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們相聚難
悅林
午餐期間,女兒的手機很忙,不斷有朋友打電話來。“什麽事兒這麽忙!”
她說,今天與幾個好朋友約好,要一起逛MALL,看電影。眼看我們這邊才剛剛開始吃飯,時間上有點衝突,不好意思叫我把她馬上送過去,一時半回兒好象也走不成。女兒有些不安,一邊吃飯一邊抓起電話又想撥號,我把她製止住了,“你怎麽也象老爸了,那麽愛打電話?晚幾分鍾逛商店有什麽關係。”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收手了。
每次約朋友一起看電影或逛MALL,我女兒似乎都是“召集人”。為了一次約會,沒有十幾個電話是走不成的。她們幾個小朋友說好了一個時間要聚集作什麽,還要看各自家長的安排,其中要是有一位家長說不行,她們就有可能聚不成。每走一步都要家長車接車送,家長的時間表和情緒自然會影響到她們約會的成敗與否。這群孩子剛剛過了可以單獨在家的合法年齡(13歲),又沒到可以自己開車的年齡(16歲),她們屬於很不自由,又很無奈的一群少年。
我通常會了解一下將與哪幾個孩子在一起,同時時間上隻要能安排開來,我會答應送她去相聚相約的地方,同時說好幾點鍾去接她回來。在這段送去接來的區間,我們常常要在外邊遊蕩好幾個小時,回家去再出來接她有點麻煩,等著她們玩完,又有些無聊。於是也會打電話約幾個朋友出來吃飯,有一次把女兒送去打羽毛球要好幾個小時才能去接她,這球館離家半小時車程,就想約幾個朋友出來吃火鍋,人家說,“都什麽時候了,我們早吃過飯了。”
今天,女兒吃好午餐,就有點坐立不安了。她說瑪格麗特已經到了,當心她一個人在那兒無聊,其他幾個朋友還在路上。我匆匆起身把女兒遙遙送到電影院門口。今天她們是要看電影,又要買禮物互相贈送,而且要給各自的爸爸媽媽買聖誕禮物。
女兒挎上了我上周末在GUESS給她買的小手袋,邊上有一小袋袋可以裝手機。小女人的樣子,出門也開始要背手袋了。
“帶錢了沒?”
“帶了”。
“有多少”?
“大約有65塊”。
女兒每周一會跟我們要二十元作為這一周的午餐費,假如這一周裏有一天自己帶飯或這一周隻上四天的課,那麽她就有午餐費省下來,不用還給我們,積攢下來就可以為朋友買生日或聖誕禮物了。
晚上本來說好八點去接她的,她打電話來說,要延後半小時。我八點半到約好的書店門口接她。隻見得三個女孩子,一前一後地走著,每人都大包小包地拎了一堆。女兒問我能不能把瑪格麗特也帶上,順便把她送回家?
那女孩長得比我女兒還高幾寸,笑得很純真、坦白,我說可以,順路的。女兒問我記不記得去瑪格麗特的家怎麽走?我說去過一次,你們不要說,考考我。我一路開過去,進安全門,上山,很黑,沒有路燈,一個左拐,再上山,右拐,再左拐,兩個女孩子一路上幾哩咕嚕都在說英文,我要是不注意聽就不知道她們在聊什麽。
瑪格麗特是在美國出生的台灣人的孩子,我女兒是六歲來美的。這群孩子的家庭大部份講中文,所以他們都聽得懂一般的中文,也能用簡短的中文回答一些問題。但是從來不會主動說中文,也不會主動跟你們這些講國語的家長說話。諸如阿姨好叔叔好之類的最最普通的問候在美國也是很難聽到的,偶而聽到哪個孩子這樣叫你,不用問,可以毫無疑問地判斷,那孩子一定是從大陸剛來沒超過半年,半年過後也不會這麽叫你了。最多“咳” 一下就走開了。
我開車快到瑪格麗特的家了,她下車說謝謝阿姨,很純正的國語。
遙遙很為媽媽驕傲,因為我能記得瑪格麗特家的路怎麽走。每當我能順便接送她的朋友時,她都有一種美滋滋的神情。我知道女兒很羨慕有些朋友的媽媽是專職接送孩子的。她搭別人家的車的機會遠遠多於我幫別的孩子接送。
“那你記不記得克裏思叮、簡尼、安娜的家怎麽走?”女兒要繼續考我了,我懵了,“慢慢,哪個是哪個呀”?
我們居住的這個小城市大部分房子都是在山丘上沿著山勢建成的,每家每條街每條路都有山坡,都要拐彎。有詳細地址根本就不夠,還要有詳細的每個路口如何拐彎的地圖,否則臨時在山坡上,手機又沒有信號,迷路了沒有路人可以打聽的,幹著急。女兒為了去同學家做項目,每每要在網路上查好路線圖,才交給我們,還要同學的家長與我們在電話裏說上話,才能去成一個同學家裏。即使去過一趟,下回再去時,還是要路線圖,誰都不敢逞能。
我們小時候與小朋友們整天糾纏在一起嘻戲玩耍的那種童年生活在我女兒這一代孩子身上是不可能的。
(2003/1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