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夫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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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門陣 3

(2007-09-05 19:01:57) 下一個

3

 

老家人楊保奉了楊元帥之命去五台山請五郎下山助陣。當滿臉土色,風塵仆仆的老家人趕到五台山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夕陽把千萬縷金輝潑灑到顯通寺的金色的硫璃瓦上,看上去顯通寺在夕陽的餘輝中顯得無比壯麗和輝煌。但盡管如此,仍然掩飾不住因戰爭而給這個所謂的作為佛教勝地的千年古刹所帶來的影響。門上剝落的油漆以及因年久失修而引起的院落牆壁的傾塏所形成地斷垣殘壁四處可見,就連顯通寺外的大白塔,看上去也不堪風雨的侵蝕,顯現出一片破敗的景象。原來的晨鍾暮鼓的肅穆,鍾罄齊鳴的道場和鼓樂喧天的法事,穿流不息的香客,都因了戰爭的緣故而消失得無蹤無影。山下偶爾走來幾個做雜工的小沙彌,或挑水,或挑柴,看上去也一個個是麵黃肌瘦,滿麵菜色。

老家人楊保來到山門前向那兩個病懨懨的看門的小沙彌躬身一禮,然後便雙手合什口誦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兩位師父一向可好,小老兒這廂有禮了。”兩個看門的小和尚看了看眼前站的這個老人,先是一楞,再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了這個滿麵風塵之色的老人之後,便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施主有事?”

老家人楊保便連忙回答道,“在下楊保,是從三關而來,奉我家元帥之命,來請我家五爺下山的。”兩個小和尚沒有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心裏想到,就你這個樣子,還是你家元帥派遣來的,唬誰呀?可惜這裏乃是出家人的地方,別說你元帥,你就是天王老子來了,又能如何?於是就嘴裏哼了一聲,說道:“這五台山大大小小上百十寺院,上千名僧眾,不知你家五爺是在那個寺修行?法號為何?你不細細報來,我等如何為你找尋?”

楊保一看這個樣子,心裏就明白了許多,連忙從腰裏掏出幾枚大錢遞上,二位師父辛苦了,兩位小沙彌看了一眼他遞上來的錢,眼裏立刻就放出光芒來,嘴裏卻說道,出家人不興這個,手卻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就在拿到錢後,四隻眼睛還往楊保的搭褳上瞅,楊保一看這光景,便連忙從搭褳裏掏出沒有過有吃完的兩個炊餅也遞了上去,這時他看見這兩個小沙彌激動的樣子要比剛才看見那幾枚大錢要興奮得多。他兩人一人拿了一塊炊餅,急不可耐地就往嘴裏填。這時楊保才說,“我家老爺在太平興國寺,法號宗德方丈。”聽到這裏,兩個小沙彌突然楞住了,一個個嘴巴張得大大地,嘴巴中的炊餅也差點掉在地上。在五台山,誰不知道宗德大師乃是五郎楊延德,那麽這個自稱是奉了他家元帥之命的人肯定就是六郎楊延景楊元帥了。楊氏一門忠烈,保家衛國的故事誰不知道,眼下他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連楊元帥派來的人也給攔住了,且不說心底裏對不起楊元帥,耽誤了軍國大事,就是要讓宗德方丈知道,也是少不了吃一頓嘴巴子的。

二人忙不迭地互相遞了個色,便立刻作出決定,由一人留在山門,另一人親自帶老家人楊保向太平興國寺方向趕來。一邊走著,還一邊不住地向老家人賠不是,檢討自己慢怠了這位老家人的過錯,並一定請老家人在宗德方丈麵前海涵。

五郎從今天早晨一大早就覺得有點心血來潮,早晨他在佛堂打坐的時候,便覺得一陣陣地手心發癢,眼皮亂跳,不用掐指來算,他也知道是北方的邊關又有事了。這裏離邊境不遠,時不時的也有遼兵來騷擾,幸虧他們是佛門聖地,那些遼兵也不來搗亂,但問題是附近的百姓卻不堪遼兵的滋擾而逃走了。難民成群地從北方邊境地區向內地遷徙,五台山一度時期曾經成了難民們的庇護地。

而眼下的淒涼景象卻是從來也未有過的,香火日漸稀落的五台山也漸漸地失去了往日的風光而變得越來越蕭條和冷落。沒有地方去化緣而使得寺裏的積存越來越少,坐吃山空的後果隨時都會出現。僧侶們的口糧也一再地減了又減,從一日三餐減到兩餐,從幹的減成稀的,現在隻有喝野菜湯了,不少的僧人們便不得不還了俗,躲進鄉村裏去混日子。

五郎眼看著目前的情形,心裏卻一直在思量著邊關上的事宜,家裏現在隻剩下六弟一人了,這次遼國蕭太後令大元帥韓昌掛印出征,在三關前擺下了一座大陣,要和大宋一決雌雄,若是破得了此陣還罷,若是破不了此陣,大宋免不了要向遼國割地求和,少不了的年年進貢,歲歲納糧,成為遼國的藩屬。五郎憂心啊,雖然說那年隨宋王來五台山進香而結識了睿見方丈,睿見方丈和他很投緣,兩人很快就成了莫逆之交,他喜歡睿見方丈的談吐不凡和學識淵博,而睿見方丈對他的悟性也頗為欣賞,總說他與佛有緣,慧根深遠,將來終會皈依佛門。他當時隻是附和著一笑而並未深究。臨別時睿見方丈將一個小包贈與他並讓他貼身密藏,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千萬不要打開。於是他就將這個小包揣在懷內,隨身而帶,形影不離。直到那年金沙灘之戰,大哥,二哥和三哥都為國捐軀,他自己也被敵人追進一片小樹林,身處絕境的他突然想到睿見方丈贈他的小包和話語,在眼下這種萬分危急的時刻他連忙打開小包,原來是一領袈裟和一頂僧帽。天意啊,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什麽叫緣份,他毫不遲疑地換上僧衣從樹林中出來,樹林已經被遼兵圍了個水泄不通,五郎從容地從遼兵麵前走過,那些遼兵並沒有對他這個出家人起半點疑心,他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從容不迫地從敵人的麵前逃之夭夭。從此走進五台山,走進太平興國寺,剃度出家。真正地伴隨著青燈古佛去了卻自己的餘生。

雖然身在沙門,但五郎的心卻無時不在天波府,在大宋朝,多少次夢裏他都能夢見年邁的母親,也夢見五娘,自己的家恨國仇未報,而自己卻已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為此他也感到深深地悔恨。睿見方丈每每看見他這個樣子,便輕輕地歎口氣,輕輕地搖搖頭,無言地離他而去。

近來的邊關戰事的日益吃驚更使他食不甘味,寢不安席,他知道六弟是遲早要來請他下山的,但要破遼國的大陣,又豈是他一人之力而為?他就一直在為此事而苦思冥想,腦子裏在搜尋著適當地破陣人選。

小沙彌將老家人楊保帶到興國寺的時候已經快到了掌燈的時分。五郎那時正盤腿腳坐在雲床上打坐。參禪入定後的五郎微閉雙目,左手豎在胸前,右手護住丹田,看上去仿佛口中還念念有詞。小沙彌看到這種場景,便用手暗暗地拉了一下老家人楊保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啃聲,然後二人躡手躡腳地走進禪房,在靠門的另一側輕輕地垂手伺立而不敢言語,大師參禪的時候是最忌諱別人打擾,這個小沙彌為此吃了不少的苦頭,但也長了記性,此刻他看見宗德大師正在參禪,便悄悄地躲在了一邊。

約摸過了半盞茶的工夫,宗德大師才深籲一口氣,睜開了眼睛,仿佛從熟睡中醒過來一樣。這時小沙彌才走過去,深深一躬,說道,“師父,家裏來人了。”五郎一聽,便立即轉過身來,這時老家人楊保已經匍身在地,正在給五郎叩頭,嘴裏還說道:“五爺在上,老奴這廂有禮了,五爺在上,請受老奴一拜。”一邊說著,一邊叩頭。五郎連忙慌不迭地走過去,一把扶起老家人嘴裏說道,“快快請起。這裏已經沒有了五爺了,出家之人,豈能受此大禮。”

待老家人坐定之後,小沙彌便獻上茶來,老家人顧不得喝茶,便從懷裏掏出臨行前六郎修的書信。五郎連忙接過書信,湊到燈前仔細觀瞧,隻見那書信是六弟親筆所書。信的大致內容是說自金沙灘一別,經年有餘,夢裏常念及五哥,也不知一向可好。眼下,遼人犯境,大敵當前,值此國難之秋,身為三軍首領,敢不用命?隻是遼人布下大陣,欲與大宋決一雌雄,務請五哥下山相助,既雪國恨,再報家仇,望五哥定奪。

五郎看了信後半天沒有言語,其實這一切盡在他的預料之中,剛才雖說是在參禪,可是他六根不靜,如何能入得了定?隻是在思忖著如何破得遼人這陣。老家人楊保一進門,他就知道了,從眯縫著的眼睛裏他看到了小沙彌領著老家人楊保進了禪房,就在此刻,他腦子裏閃過一絲念頭,破陣之人已經有了。他想起了一個人,不但破得了此陣,還成全一件天造地設的良好姻緣,且大宋朝又得一頂天立地的英雄,可以說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這也是天數,全應在此人身上。想到此,他便對老家人楊保說,“我已經成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世外之人,本是不應該問人間的紅塵俗事的,但六弟苦苦相邀,我也不能拂了他這個麵子,隻是你來看,”他把揚保領到後院的小房中,說道:“我的這對大斧已經成為好久不用了,連斧柄都已經朽了,如何上得了戰場?若要破得此陣,須要找來降龍木來做我的斧柄,但此事卻頗為麻煩?”說完便麵露難色。

楊保一聽,便急忙向前說道,“來時帥爺吩咐過,務必要請得五爺下山一助。”

五郎說道:“也罷,你先回去告訴六弟,此陣乃‘天門陣’也,若要破得此陣,須要開得天門,閉得天門,這樣才能破得此天門陣。而這降龍木,則是萬萬不能少的。距三關五十裏,有個寨子叫穆柯寨,他的寨子門前有兩棵降龍木,若是能求得此木,則天門陣不難破也。我先修書一封與六弟,待你們討來降龍木,我再下山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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