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橋廟會,炮仗,元宵,湯圓及其它。。。。。。。。
(2010-02-28 10:25:19)
下一個
我小時候趕上過看老北京天橋的廟會。那時候逢年過節天橋熱鬧極了,賣各種年貨、吃食兒、玩藝兒的小攤小販很多。還有各種雜耍,玩摔跤的、耍刀弄棍的、拉洋片的、鬥雞鬥鳥的、耍中幡的、變戲法兒的,想什麽有什麽!天橋廟會裏的拉洋片給我留下過深刻的印象。那玩藝的道具是一個四周安裝有鏡頭的木箱。箱內裝備數張畫片(也叫洋片兒),再使用燈具照明。表演時表演者在箱外拉動繩子,操作圖片的活動。看洋片的通過鏡頭觀察到畫麵的變化。洋片這東西老北京和天津都有,兩地不同的是,北京拉洋片的是一邊放洋片,嘴裏還一邊兒唱:
“哎!往裏頭瞧嘞您就往裏頭看嘍,今兒個的故事你就聽個從頭。。。。。”
洋片的內容五花八門,但最多的還是“大五義,小五義,五女七貞西遊記,三列國,東西漢,水滸聊齋濟公傳”一類的民間神話故事。
那會兒我們家住東城十二條的船板胡同,後來又搬到了東直門裏的安南營。從東直門坐電車一車就能到天橋。記得那會兒隻要電車剛到天橋,還沒下車打老遠就看得見一堆堆的人群圍成一個個的場子,裏邊是撂場子賣藝的人。這些人在北京過年的大冷天兒裏也能光著膀子,下身著青布長褲,皂鞋,腰裏係著板帶,手裏要麽徒手,要麽拿刀,拿槍。我喜歡看耍槍的,一條大槍在耍把式的手裏上下翻飛,煞是好看。。。。。。。。
過年過節時屬春節前後最熱鬧。小孩子們過年除了能穿新衣服外,放炮竹是另一件最開心的事了。我小時候極愛玩炮竹,大了以後反而對這玩藝不待濟了,這個轉變是打什麽時候開始的,我現在也沒記來了。
記得那會兒玩的炮竹有小鞭,中鞭,麻雷子,二踢子,鑽天猴兒,炮打燈等。雖沒現在的花樣多,可也是玩得樂不可支。我那會放炮竹惡作劇也多。老北京住平房的人家一般清早會把過夜的尿盤放在自家門口,那裏邊多盛有排泄物,我小時有一段時間被寄養在保姆家,她家住的是平房,小四合院裏有鄰居4-5戶,早上門口的尿盆因而也就有4-5個。我用小鞭和中鞭插入便盆裏的大便上,點著後趕緊跑,躲到門後或樹後,然後隻聽“啪”的一聲,大便被炸開花,崩的滿世界哪哪都是。。。。。。
文革中,鞭炮居然也會斷檔,可能因為那是“四舊”一類的東西吧,反正好長一段時間北京的市麵上買不著。記得有一回老爸到西安去出差,我想西安可能買得著鞭炮,就讓老爸在西安給我留意一下。後來老爸回來後帶回了一種西安的中鞭。這種鞭炮裏邊很空,好像沒裝火藥似的,但點燃後爆炸的聲音比普通的鞭炮響好幾倍,挺嚇人的。小時放炮仗,沒響的鞭炮總得撿起來把它橛斷,然後用火點裏麵的火藥,放“呲花”玩。可這西安的鞭炮就不敢放呲花,因為用火一點後就會就炸得很響。我到現在還在懷疑,那種鞭炮是不是裝了少量的TNT炸藥?
那會兒過春節,元宵節,吃的東西遠不比現如今這麽豐富。但餃子,元宵一類的應時食品還是家家戶戶都少不了。餃子就不說了,元宵得上回民飯館去買現成的元宵(不知為什麽那時隻有回民飯館和飯鋪賣元宵,漢民飯館沒有),那會北京人沒有自己買元宵餡回家包元宵的,都是在飯鋪買人家搖好的元宵。搖元宵的鋪子有一個電動旋轉的大洋鐵皮笸籮,裏麵裝上沾濕了的元宵餡(像方糖一般大小的桂花,白糖和麵粉的混合物, 不似現如今的品種和花樣繁多),開動笸籮旋轉,一人用盆或者鐵鍬往笸籮裏撒幹的江米和大米混合麵,由於這個原因,北京的元宵比江南的湯圓麵要硬和瓷實,不如江南的軟糯。
再後來跟著爹媽回了老家重慶。文革時重慶物資供應更匱乏,過個節連湯圓麵都沒有的賣。我記得有年春節我在家附近的一家飯館吃了兩分錢一碗的大米湯圓,實心的,連餡都沒有,便宜是真便宜,可也真難吃。我當年吃實心大米湯圓的那個地方附近現在已發展成為重慶有名的美食街之一 ,叫直港大道。寬闊筆直的大道兩側如今酒樓,食肆鱗次櫛比,南北大菜,風味小吃應有盡有。我吃大米湯圓的那個鋪子的隔壁後來就是全國第一位“最牛的拆遷戶”的重慶鐵馬火鍋店所在地,嗬嗬。
到後來重慶的副食品供應漸漸好了起來,每家過節時有配給的江米,有憑票供應的湯圓麵和湯圓心子。重慶的湯圓心子是用炒香磨碎的黑芝麻參上瓜子,豬油和白糖做成的,很香,很甜。湯圓麵是濕的,買回家要用一個布袋子裝起來,掛到高處晾幹,幹了的湯圓麵好保存,吃的時候再用水把幹麵弄濕,那樣好搓揉湯圓。重慶或江南的湯圓也與北京的不同,不是搖出來的,是用濕糯米麵捏出來的。
重慶人還愛買個小石磨,自己用江米推湯圓麵。有一年我和母親從重慶上清寺長途車站坐了2個多小時的汽車,到北碚的大姨家去玩,大姨夫陳重穆老先生那時是國內的著名數學家,西南師範大學的老校長,我記得他還陪我們去學校不遠的農貿市場買了個直徑20公分的小石磨,帶回家後母親用它推過幾次湯圓麵。。。。。。。。。。
“物轉星移幾度秋”,小時候的那些往事時不時還會縈繞在腦袋裏,久久揮之不去,回憶過後又想到今天中國的變化之大,已令世界矚目,早已不是以往那個一窮二白的國度,連洋人都要刮目相看。不信嗎?我春節前經曆了這麽一件事,您給把把脈:上一年級的小兒春節幾天前從學校回來時跟我說,“爸爸,迷死死Wilson教我們全班說中國話了”。嗯?我以為耳朵出了毛病。兒子說的這位迷死死Wilson是小兒的班主任老師,一個人高馬大的白人丫頭,純正的美利堅人,她會說哪門子中國話,又為什麽要教一幫美國孩子說中國話呢?“她教你們說什麽中國話來著?”,我問兒子,“是新年快樂!”。兒子又說,老師說了,周末是中國的新年了,所以她要教大夥說這句中國話。聽見這句話,我心裏真是感慨啊。。。。。兒子在的那所學校,中國娃娃其實沒幾個,兒子的班上也隻有他一個中國人。在白人為主的學校和班級裏,一個白人老師能在中國傳統新年到來之際,主動教學生說中國話,慶賀中國新年,這說明什麽?這說明國家真的強大了,不管您較著怎樣,反正我這個假洋鬼子覺著心裏是那麽的甜滋滋的。。。。。。。。。。。
諸位元宵節快樂!
2010年元宵節於美國西雅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