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到這裏時,世界對於我來說是前所未遇的。這個小鎮躲藏在這世界的一隅,像忽然秀給我的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盛夏的豔陽下,是處鮮花盛開,襯映著紅牆白窗的建築群。金發碧眼的學生們忙忙碌碌的在報到處和財務部之間的路上走來走去。小鎮其實就是學校,所有的設施幾乎都是依靠了學校帶來的人氣而存在。餐廳、酒吧、書店、文具店,都是街上主要的商家。它們全都形狀各異,漆著各種顏色的漆彩。那些寫在明亮的櫥窗上的各種形狀的英文字體在我這個外國人的眼裏都十分新穎迷人。最令我覺得奇特的是街上所有店麵的門都是關著的,要顧客自己拉門進去——不象在中國,最寒冷的冬天裏商家也一定要打開大門做生意。這使我很怯懦,每進一家店都要猶豫三分。不過這並不能影響我初來乍到的喜悅。
找房子住的時候,我認識了宋,一個清瘦的韓國女孩,短發,鼻梁挺直,來自首爾。她住在一個典型的美國民居裏:和其他的房子一起沿著小街排列著,全木頭結構,長長的門廊,周圍鋪著草坪。我得從街邊上爬上幾層台階,走過一段小路才能真正走近它。房兩側的牆根下還種著花,一塊丁字形的木牌就插在邊上——“正在招租”。我挺喜歡宋和這棟房子。
最終和另外三個室友共同租下了這間令人著迷的兩層樓——我的房間在二樓,從百葉窗的縫裏能看見鄰居的房子。那裏住著個老太太,養了一大堆寵物狗,屋子周圍搖曳著許多美麗的花草。
宋學的是曆史係的博士學位,很嚴肅,一絲不苟的態度和臉上的濃妝似乎不太協調。在我之後搬進來的是希和衣。希是剛從北理工畢業來的小女孩,修機械碩士,第一次來看房時,穿著件深藍色的長袖襯衣,圓胖的臉上架著付學生眼鏡。她小心翼翼的用英語問我: Are You Chinese? 衣,是日本來的女人,最後一個搬進來,據說來自東京。房東,身材圓胖,老愛戴一頂德克薩斯寬沿帽,非常高興地把我們四個亞洲女孩拚在一起。他挺著肥大的肚皮解釋說這是他的租房癖好。
新的學習生活就這樣開始了。開學第一天,到係裏報道,我非常驚訝地發現我的導師是個印度人。一個長發的中國學姐興奮地把我引見給他(係裏罕見中國人)——“非常高興見到您”,我謙恭地說。他揚了揚他那兩條粗黑的眉毛,和我握了握手,一句話也沒說就走開了。
下午,中國學生會組織了迎接新生的活動。大家聚在一起,逐一介紹自己。絕大部分的中國學生都是修理工類,隻有極個別的修文科和商科。我是最慘的,整個係隻有我一個中國新生。希沒和我坐一塊兒。輪到她介紹自己時,她緊張地從屋子的角落裏蹦起來,挺胸大聲說道:“我叫希,嗯我是機械係的,嗯我很想和大家交個朋友,完了。” 眾人樂。
接下來幾個大家還不太認識的家夥開始在台上發表競選學生會會長的演說。前會長先發表了退職申明,然後推薦了競選人士——一位個頭矮小的男同學上台講話。這位也不含糊,噌的一下就竄上了台,開始了激昂的演說:“……感謝各位……”。然後他繼續說:“坦白講,我認為前會長這些方麵作得就不夠好……”。前會長坐在台下滿臉通紅:“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打斷了競選者的發言,跳上台:“我不認為我有什麽錯……” 然後他們吵了起來,後來——活動結束了。
中國學生們大都聚居在一處,我和希因為是自己找的住處,竟沒和任何中國人住得相近。
我在Toledo待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