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頌 (老文章)

所有的樹葉都浸泡上黑夜的眼淚
夜的精靈在囁嚅："我悔恨！我悔恨！"
“我隻是日複一日，機械重複
無所作為，消耗了自己的生命
所有的成就都成長在白晝
而我蘊釀著遺憾、歎息、寂寞和淚水

“是我驅趕了輝煌的光明
把暗淡絕望塞到人們心中
從古到今，我得到的是憤怒、咒罵
還有無聲的嗚咽和竭力的斥責

“在最美好的時刻，我卻
與惡魔為舞，鬼怪和我一同出沒
在夜行人的前方掛起層層恐怖
貓頭鷹發出淒厲的慘叫”

詩人在睡夢中遇到了夜的精靈
它正受著痛悔的熬煎，訴訴有聲
他打起精神，對它說
“不，你說的不對，我要把你讚美

“是你，填塞了世界的不平
難道沒聽說白晝滋生著太多的虛偽
為自己驕傲吧，也應感到高興
你揭露了奸佞的光明

“多少暴行發生在光天化日之下
手段卑劣卻自詡精明
那些有持無恐的獨裁者
碾碎了多少崇尚自由的心靈

“指鹿為馬，草菅人命
獨裁被粉飾為天下太平
被套上無形枷鎖的人們
在明亮的光裏，也隻有默默無聲

“一件件罪惡在每一個日子裏
光明正大地發生
脫掉龍袍的皇帝用他手中的槍
持無忌憚地殺戮年輕的光陰

“但暴君也有恐懼的時刻
在黑暗中惡夢無情地追殺他
那些貪婪的新貴
也瑟瑟發抖地躲進被窩

“黑夜啊，把我們吞沒吧
永遠不要離開，不要放進
那充斥罪惡的光明
在明亮的光裏，我們滿麵淚痕

“黑夜啊，吹起你那恐怖的號角
讓貓頭鷹更加淒厲地慘叫
讓大風狂掃殘餘的皇威
在人民的心中激起憤恨

“也許人們還是沉默無聲
但他們已看透這虛假的光明
總有一天憤怒會把天空洗過一遍
讓我們迎接那坦誠的寧靜”

1990.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