬻於市,謂之菜人。屠者買去,如刲羊豕。” 彭遵泅《蜀碧》卷四雲,明末“蜀大饑,人相食。先是丙戌、丁亥,連歲幹涸,至是彌甚。赤地千裏,糲米一鬥價二十金,養麥一鬥價七八金,久之亦無賣者。篙芹木葉,取食殆盡。時有裹珍珠二升,易一麵不得而殆,有持數百金,買一飽不得而死。於是人皆相食,道路饑殍,剝取殆盡。無所得,父子、兄弟、夫妻,轉相賊殺。” 百萬年來,人類怪胎憑日益擴充的腦容量和複雜的皮層溝回,以低等齧齒類無法企及的聰明才智發展出規模宏大的社會性食人,迄今不衰。綜上,人相食現象按其發展趨勢,約可概括為三種狀態。第一種狀態是原始社會食人,由北京猿人、尼安德特人、克羅馬農人等考古學證據和易洛魁人、斐濟人、福勒族、新喀裏多尼亞人等近代目擊報告互相印證。在伽杜塞克的發現,科林奇的DNA調查之後,該改變我們對老祖宗單靠漁獵采集度日的想法了,很多時候,食人可能是老祖宗們卡路裏的主要來源。孫越生說,正是“食猿之風”迫使祖猿進化為“社會猿”,“社會組織的複雜、嚴密和持久的凝聚力都遠遠超過當時人科動物中其他許多類人猿屬的簡單鬆散的社會組織之上。……社會猿之所以比其他動物更需要高度的社會組織性,也許就是因為社會猿的天敵就是這種猿自己,就象今天人類的天敵就是人類自己一樣。”又說:“原始社會是壓迫和剝削最殘酷的社會……一個群體用有組織的武力征服另一個群體而掠奪和吃掉其成員,就是不折不扣的壓迫和剝削。這是一次性完成的壓迫剝削行為,……把勞動力所從出的生命之軀一下子吃掉的剝削,畢竟比保留其生命而 隻剝削生命所產生的勞動力更加慘無人道。”馬 克 思勞動創造人論不成立,“從猿到人,最根本的因素仍然是社會的,而非生理的或體力勞動的。正是由於社會猿這種比任何獸類更加同類相殘,並且是有組織地集體相殘相食相劫,而同時又能比任何獸類更懂得用同誌式的有組織地集體分工協作來抵抗這種殺掠的社會化特點,才使社會猿,而且隻有社會猿,從獸類中最終脫離出來變成人。” 當人成其為人,當人的文化量變至某個臨界點,當生命欲力與死亡本能不再如伏羲女媧般亂倫糾合,人也許可以通過“弑父”掙脫如委蛇之環自咬其尾的原初烏洛伯洛斯蛹狀態,原惡之人咽下原罪之果,從而在永世的負罪感中獲得贖救——正如恩格斯所說,女人通過當妓女把自己贖為妻子。但曆史並無定則,阿茲台克文明就顯然自外於此。墨西哥盆地嚴重匱乏牲畜使他們無法象其他多數文明一樣,完成生存食人→獻祭食人→國王自我獻祭→獻祭兒子→獻祭牲畜→食人禁忌的金枝+弗洛伊德式轉換。他們的神,他們的宗教,他們的祭司,他們的國王,他們的戰士,他們的人民,他們的國家,他們的社會一致要求食人。食人在阿茲台克文明中絕非禁忌。他們與舊石器猿人相比,在食人是社會之本方麵無任何區別。知曉渾沌未鑿的原始人相食,我們毫不震驚,但對一個擁有軍隊、宗教、等級製度,文明高度發達,距今僅五百年的中世紀國家以人肉為動物性蛋白質來源,以人肉為國家和社會的柱石,而國王坐地分肥,每宴必分享人肉——“首先他們把他的一條大腿給蒙特祖馬弄了一份祭品。他們動身將這份祭品帶給蒙特祖馬”(《儀式》,薩哈甘。轉引桑迪)——我們會否略感不安呢? 第三種狀態的食人就是戰爭或饑荒(此兩者往往互為因果)食人。訂立日內瓦公約前,在使律法與禁忌蕩然無存的生存壓力下,無論義與不義之戰,戰爭中義與不義之方,幡然恢複其豺狼本性則一。杜甫詩雲“殿前兵馬雖驍雄,縱暴略與羌渾同。聞道殺人漢水上,婦女多在官軍中”,又雲“前年渝州殺刺史,今年開州殺刺史。群盜相隨劇虎狼,食人更肯留妻子。”若刺史不死,如獨孤莊者,也是要食人的。殿前兵馬或不象苻登彭倫吃得津津有味,亦要“執山寨百姓,鬻於賊為食”,自己丁零當啷數肉錢。有時混亂起來,不免“盜賊、官兵以至居民,更互相食。”有時倒是義兵食人,如張巡許遠之徒。至於黃巢的舂磨砦巨碓,乃是工業化食人的曆史典型,縱食人國阿茲台克亦無出其右。圍陳州時黃巢兵力估計也就是二十餘萬,一年吃掉一百幾十萬人,該外向內銷型人肉經濟體係的GDP和消費力誰謂不高。順便說一下,生產力和技術水平的片麵躍升與文化-文明的開化程度(以人文主義為指標)無關。19世紀初,與歐洲人的貿易獲得火槍,“給斐濟人吃人的爐灶添加了燃料,從而使之達到熾熱的程度”(《食人俗的民族誌》),一次屠殺食掉的人數以百計,規模比原來大得多。馬歇爾·薩林斯遂說斐濟人懷著一種“莫大的熱情”“精確地吸收了”資本主義的競爭理念(同上,轉自桑迪)。腐朽的文化之根,原非賽先生資先生社先生等新鮮玩意可以療救。   “黃巢殺人三千萬”不成其為保守改良主義者們動輒哭嚎“告別革命”的理由。首先澄清一下革命和革命領袖的問題。且說商湯革命,《易傳》革卦彖曰:“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革之時大矣哉!”這裏的“天”、“時”,與拉丁文rivoluzione,revolution等詞的天文學概念暗合,東西古人對“革命”乃天道循環的判定頗有異曲同工之趣。《呂氏春秋·順民篇》雲:“湯克夏而正天下,天大旱,五年不收。湯乃以身禱於桑林,曰:‘餘一人有罪,無及萬夫;萬夫有罪,在餘一人。無以一人之不敏,使上帝鬼神傷民之命。’ 於是翦其發,磨阝其手,以身為犧牲,用祈福於上帝。民乃甚悅,雨乃大至。”曆史上首位革命領袖湯武是典型的金枝式國王,“得民必有道,萬乘之國,百戶之邑,民無有不說”, “失民心而立功名者,未之曾有也”,當災難降臨之際,便須作為民眾的替罪羔羊,殺身以謝天下。所謂“順民”,不是大清朝大日本的順民旗,而是“先順民心”,不惜犧牲,使民“甚悅”——這個“甚悅”,很可能暗示著民眾分享了作為祭品的湯武之肉身。“耶穌拿起餅來,祝福,就掰開,遞給門徒,說:‘你們拿著吃,這是我的身體。’又拿起杯來,祝謝了,遞給他們,說:‘你們都喝這個,因為這是我立約的血,為多人流出來,使罪得赦’。”福音書以十字架寓言重構人子以身飼民的高貴行狀,而其原型應是人類從食人族向食人禁忌的巨大關鍵轉折,焉可與黃巢秦宗權恥毛豬德流乘亂而起、“彼將取而代之”的匪寇同日而語。 其次,正如李國文《唐末食人考》 “從以上的例證來看,不禁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在封建王朝的全部曆史中,凡是標明為‘末’的時期,都存在著農民起義和統治者不甘心退出舞台而瘋狂鎮 壓的對峙局麵。無窮的戰亂,無盡的天災,和大大小小屠夫的毀滅性瘋狂,就構成了中國人苦難的歲月”,多數學者對食人現象仍然沿襲災難的應激反應、道德失範、禁忌崩潰這條思路,鮮有人注意到中國王統中數千年來貫徹始終的製度化儀式食人。在《太平廣記》張易之張昌宗兄弟伏誅後“百姓臠割其肉,肥白如豬肪,煎炙而食”,張昌儀被“抉取心肝”,來俊臣被“國人無少長”“競剮其肉”,《資治通鑒》宋文帝元嘉三十年(453):“張超之走至合殿禦床之所,為軍士所殺,刳腸割心,諸將臠食其肉,生啖之”,元帝承聖元年(552) :“暴(侯)景屍於市,市民爭取食之,骨皆盡”, 昭宗大順二年夏四月庚子(891)“(王)建令東川將唐友通等擒(韋)昭度親吏駱保於行府門臠食之”等記錄外,史料中更著名的案例,則皆伴出於如爐官法之究極肉刑——淩遲。千刀萬剮而死的淩遲,亦作“陵遲”,取山勢緩延之意,《宋史·刑法誌》雲:“淩遲者先斷其支體,乃抉其吭,當時之極法也。”近人引劉昱高洋五代元律以淩遲之刑為後出,其實淩遲的另名磔,出處甚古,《說文》“從桀,石聲。刳雞胸、腹而張之,令其幹枯不收。”《爾雅》:“祭風曰磔。” 《禮記·月令》“九門磔攘”,孫希旦集解:“磔,磔裂牲體也。”《呂氏春秋·季春紀》亦雲“九門磔攘,以畢春氣”。甲骨文有 “它攵” 和“乇”,它攵通施、胣,剖腹刳腸(《莊子·胠篋》:“龍逢斬,比幹剖,萇弘胣”),乇通 石乇 ,即磔字。卜辭有“它攵百羌”、“乇羌”,就是一次淩遲百名羌人戰俘(參於省吾《甲骨文字釋林序》)。商朝時淩遲和磔就是常用的禮法刑法了。陸遊曾請除淩遲之刑,雲“肌肉已盡,而氣息未絕,肝心聯絡,而視明尤存。感傷致和。虧損仁政,實非聖世所宜遵。” 宋真宗不準臠剮殺人犯,謂之“慘毒”。該刑之慘毒,固因死狀緩慢恐怖,亦因觀眾可以合法食用受刑者的人肉。明武宗朱厚照下令磔殺宦官劉瑾,《借月山房叢抄》收有當時監刑官張文麟年譜,記曰:“過官寓早飯,即呼本吏隨該司掌印正郎至西角頭,劉瑾已開刀矣。淩遲刀數,例該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每十刀一歇,一吆喝。頭一日例該先剮三百五十七刀,如大指甲片,在胸膛左右起。初動刀,則有血流寸許,再動刀則無血矣。人言犯人受驚,血俱入小腹小腿肚,剮畢開膛,則血從此出,想應是矣。至晚,押瑾順天府宛平縣寄監,釋縛,瑾尚食粥兩碗。反倌巳緔恕4穩昭褐翓|角頭。先日,瑾就刑,頗言內事,以麻核桃塞口,數十刀,氣絕。時方日升,在彼與同監斬禦史具本奏奉聖旨,劉瑾淩遲數足,剉屍,免梟首。……剉屍,當胸一大斧,胸去數丈。逆僦畧笠鄳K矣”, 而官方從未阻止“受害之家,爭取其肉以祭死者”。死者的肉食祭品,是要入活人之口的。蔡東藩《明史演義》遂雲“威焰熏天的逆閹,竟遭臠割,都人士爭啖瑾肉,以一錢易一臠,頃刻而盡。肉不足食,都人士獨不怕醃臢嗎?” 如果我們嫌劉瑾被食有點語焉不詳,那麽另一出淩遲食人的好戲當可真相畢露了。計六奇《明季北略》卷五“逮袁崇煥”雲:“是時百姓怨恨,爭噉其肉,皮骨已盡,心肺之間叫聲不絕,半日而止,所謂活剮者也……百姓將銀一錢,買肉一塊,如手指大,噉之。食時必罵一聲,須臾崇煥肉悉賣盡。” 張岱《石匱書後集》:“(袁崇煥)遂於鎮撫司綁發西市,寸寸臠割之。割肉一塊,京師百姓從劊子手爭取生啖之。劊子亂撲,百姓以錢爭買其肉,頃刻立荊開腔出其腸胃,百姓群起搶之,得其一節者,和燒酒生齧,血流齒頰間,猶唾地罵不已。拾得其骨者,以刀斧碎磔之,骨肉俱盡,止剩一首,傳視九邊。” 《明季北略》還記載了同被崇禎淩遲三千六百刀的進士鄭鄤之肉被“都人士”藥用:“炮聲響後,人皆躋足引領,頓高尺許,擁擠之極……歸途所見,買生肉為瘡疥藥料者,遍長安市。二十年前之文章氣節,功名顯宦,竟與參術甘皮同奏膚功,亦大奇也。” 意識形態不受衝擊的專製王統國度猶如一個密封瓶子,將食肉寢皮的原始社會蠻俗劣根作為默許甚至明許的潛規則完整保存在文明裏,借三司九卿皇帝禦批的淩遲之機間歇性地由都人士們瘋狂發作。類似的酷刑食人傳統亦根植於其他大陸國家。拉瓦亞克於1610年在費羅勒裏大街刺死法國國王亨利四世,馬丁·莫內斯蒂埃《人類死刑大觀》明文:“他在行刑前還遭到百般折磨,完全和謀殺路易十五的達眠所受的遭遇一樣。人們用硫磺、熔化的鉛、洗液的油和燃燒的樹脂燒他,再對他全身上下施以錯烙,最後再將他在沙灘廣場上肢解掉。刑罰持續了很長時間,因為拉瓦亞克身材高大,體格健壯。在拉了幾乎一個小時後,馬己精疲力竭,而他的四肢還保持原樣。又過了很長時間,廣場上才剩下一個尚在掙紮的軀幹。 “據訴訟筆錄記載,拉瓦亞克一被撕為碎片,‘各階層人民都拿著刀劍或其他可以切割、撕裂肢體的東西衝上去,從行刑者手中搶過肢體,將它們在城市的各處燒掉……附近的瑞士衛兵拿了好幾塊,去盧浮宮燒烤’。 “據某些作家所述,孩子們點燃肢體,做成節目的火把,一些農民則將內髒帶回村中。‘一些婦女把肉塊吃掉了,有人還說一個婦女吃到了心髒’。 “卡蘭德朗寫道:‘拉瓦亞克沒有被燒掉,他是被分享了。’” 難怪塗爾幹讀解出,儀式化的食人是共同體的興奮時刻了。 中國的淩遲,法國的裂體肢解,皆行酷刑後分食人肉,與易洛魁人何其相似乃爾! 盡管法國人與中國人一樣病入膏肓,畢竟經過了啟蒙主義,大革命的施洗,斷頭台雖斬斷了幾萬顆腦袋,好歹把食人風俗也腰斬了去。而湯武後,華夏國王們自我獻祭的金枝傳統破壞殆盡,且缺少一個耶穌式人物將之神奇地複活,直到黃巢還在玩石器猿人的老把戲,故食人節日自明清以降,綿亙如昔。19世紀末,法國公使馬蒂尼翁博士在華親眼目睹淩遲刑,寫道:“按照習慣,首先是剜除雙乳及胸部的肌肉,然後是雙臂外側和臂部前側的肌肉,然後依次剔除身體其餘部分的肌肉。血淋淋的肌肉堆在專門用於此刑的柳條籃裏。幾個小時以後犯人死去時,他已經關節離斷。”20世紀初,亨利·諾曼,德國犯罪學家羅伯特·亨德爾(1926年)都目擊並描述過中國淩遲行刑的場麵。(《人類死刑大觀》)這裏似乎沒有提及爭食人肉的景況,可能因為處死之人微不足道,難以激起共同體的情緒來。不過據我們目前對“都人士”的了解,那柳條籃內所盛物就算不落入五髒廟,亦當與參術甘皮競奏膚功去矣。 陳沅森近作《佛懷煽仇錄》說到1927年8月7日,瞿秋白召開中共中央緊急會議,決定全麵暴動,毛澤東“秋收暴動”失敗後,率殘部逃往湘贛交界的崇山峻嶺,而“農運大王彭湃厲聲疾呼:‘把反動派和土豪劣紳殺得幹乾淨淨,讓他們的鮮血染紅海港,染紅每一個人的衣裳!’他效法明末張獻忠發布‘七殺令’,下達每一個蘇維埃代表殺20個人的指標。海陸豐暴動後有一萬數千人被殺,甚至出現複仇者吃人肉、吃心肝的現象。燒殺之慘烈,令人心驚膽顫。”(第十一章 《莫敬齋漫談“中 共與農民”》莫敬齋錄音整理) 20世紀中國,海陸豐式食人不是最後一次。50年代中期,新幾內亞已禁止了土著食人。1968年,廣西仍然再次上演食人的醜劇。這是廣西文 革大屠 殺的一個恐怖附件。1967年 “四· 一九”大字報後,廣西各組織大聯合後分裂為保皇派“聯指”和造反派“ 4· 22”。軍隊“支左”實行軍管,支持聯指坐大,1967年秋冬,“聯指”在廣西各地開始成批屠 殺“4· 22”,據官方檔案,一年之內殺掉十萬人之眾。中 共廣西區政黨辦公室編印的《廣西文 革大事記》總結1968年7月至8月一個多月中“區革籌、廣西軍區、各軍分區、人武部、各專、市、縣革委會和各地‘聯指’指揮部以‘七· 三’布告為武器,鎮 壓‘階級敵人’,全區共殺害和迫害致死84000多人。賓陽縣殺害及迫害致死3951人。貴縣殺害及迫害致死3138人。其中國家幹部及職工263人,教師156人,學生47人,居民106人,農民1311人,其它1255人。臨桂縣殺害及迫害致死2051人,其中國家幹部326人。靈山縣打死、殺死、害死3222人,其中有三個公社殺人均在500人以上,287個大隊都發生亂殺人事件。桂林市殺死、打死、害死1128人,其中:幹部、工人556人,全市冤、假、錯案11522起。天等縣殺死、害死1651人。上思縣殺害了1701人,占當時全縣人口1.33%。欽州地區7個縣市失蹤10359人。玉林地區殺害10156人。”(吳若愚《中 共機密文件記錄的文革廣西大屠殺》) 1968年5月13日武宣縣“聯指”攻打“4· 22”,6月15日武宣縣發生了大規模食人肉事件。“五星大隊‘聯指’民兵李坤壽,彭振興,李振華等將‘造反大軍’劉業龍,陳天掌等4人拉到三裏圩遊鬥。在車縫社門口,劉業龍,陳天掌等四人被凶手打死。李坤壽等拔起尖刀,挖死者的肝,割他們的肉,拿回大隊部去會餐品賞。從是日起至8月底止該縣造反大軍及其觀點的幹部群眾,有75人的心肝和肌肉先後被野蠻者吃掉,吃人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工人農民、有國家幹部和所謂的中 共 黨員。” “桐玲中學副校長黃家憑,早年參加革命,曾任遊擊隊桂支18大隊長,解放後,他任倉梧縣副縣長。‘文 革’開始黃家憑被打成‘叛徒’,因同情‘造反大軍’(4· 22)於7月1日晚被學校革籌副主任謝東主持批鬥殺死。翌日晨凶手黃佩農、張繼鋒等挖他的肝,剝他的肉,隻剩下一副骨骼。接著一批人在學校宿舍巨簷下用瓦片烘烤人肉人肝,火煙繚繞,腥風飄蕩,焦味充蕩,一派陰森狀令人不寒而栗。” “又如7月17日上江大隊‘聯指’頭頭組織批鬥‘造反大軍’廖天龍、廖金福、鍾振權、鍾少廷等四人,一幫凶手把廖天龍等四人殺死後拉屍體到平昭碼頭,有李燦熙、徐達財、樊榮生等人割下死者的肉肝和生殖器,拿回大隊部煎炒猜碼會餐。參加吃人肉宴餐的有陳達財等23人。……中央“七· 三”布告下達後,‘聯指’又調動貴縣、桂平縣‘聯指’武裝民兵500多人前來支持‘剿匪’。幾天時間‘造反大軍’蕩然無存,打死殺死523人,其中被吃掉肉肝的75人。”(吳若愚《中 共機密文件記錄的文 革廣西大屠 殺》) 《文 革大事記》還記南寧地區的隆安縣、大新縣、上林縣、武鳴縣、欽州地區的浦北縣、靈山縣以及玉林地區的貴縣都發生挖心肝煮食人肉事件:“1968年3月23日晚上9時隆安縣布泉區武裝部長黃以荃主謀策劃,指揮該區高峰鄉(後改為大隊)鄉長兼民兵營長周朝珠和布泉鄉黨支書隆秀佳兩人組織民兵黃光權、馮品業等人將高峰鄉四類分子梁受玉、韋信家兩人綁架到龍厚山(地名)打死後剖腹取肝、膽煮食,為了殺人滅跡還將屍體丟下深洞。這是一起野蠻殺人命事件,但由於沒有得到及時的處理,導致該區後來亂殺人、剖腹取肝的事件不斷發生。據‘處遺’調查統計,該區從1968年3月下旬至5月發生殺人剖腹取肝膽的事件11起21人,其殺人手段極野蠻殘忍。 “ 1968年4月25日,浦北縣北通公社定更大隊分四批殺了24人,並剖腹取肝煮食飲酒,全社被殺害180人,凶手劉維秀、劉家錦等人把劉振堅打死後,對其未滿17歲的女兒,進行輪奸,然後打死,並剖腹取肝、切乳房、割陰部。策劃者和凶手還對剩下的寡婦,女兒勒令改嫁,並征收改嫁費(證明費) 。 5月28日,大新縣昌明公社,大隊民兵趙榮廷指派趙興廷等20多個名兵搶殺何以路等3人,殺害後還割腹取肝,陳屍野外的事件,全地區在5月、6月份共打死和迫害致死3152人。…… 武宣、靈山、貴縣和武鳴華僑農場有一百多個幹部群眾被凶手挖肝割肉去吃個精光。貴縣一個凶手還深藏兩個人肝到1983年處理文革遺留問題的時候才被迫交出來。” (吳若愚《中 共機密文件記錄的文 革廣西大屠 殺》) 較為生動的細節由《老井》作者鄭義采訪筆錄:“上林——南寧附近一山區小縣,人口少,但殺人按比例全區第一。……問及吃人,滿座皆稱上林吃人不多,遠遠比不上武宣等縣。人們記得的案例是:某將人活活剖腹取肝後得意洋洋提回家吃。半途見一人,問:被殺者同意你吃他肝了嗎?答曰沒問。不行不行,他若不答應,你吃他的肝沒用。(本地迷信,吃甚補甚。)某將肝丟棄,又去抓了一個‘階級敵人’,用種種酷刑,逼迫被害者同意被食,遂活剖取肝而食。” “上林縣某村,采訪一位殺人而食的支部書記。案子他早已供認不諱,……他興致勃勃談到在遊擊隊時就吃過敵人,彷佛這是他曆史中最光榮的一部份。見他談起人肝的種種吃法,我突發一異想天開的問題:‘人肝怎麽做最好吃?’他答道:‘烤著吃最好吃,香。煮的有腥味。’” 80幾歲的殺人凶手易晚生自述:“是我殺了他。誰來問我都不怕,幹革命,心紅膽壯!全村人都擁護我。毛主席說:不是我們殺了他,就是他殺了我們!你死我活,階級鬥爭!……是我動的手。頭一把刀割不動,扔了。第二把刀才切開。……伸手去掏心肝,血熱得燙手。隻好從河裏戽水衝,衝涼了我把心肝掏出來,一人切一塊,全村人拿回家吃了。……” “在鍾山縣,類似殺人分食的案例不少,但如此活活折磨的卻不多。如另一案中,受害者剛被毆倒在地,人們便蜂擁而上執刀割肉。未能擁進裏圍的指揮者(記得好像是支書)大呼:‘不許搶!生殖器(記不清當地土語了)是我的!’受害者苦苦哀求:‘行行好,讓我快點死 吧!’一人大發‘善心”’狠狠一棒將其擊昏。受害者名字我尚記得:甘大作。” 武宣“某案,小派(四·二二派)在大派(聯指派)數縣武裝力量的圍攻下潰敗而逃。某頭頭被擒,被剖腹挖肝,分食殆盡。後將他被剔得隻剩副骨架子的殘骸掛在鬧市示眾,逼他妻子跪地請罪。一凶手執匕首在她背上劃了一刀,惋惜道:瘦了點,不好吃!然後逼問:這是你男人嗎?是。你男人是反革命嗎?是。女人已身懷六甲,血汗如雨。折磨夠了,最後說:你不是愛你男人嗎?你就抱著他人頭睡覺!於是將早已砍落的人頭塞給她,硬逼女人抱頭睡覺。” “某案,一女民兵因參予殺人堅定勇敢,且專吃男人生殖器而聲名遠播,並因此入黨做官,官至武宣縣革委副主任。處遺時期中共中央書記處一天一個電話催問處理結果,並嚴厲責問:像這樣的人,為何還不趕快開除黨籍?但該女革委副主任拒不承認專吃生殖器,隻承認一起吃過人。最後的處理是開除黨籍,撤銷領導職務。現已調離武宣。”“桐嶺中學黃(家憑?)校長被學生分食案。……學生們不知怎麽知道了校長的‘小尾巴’,便把他打成叛徒,大小會批鬥。一晚批鬥會結束,幾個學生押他回宿舍。為首者說,看守太麻煩,幹脆打死。於是在黑暗中一棍子擊在頭部,他很快便停止了呼吸。次日清晨,便有學生執刀割肉,以示與之劃清界限,鬥爭到底。割肉很快形成風潮,整個桐嶺中學校園內,到處是兩塊磚架上一塊瓦的小灶,炊煙嫋嫋。收屍的‘牛鬼蛇神’教師後來追述,黃校長被割得隻剩下一副骨架子,用兩個挑土的竹簸箕一裝便挑去埋了。第一個割肉者誰?竟是校長大兒子的女友!此人原來狂熱追求校長公子,此時為擺脫關係,竟惡狠狠第一個操刀割肉而食!” 鄭義最後概括出廣西吃人的三階段: “一、開始階段:其特點是偷偷摸摸,恐怖陰森。某縣一案卷記錄了一個典型場麵:深夜,殺人凶手們摸到殺人現場破腹取心肝。由於恐怖慌亂,加之尚無經驗,割回來一看竟是肺。隻有戰戰兢兢再去。……煮好了,有人回家提來酒,有人找來佐料,就著灶口將熄的火光,幾個人悄悄地搶食,誰也不說一句話。次日晨,喚同夥來吃剩下的;怕人們不敢吃,詭稱是牛肝牛心。待吃完後才得意洋洋宣布吃的是某某的心肝…… “二、高潮階段:大張旗鼓,轟轟烈烈。此時,活取心肝已積累了相當經驗,加之吃過人肉的老遊擊隊員傳授,技術已臻於完善。譬如活人開膛,隻須在軟肋下用刀拉一“人”字形口子,用腳往肚子上一踩,(如受害者是綁在樹上,則用膝蓋往肚子上一頂——)心與肚便豁然而出。為首者割心、肝、生殖器而去,餘下的任人分割。紅旗飄飄,口號聲聲,場麵盛大而雄壯。有的村莊則別具特色:將人肉與豬肉切作大小相同的塊兒煮熟,將大鍋置於視線之上,村人每人過來一塊。 “三、群眾性瘋狂階段:其特點可以一句話概括:吃人的群眾運動。如在武宣,象大疫橫行之際吃屍吃紅了眼的狗群,人們終於吃狂吃瘋了。動不動拖出一排人‘批鬥’每鬥必吃,每死必吃。人一倒下,不管是否斷氣,人們蜂擁而上,掣出事先準備好的菜刀匕首,拽住哪塊肉便割哪塊肉。某老太太搶割了一葉人肝,高高興興拎回家去。其時正下微雨,人血和著雨水從肝上流下來,在老太太的身後留下長長一條淡紅色的血痕。還有一老太太聽說吃眼睛可補眼,她眼神兒已不好,便成天到處轉悠,見有‘批鬥會’,便擠進人叢作好準備。被害者一被打翻在地,她便從籃子裏摸出尖刀,剜去眼睛掉頭便走。有幾位老頭子則專吃人腦。砸碎顱骨取腦頗不易,便摸索出經驗:每人攜一精細適中之鋼管,一頭在砂輪上磨成利刃,當人們割完人肉後,他們才慢悠悠擠過去——反正沒人與他們搶人腦——每人在人腦上砸進一根鋼管,趴下就著鋼管吸食,如幾個人合夥以麥管吸食一瓶酸奶!有婦女背著孩子來,見人肉已割盡(有時連腳底板的肉全割淨,隻剩一副剔得幹幹淨淨的骨架),萬分失悔:孩子體弱多病,想給孩子吃點人肉補補身子。——至此,一般群眾都卷入了吃人狂潮。吃人的大瘟疫席卷武宣大地。其登峰造極之形式是毫無誇張的‘人肉筵席’:將人肉、人心肝、人腰子、人肘子、人蹄子、人蹄筋……烹、煮、烤、炒、燴、煎,製作成豐盛菜肴,喝酒猜拳,論功行賞。吃人之極盛時期,連最高權力機構——武宣縣革命委員會的食堂裏都煮過人肉!” (鄭義《廣西吃人狂潮真相》) 文 革廣西食人已被多方資料證實。但文 革中是否惟廣西食人呢?網民馬由子的帖子若屬實,則暴露了冰山一角,意味著文 革食人乃是全國性的普遍現象。惜暫無其他資料與之印證。馬由子一帖主要內容如下: 文 革目擊:割人肉 馬由子 2002年9月16日 星期一 我對共產黨並無私仇。文 革時也才十幾歲。沒有挨過批鬥。但卻看夠了殺人、死人的場麵。我親眼看到割人肉,這一輩子也忘不了。 第一個被割的是一個紅衛兵武鬥頭目,叫孟長江。那大約是在一九七零年。孟住我老家四川省資陽縣正東街。他當時是"文攻武衛第二指揮部"總指揮。全家根紅苗正,母親人稱"雙槍老太婆",是街道革委會主任,階級覺悟高,愛憎分明。武鬥中都是英雄,為捍衛無產階級思想衝鋒在前。 平息"反革命匪幫"後,孟又主動"義務"到街上"值勤"。資陽縣當時有七十萬人,在中國是小縣,隻有一個影劇院,上映"南征北戰"。人們很快就忘了武鬥之亂,擁來欣賞,百看不厭,於是場場爆滿,擁擠不堪。孟值勤的主要地點,便是這影劇院。孟臂纏袖標,腰掛"家夥"(駁殼槍),站在高椅上"查票"。常常是大喝一聲就見效,沒人挑戰。 可有天晚上孟的口令失靈,人們前推後擁地進出影劇院,把孟站的椅子都擠歪了。孟舉起槍警告,可人聲嘈雜,他便開了一槍。頓時幾千人刷地嚇懵了,四周雀然。我穿一雙"板板鞋",本來走路打得極響,這時便立在一賣冰棍的攤棚前,呆住。人群突然傳出一聲:"打死人了,抓凶手!"這孟長江也許是嚇的,拔腳就跑。隻聽一聲:"追壞蛋!"黑壓壓一片人就潮水般衝過去。 孟被堵在一公廁(俗稱"官茅司")內就擒。"走,到'文攻武衛'去!"原來這天是"農代會"包場,農民不認識孟長江,便按革命原則,送到"指揮部"。誰知孟長江立即就被手下放了出來,當然交出了槍,說是學阿爾巴尼亞電影,犯錯受處分。先是農代會與街道談判,都是無產階級革命派,槍走火失誤,重撫恤金,錢都講好了。可遇見內部分裂,一些農民要求償命,告到軍管會武裝部。於是孟被"請"進了拘留所。 至此,形勢尚不要命。可是孟的弟兄卻幫了倒忙。他們認為孟是為革命值勤不要一分錢,捍衛毛路線又有大功,進監豈不是敵人高興的事?於是約人掛繩子,從五仗高牆把孟"接"了出去。造成當時中央文革稱定的"全國罕見的劫持監獄案"。 於是貧下中農又組織一次行動,要求"加強無產階級專政",拒絕以錢補命的交易。遊行和血衣展示喚起了"民憤"。 一個月後,據說在"最高人民法院代表"的通牒下,孟又被弟兄送回監獄。約一年後公判槍決。當時四川的造反派、保守派在搞大"團結",孟在資陽成為"分裂、武鬥"的替罪羊。 執行時已過春節,這天我也去看。為防止劫刑場,行刑隊先在東城門外布崗。押犯人上車後,突然掉頭開向北門河邊沙灘。大部份人已等在東門,隻有約一百人,跟著汽車,當汽車轉向、加速時,有人還以為階級敵人先下手要救孟,於是亂呼亂叫,跟著追車。快到北河時,我們聽見槍響,又見汽車回來,有人便明白是"調虎離山計",於是衝去看現場。 我光著腳湊熱鬧,與大約二十人到了沙灘。隻見孟的屍體橫在地上,還穿著當時很貴重的"毛領大衣"。不到二十分鍾,東門沙灘等著的人在聽到北門槍聲後也跑來了,據說,其中領頭的是被孟打死的農民之妻,哭喊著:"報仇啊!"約五百人跟著圍上。"償命啊!"這喊聲使得場景十分悲壯。我(當時十三歲)禁不住也掉了淚,心想農民苦,男人打死了,一家會更苦。 誰知突然一個農民掏出一把菜刀,喊著:"我要挖他的心,剝他的皮!"幾刀之下,熱氣滾滾的腸子便流了出來。我好象聞著腥味,趕快就躲了出來。蒙住眼卻又從指縫裏看。隻見幾個人拿著腸子翻,把肝、腎、心都摘下,分成幾塊。又有幾個扒掉孟的衣服,割臂上的肉,舌頭也割下來了。有人在一邊鼓勁:"幹得好!老天為我們伸冤報仇啊!"突然還有人喊了一句"無產階級專政萬歲!"沒有人跟著喊,大家多在看熱鬧,笑的哭的各半。有幾個拿著要件的還顯示了一番戰利品,說是回家下酒去,先走了。 一會,又來了幾個農村女人,大聲哭著,一個說是要找藥引子,苦膽。可下不了手,求人幫忙。正好苦膽還在殘肝上,於是有"好心人"去摘下,河水裏洗了洗。她接過去,千恩萬謝走了。 我後來不知怎麽離開現場的,回家後便把"精彩"場麵講給了弟弟聽。弟弟說他下次也去看,但不會象我當膽小鬼蒙著眼睛。 更晚回來的人告訴我,孟的頭被砍下來,挖了眼睛,耳朵也被人割走"下酒"去了,肚腔塞滿了石頭,下身也給砍走。晚上,孟的母親和兄弟去拖走了屍體埋在了無人知曉之處,以免再被鞭屍。 我當時聽人說,人的器官是最好的藥,"吃腦補腦,以此類推。" 此先例一開,後來行刑時便成了采藥采肉的好機會。有一次殺八個"犯人",因為"藥"多,吃不完的還竟然拿到市場上賣,當時並沒有人"大驚小怪"。 到七四年左右,突然行刑隊不準"割肉"了。常常是槍殺之後立即把屍體拉走,或留人守著,交給家屬。拉走的,當然就是家裏與之"斷絕關係"的,不領屍體理所當然。 一直到一九八二年,我才從朋友處得知:拉走的屍體都是由政府"割肉",把心髒等器官剜出去做"科學實驗"了。但我們當時都沒有什麽同情之心可表示的,犯人不是人嘛! 後來我又得知:那次被殺的八人中,有五人已被"平反"了。 我知道一切都過去了,但願它永遠不再會重演。願我家鄉從此不再有人開這樣的"眼見"。    鄭義與馬由子道出了一個事實,文 革中的食人集正常王統時期的節日式食人與黃巢式大規模食人於一身,既是大多數占絕對優勢時忽然爆發的,群眾性質的,是皇帝/領袖金口曰殺,都人士蜂擁食之的,又是戰爭機製的見敵就食,從狀態上甚至倒退回黃巢之前的斐濟人易洛魁人原始猿人的古老模式。王統的食人潛規則被歇斯底裏的血宴狂歡徹底釋放而為宏規則了。一個自詡穩定的係統瞬間爆發庫魯病毒而瀕臨崩潰,除了使人咋舌於該病毒在文明的肺腑骨髓腦葉中不輟的孳蕃升級外,更使人忖測它實係一個木馬,一直為民族的心理-文化結構逆通古早食人族的黑暗野蠻開著致命的後門。 21世紀的頭幾年已經過去了,這個貧瘠的國度沒有發生過任何迥異於大食人時代(該詞與中國語境的大曆史等價)的有益轉變。相反地,由賴 昌 星,我們看到梅毒入骨的腐 敗,看到國 庫被碩鼠蠡蟲齧蛀一空,國有銀行體係實質破產;由寶 馬案,我們看到特權階級與民眾的尖銳對立,社會衝突一觸即發;由李昌 平和陳桂 棣,我們看到城鄉生存狀況的巨大差距,官僚土皇帝橫行無忌,農村的封閉落後與幾百年前並無二致;由前總理的下崗政策,我們看到貧富懸殊,基尼指數高居不下,城市貧民遊民流民日多,一些城市居民已經加入拾荒者行列了;由國家資本主義與地方黑惡勢力緊密勾結而產生的新圈地運動,我們看到自 焚和人民的憤怒和絕望;由坦克大屠殺和乏圇匑,我們看到金字塔之巔滿心恐懼,跡近瘋狂……在在表明王統末年鐵幕沙化天下大亂的劫象已迫在眉睫。而當revolution這顆淨世災星周期回歸時,因成湯模式早被黃巢模式僭奪,與普裏昂蛋白一起蟄伏於我們神經係統的食人程序再次被激活幾成宿命。那麽,我們是該背負這個永劫之咒進地獄,還是該冀盼彌賽亞的天火將之定點清除,連根燒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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