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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當年話安全(三) 鐵哥們的腳

(2012-04-08 20:54:18) 下一個

 

到了北美後,才知道有一種鞋叫“steel  toe”:鞋的前部,整個被包在一塊堅硬的鋼板裏麵,用來保護腳趾,防止被下落的物體砸傷或被鋒利的刀具切傷。在工業領域,在建築行業,甚至在民生服務方麵,如修車,水暖,搬運等,都必須在工作時穿這種鞋。它已經成為勞動保護的常規,在管理正規的車間裏,可以清楚地看到劃在地上的黃線或紅線:一側是必須穿著steel  toe方可進入的工作場合,另一側則是允許穿普通鞋行走的通道。嚴格執行這些規定確保了工人的安全。我在工業領域工作了多年,還真看見和聽說誰的腳趾被砸傷砸斷過。

可在我們年輕的時代,勞動保護多數時候是一紙空文。雖然領導也講,安全員們也說,但具體做起來,就不是很嚴格的,有時甚至是形同虛設。我們單位是大型國家企業,承擔著重要的基本建設工程,所以工人的勞動保護條件不錯。我們剛進廠時,每人發一雙翻毛皮靴,就是一例。可那時窮,誰舍得在工作時,在泥裏、水裏、油裏“糟蹋”這麽好的一雙鞋呢。再說這鞋三年才發一次,真要天天穿,能否耐得那麽久,也是個疑問。而且,三年後還發不發誰也說不準,那時的一切都是說變就變,林副主席一夜之間就成了林賊了,還有什麽不能變?所以大家照舊穿自己的各類鞋子上班,領導們也從來沒刁難過誰。

在這種風氣下,出些小傷肯定是在所難免,也不會引起人們的警惕,直到嚴重的事故發生。這次,倒黴的是我多年的鐵哥們。

他和我同時進廠,也做鉗工,但不在同一班組。因為我小學的很多朋友和街坊,和他同在一所中學,所以第一天去工廠的大卡車上,我們倆就像老相識似的,有很多共同的朋友和話題,成了知己。那時他的父母還在幹校,我父母也經常不在北京,於是我們不光在工廠上班時吃住玩在一起,就是周末回城裏,也不分開:騎著車到處亂竄,像一對孤魂野鬼,好在那時沒人懷疑我們是同性戀。我們的友誼維係了多年,一直到我出國以後,還有聯係。他性情剛烈,我行我素,很少聽信別人的勸告,哪怕是來自他的師傅。車間裏有很多人有些怕他,所以,就算他幹些出格的事,也很少有誰會招惹他。

那天是從汽車上卸薄鋼板,大概一米多寬,兩米多長,很像現在在
Home Depot 能買到的4X8的木板。不過,它是鋼材,很薄,隻有半毫米厚,邊角鋒利得像刀子。我們有好幾個青工以前裝卸時,手被切過口子,最重的,還被縫過幾針。所以大家對這活的警惕性多少有一點。事後讓人感到不可想象的是,我的哥們竟然是穿著涼鞋去搬這些薄鋼板的。當車上的人把鋼板推出一半多的時候,他像所有車下的人一樣,用雙手抓住鋼板的一邊,向前拉;下一步是等鋼板完全滑出來後,用力提起一邊,讓它和地麵垂直;再抓緊往前走,送到堆放的地方。就在鋼板由平放到垂直的時刻,不知是什麽原因,他趔趄了一下,沒把鋼板抓住,鋼板垂直下落;正直地落到了他前伸的右腳上。。。

鋼板的重量和下落的速度,就像是一把鍘刀;再加上他穿的是涼鞋,腳麵什麽保護都沒有,就被狠狠地宰了一刀。萬幸的是鋼板下落的幅度很小,下落速度不快,沒有真像鍘刀那樣把腳切掉;但鋼板還是深深地切傷了整個腳麵。他還真橫,連喊都沒喊一聲,坐在地上,用雙手緊緊握住右腳,還是止不住血流如注。我們盡快把他送到醫院急救,手術後醫生說是腳上被切斷了一根靜脈血管。又說因為切口太深了,不能光在表皮上縫針,還要在裏麵的肌肉上縫針;裏裏外外,大概有二十多針。這是我第一次知道手術縫針還有裏有外的,也算長了知識。

休息了很久,他才回來上班。再也沒見他穿涼鞋工作。不過,不管你信不信,每年夏天,我們車間,還是有不少的人,穿著涼鞋、拖鞋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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