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軲轆話兒話紅樓 (33)-----再看曹雪芹(二)

3。 是兒子還是孫子

第一節提到敦誠說“曾隨其先祖寅”，就是說，曹雪芹是曹寅的孫子。因敦誠是雪
芹的生前好友，因此，相信這句話的人很多，即曹雪芹真是曹寅的孫子。

為這個說法補充的是清代後期的著名文人楊鍾羲。在他的詩集《雪橋詩話》中，他
引述過曹雪芹寫過得兩句詩，也就是到目前為止僅存的曹雪芹詩句“白傅詩靈應喜甚，
定教蠻素鬼排場”，然後說，“雪芹為楝亭通政孫”。楝亭通政指的是曹寅。他沒
涉及從何而知曹雪芹是曹寅的孫子，但他的證據應是來自敦誠的詩集。

要是紅樓考證真就這麽簡單，大概也就沒有餘地讓我在這說車軲轆話兒了。

有一個生於曹雪芹死後幾年的人，叫裕瑞，是皇室血脈。他講自己的姻親前輩們，
與曹雪芹相識。經考證，他沒說謊 話，有幾個與曹雪芹交往過的人，如明義，明琳
等，確實和他有姻親關係。

他在自己的著作《棗窗閑筆》中，介紹《紅樓夢》和曹雪芹的生平。他寫到：“其
先人曾為江寧織造，頗裕，又與平郡府姻戚往來”，曹寅的女兒嫁給了平郡王是事
實，所以他的話是可信的。問題是怎樣理解“先人”這個詞了。可以是爺爺，也可
以是父親；或祖爺爺，也有可能。本來是個很簡單的事，寫上“其父”，“其祖”，
再清楚不過了。他在其它方麵介紹得都很詳細，連曹雪芹長相如何，都說了。唯有
這個是爸爸還是爺爺的事，卻是含糊其辭，用個“先人”，很可能的原因是他真的
不知道。一個相隔才幾十年，又與曹雪芹有某種聯係的人，竟然說不清曹雪芹的身
世，這在考證學上，就該問一個為什麽了。

乾隆後期的化名文人(馬甲)，夢癡學人， 自稱是曹雪芹的老同鄉，把曹雪芹的身世
說得很“詳細”：知道他的旗籍，知道他的籍貫，當然也知道他的父親是誰。他寫
道：“先生係。。。江寧織造曹練亭公子”。比起裕瑞的含糊不清來說，夢癡學人
的說詞要清晰多了。隻可惜他隻是個馬甲，說了算還是不算，紅學家們也拿不定主
意。

那有沒有權威一點的人物或文獻來解析這個問題呢？有。不僅是有，而且是巨有。


與曹雪芹同時代，進士出身的大文豪，袁枚。寫了一本幾乎是家喻戶曉的讀書雜感，
叫《隨園詩話》，當然少不了涉及曠世名作《紅樓夢》。他是先從曹寅談起的，然
後聯係到曹雪芹和《紅樓夢》。他寫道：“其子雪芹撰《紅樓夢》一部，備記風月繁
華之盛，中有‘大觀園’者，即餘之隨園也”。

不由得你不信，他住的地方，《隨園詩話》的產生地----隨園，就是當年的大觀園！
他的話有些道理，曹家家敗後，在江寧織造府的房產，都被雍正皇帝派給了新任織
造隋赫德。隋赫德把織造府內的花園----西園，改名為隨園。隋赫德下台後，隨園
被袁枚買下，就用它做了自己文集的名字。曹雪芹當年創作《紅樓夢》大觀園時，
很可能從西園中得到一些創作靈感。但信誓旦旦地說“‘大觀園’者，即餘之隨園
也”，大概也有點炒賣的味道。

先不去管他隨園是不是大觀園，袁枚話中最值得注意的是“其子雪芹”這四個字。
第一，他和曹雪芹是同時代的人；第二，他見多識廣，學識淵博，通今博古；第三，
他敢說大觀園就是他的隨園，可見他對《紅樓夢》和曹雪芹了解有多深。所以，他
說曹雪芹是曹寅的兒子，應該不是謬誤。所以，在楊鍾羲以前，可見到的史料都是
將曹雪芹說成是曹寅的兒子。

那會不是袁枚記錯了？或《隨園詩話》轉抄刊印時有問題？持孫子說的人，提出了
新的疑問。查證資料後發現，也不大可能。因為，在《隨園詩話》的第十六卷中，
袁枚再次提到曹雪芹與曹寅的關係：“雪芹者，曹練亭織造之嗣君也”。讓我這個
敦誠的粉絲，恨不能過去踢他幾腳。

看來，想從他這兒，打開是孫子的缺口，門也沒有。曹學麵臨了第三個難解之謎----曹
雪芹到底是曹寅的兒子還是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