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年後繁華盡褪的中國營

(此圖為中國營主街Main Street上現存的一幢舊屋)

座落在加州中部Sierra山脈的腳下，有一個很不起眼的破落小鎮Chinese Camp，僅有一百多位居民，將近3平方公裏的麵積，被列為加州的423號曆史性地標（California Historical Landmark #423）。在這幾乎是荒無人煙的鬼城, 有誰能想象一百五十多年前加州淘金熱時，這裏曾聚集過五千多名來自中國的淘金客呢？1856年，這裏還發生過一場悲壯的有兩千多中國淘金客卷入的中國人對中國人的堂會肉博大戰, 由 1300 多位Sam Yap 堂的堂客挑戰 900 多位Yan Woo堂的堂客。在沒動用槍彈的情形下，最終以四名淘金客壯烈犧牲，幾百人受傷和被捕而收場。於是在當地人心目中, Chinese Battle就成了中國營的代名詞。

俺曾經收集到一張當地郵局發行的地名戳實寄封，居然是一九三六年九月二十六日 為紀念這場中國人的堂會肉博戰八十周年而發的紀念戳，嗚呼唉哉！


(此圖為俺收集的一九三六年九月二十六日中國營郵局發行的地名戳實寄封，為紀念中國人的堂會肉博戰八十周年而發)

有人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一百五十多年前飄洋過海來淘金的中國客，難道都是為了這個利字嗎？當年鴉片戰爭的失敗，改變了中國曆史，也改變了許許多多中國人的命運, 一個閉關自守五千年的古老帝國的大門從此被打開。清政府開始允許華工出國合法化，政局的變動和戰亂，使最早的一批中國人從此踏上了萍飄北美，流落它鄉的不歸路，多數華工目不識丁（英文），隻能以出賣體力為生，淘金修鐵路，有的甚至為此命喪黃泉，讓後人不禁唏噓。

在那個年代，盛產黃金的地方，常常也是強盜出沒之處。據附近的一個小鎮的曆史記錄，當時人口隻有數百的小鎮，一周內曾發生過十二起的凶殺案。而當時法規的不健全，即使犯案的強盜被抓到，往往也會逃之夭夭。據說當 年有個叫Mr. Atkins 的殺了愛爾蘭人Boyd，被罰款 $500 和勒令二十四小時內離開當地，否則當地任何人都可有權殺死他；沒想到這位Mr. Atkins逃離當地後不久，竟成了鄰縣的一位警察先生。曾有不少類似的故事，被搬上銀幕而成了西部大片。限於當時的曆史條件，中國人之間發生什麽糾葛，也隻能靠自己的力量，動手私了，這可能就是上麵所提的中國人的堂會肉博戰的來由。

在海外的中國人，靠自己個人微薄的力量，白手起家，偶爾也創造出一些奇跡。在當年淘金的地方，流傳著一個故事, 說是有個叫"John John"的中國人，小小的不起眼的個子，專為別的白人淘金客和礦工洗衣服，每次分文不收。那些白人礦工誤以為自己撿了個天大的便宜，常常拿愚蠢的"John John"開心作樂。殊不知，"John John"淘洗收集白人礦工衣服上掉下來的金屑子，日積月累，過了幾年，人們再見到他時，他已在另一個城市裏翹著二郎腿過富人的日子了。這和Bonnie Brown，那位Google的早期按摩師靠Google的股票成為白萬富婆的發跡史，是何其的相似。真是英雄不問出身，發財各自有方。

據當地縣誌記錄，1851年有位叫Kwong Wo的中國嬰兒在中國營出生，這是該縣的第一個ABC（America Born Chinese）。就不知道在美國是否有其他比Kwong Wo出生更早的ABC了。1860年前後, 中國營已有十八位開店經商的商人，七位醫生，兩位理發匠，六位屠夫兼肉販子，可見中國營當時已是個初具規模的繁華小鎮了。淘金熱的十九世紀後半葉，中國營出產了當時價值約二百五十多萬美元的黃金，在當時應是筆不小的數目。1850年加州成為美國的第三十一個州後，離中國營隻有二十多公裏的Columbia 僅以兩票之差飲恨而落在Sacramento之後，沒能成為加州的州府。要不然，如果Columbia成為加州的州府，一百五十年後的中國營一定不至於淪落為象今日一樣的一個Ghost Town。

(此圖為120/49號公路上加州的423號曆史性地標 - 中國營)

第一次途經Chinese Camp是從舊金山灣區去優山美地國家公園的路上。車子從120/108號公路往東， 經過Oakdale後約25miles, 到達Yosemite Junction處120號公路便與108號公路分開，折向東南方向，續行約4-5 miles後與49號公路匯合。這時路旁一塊Chinese Camp的路牌在眼前一掠而過，令俺好生訝異，此處荒山野嶺，怎會有用Chinese 命名的Camp？

(此圖為中國營在地圖上的位置)

第二次途經Chinese Camp是去Sierra山上的Calaveras 大樹公園時。雖然當時在Sonora附近落腳，順道參觀了Columbia State Historic Park內的中藥店(Chinese Herb Shop)，當年早期中國移民在淘金熱潮中留下的足跡，給了俺極深的印象。從此埋下了俺想一探“中國營”的欲望。

(此圖攝於離中國營隻有二十多公裏的Columbia State Historic Park內的中藥店，內有麻將，光緒九年(1844年)開始使用的賬本等)

2006年的夏天，到New Melones Lake 露營，終於有了機會可以下車親眼看一下“中國營”。從120/49號公路Chinese Camp的出口出來，除了路邊的一家小店和小小的加油站，在路旁就會見到這塊加州的曆史性地標 No.423：

（此圖為加州曆史性地標 No.423碑文）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類似於其它Sierra山腳下的土地，夏日的中國營，路邊布滿枯黃的茅草，放眼望去，一片荒阢的無際旱地。枯樹，荒草，破籬笆，讓人絲毫聯想不起它與昔日繁華的金礦和淘金客有任何的關連。沿著Red Hills Road的主街，零亂地分布著一些破落的民居，搖搖欲墜似乎飽經了無數曆史的風霜，一眼看去，就知道房屋的主人已久久不在此居住。偶爾閃過幾張白人麵孔，看到俺們亞洲人走過，似乎很自然地就把俺們看成是來尋根探祖的了。

在Washington Street上，有一個一百五十多年曆史的郵電局，這也是發行俺收集的那個地名戳實寄封的郵局，它為當地95309的郵區提供郵政服務，大概是這一地區尚存有官方統治的一個象征。

(此圖攝於中國營郵局)

下麵這張照片攝自於13678 Red Hills Road，Chinese Camp, CA95309。自1918年一場大火毀了這個小小鎮，以及淘金業的凋零，中國營從此好景不再。象下麵的這張照片的民居，在當地就算是高尚住宅了。

(此圖攝於中國營的一家“豪宅”)

好在中國營尚有一所公立的中國營小學（Grades: K to 6 ，Students: 24， Full-time Teachers: 2），這所由Dolores Nicolini設計的東方寺院式建築，坐落在紅山路旁邊的一座小山崗上，風水極佳。別看坐落在窮鄉僻壤，學校卻有傲人的的成績：2006年 的API  是804，2005 年是 806，不比矽穀地區小學的平均水平差，就不知中國營小學有無沾上一點咱們中國人愛讀書擅長考試的傳統習慣了。

(此圖為中國營小學的一角)

據說，春天下過雨後綠草青青，SIERRA山麓會因此而變得特別的美麗。在中國營附近的Red Hills上，有一種特別的馬鞭草California Verbena，漫山遍野的盛開，煞是好看，與秋天的枯黃絕然的不同。因此有人建議，不妨在春天的時候再來重訪一遍中國營。

值得一提的是，在加州, 有兩個“中國營”, 英文一個叫“CHINESE CAMP”，另一個叫“CHINA CAMP”；前者依山，以“淘金客”出名，後者傍海，以“釣蝦翁”聞世。CHINA CAMP 已被辟為加州State Park, 而CHINESE CAMP目前僅是一個California Historical Landmar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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