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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北京貧民家庭的回憶 - 父親回憶錄(2)

(2019-04-23 23:09:18) 下一個

====== Chapter 5. 北京教師進修學院的短暫幸福工作  ======

這個學校經常有200多各個中學教師和小學教師來進修。奶奶冬天裏不能賣冰棍,區政府介紹她去這個學院做雜工。主要任務就是早晨起來, 去學校六個教室的取暖爐子燒火起來,並且關注一天的添加煤,傍晚就要滅火清理幹淨。中間奶奶是能自已休息一下的。奶奶很高興做這個工作,能維持五口人的生活,一個月30多元。

 

在學校大教室看電視 -

奶奶有工作了,爸爸們四個人都很高興,盼望到星期六晚上,去學校大教室看電視。那個時候是一台十四寸進口黑白電視機。經常有20多人在一起看電視。這是爸爸們生活中的享受!電視節目主要是中國電影。每次哥三一起去,回家的路上就是敘說著節目內容。小妹太小,好像沒自帶她去過。

 

冰冷的被窩 -

晚上回來家裏沒有任何水果和點心,等待著爸爸們的隻有一個冰冷的棉被,睡覺時爸爸們縮成一團,用身體內的熱量使棉被暖起來!三叔在中間,爸爸和二叔在左右。記得爸爸總是覺得你三叔的體溫比高,總是想緊緊擁抱著彼此的身體。同時還要把自己的臉往棉被裏去,呼岀來的熱氣畄左被窩裏!保存熱量啊!

 

食堂的好心人和伊拉克蜜棗 -

這個學校有個大食堂,食堂班長常常多給奶奶買的飯盒裏放些菜,花卷饅頭也多給,奶奶帶給爸爸們吃,那個時候爸爸就是初中二年級學生。看著奶奶天天都在為了爸爸們的吃飯問題著急上火!

 

一天奶奶叫爸爸和她中午一起去食堂,管理員說:食堂買了50斤伊拉克的蜜棗。請爸爸們哥仨在家把伊拉克蜜棗核給包出來。把蜜棗肉送回食堂。一斤給爸爸們一毛錢。這個活爸爸覺得自己能夠做。就和奶奶一起抬起蜜棗回家了。   這個棗子是進口食品,是幹的,需要用水泡一會兒,放學回家後哥仨人就在家門前包 --- 是用嘴的牙齒咬開蜜棗,再把棗胡拔出來。哈哈哈, 這棗可甜了,爸爸對媽媽說!媽媽說你們吃一個就是了,千萬不要多吃啊!爸爸們仨人答應著,繼續用牙齒咬著蜜棗。

 

四天的時間, 每天都是下午三點多用牙齒咬到7點鍾左右。終於完成一半的任務。奶奶下班回家就要看包包還有多少沒有咬過的伊拉克蜜棗。奶奶的眼力很好,讓爸爸去前院老劉家借“ 稱”。稱一稱這個棗有多少斤!爸爸是立刻就去找來稱,稱的結果是:蜜棗核和棗肉,不足四十斤。這丟掉十斤伊拉克棗 - 全是進入爸爸們自己的胃裏啦!媽媽說還有8斤伊拉克棗沒有咬完,今天晚上都咬!不要再吃棗了,明天中午叫爸爸給學校的食堂送去。

 

哥仨都在一起咬著蜜棗。笫六天中午爸爸告訴奶奶:伊拉克蜜棗肉32斤左右棗胡6斤。哈哈少了12斤!弟弟說:棗肉再用清水浸泡一會兒。就這樣爸爸是一路背32斤棗肉,清水是點點滴滴的,不停止的點點滴滴。到了食堂內往地上一放,地麵上是一片水。食堂管理員象征性的稱了一下,說:好了!就把棗肉倒入一個大盆裏。回憶中,爸爸是清楚的記得管理員稱棗重量和倒棗的心情,他是心知肚明,是個善良的人,知道 孩子愛吃蜜棗啊!

 

管理員馬上就給了5元人民幣的“ 勞務費”。 十斤伊拉克蜜棗哥仨人吃了。奶奶在學校裏工作順心,壓力不大,真希望能夠轉為正式工作人員。但是,學校領導考慮到爸爸們家的孩子、將來一定會給學校帶來更多的麻煩和負擔。半年後不要奶奶繼續做下去啦,不能夠成為一個正式的職工。

 

奶奶是43歲的女人,還有先天性心髒病。她的回家路上想著自己能幹什麽呢?看見有人在“ 掃馬路牙子”。她想著自己也可以做,要一種穩定收入的工作,去區政府要求一下吧!從此,加入了北京西城區清潔工人的隊伍。

 

====== Chapter 6. 爸爸在高中學習生活狀態 ======

61-63年, 三年高中。每個月都有9元現金助學金。但是暑假和寒假各有一個月沒有助學金。爸爸每個月政府發28.5斤糧食票。二弟每個月五元錢助學金。三弟在初中,沒有助學金。

爸爸是全月都在學校的食堂吃飯。暑假寒假在家吃飯。 早晨起來就去學校,晚上9點多晚自習下課後回家睡覺。爸爸沒有全心全意的付出學習, 課外複習基本沒有。都在幫家裏幹活,眼看著兄妹四人和母親在生活中掙紮,吃了上頓沒下頓。爸爸是經常要和奶奶一起商量,每月25日到下月1日(發工資和助學金之前這幾天)靠什麽錢來吃飯過日子?

在爸爸高中三年級的時候,有四次在奶奶的受意下開口和同學們借錢,5元現金給家裏買糧度日。

 

遺憾的是,中國在1961年後到1963年不斷的降低壓縮大學的入學人數,63年招生僅有三分之一的學生能獲得大學錄取通知書。爸爸沒有好的學習, 也有命運的因素!

 

爸爸的學習成績                             

(當時是5分製)政治、俄語、語文,這3科基本都是三分的成績。化學和數學可以五分,物理四分勉強吧!特別是爸爸的作文差,議論文不會寫!沒有積蓄多少詞匯,論述/思考/分析可以說是用筆文盲。1960年前北京的高中畢業生全部都進入大學了!三分學生天天下課就都在踢足球,哈哈考進入大學。爸爸感覺自己是個四分水平,能夠有機會去大學。爸爸的初中是在北京市35中學畢業,這是個區重點中學。初三班主任鼓勵爸爸去學習高中,爭取上大學。他說:國家給你助學金,這樣好的條件為什麽不去大學呢!可惜當時的條件下爸爸為家庭分心太多,沒有在中考取得好成績,高中上的是北京34中,普通中學,後來沒有上大學。 學習不好, 沒有完成奮鬥目標、這是爸爸自己一生中最大的遺憾!

 

======= Chapter 7. 後來的事情直到退休 =======

和爸爸一樣水平的初中同學都去中專學校了。他們很多人成為技術人員,有些人成長起來就是機關幹部。爸爸高中畢業去當兵,海軍航空兵的地勤部隊,當時他視力差了點,沒通過飛行員的體檢,本來是考飛行員的。哈哈。 3年後退伍,思念母親,沒有在部隊入黨提幹(當時部隊領導問他是否願意入黨,留在部隊,他說想媽媽,哈哈,大實話!),於是在部隊裏沒有混上一官半職,以平民身份回北京。

因為在部隊裏學習了印刷技術,在北京工廠找到工作,加入“ 普通工人的行列中”。 後來調到北京西郊一個國家部委的附屬廠工作, 活都是部委的,所以廠子在80-90年代經營狀況不錯,在90年代下崗潮/國企改革中存活了下來,這一幹就是近三十年, 在工人行列奮鬥著!80年代改革開放,爸爸40多歲了,工餘時間上業餘大學,考證書,拿到了本專業”國家高級技師證“,也算是完成學業。 2004年左右,老爸60多了,廠裏老領導退休走了,新上來的領導搞承包,廠子算是”私有化“了,當時我不在國內,也不知道部委內部是怎麽搞改革的,聽說那個人提拔他的相好女人(情婦)做副手,找個理由把爸爸踢走了;老爸老媽臨退休,遇到這種事情,向部委申訴,又找到北京市勞動局,人家跟他們說這種事情太多了,他們”老了,孤陋寡聞“,於是不了了之,爸爸索性退休。

 

再後來就到美國來陪我,再後來就到現在。 家裏人寫詩 -  

”參過軍扛過槍,研究工廠照過相。

當兄長沒吃香,陪伴老母度日長。

星鬥轉移追不上,現今壽眉長。

美利堅眾向往,安穩過日新篇章。“

 

爸爸75歲生日賀詞 - 

“顯示氣魄,戎馬衛國。生於蘭州,長於北京。

幼即聰慧,家中長兄。耐貧吃苦,參軍入伍。

退伍回京,貢獻人生。高級職稱,成績斐然。

熱愛學習,興趣廣泛。培養晚輩,誨人不倦。

女兒海外,家中榮光。定居美國,不忘家鄉。

不斷求進去,夕陽再輝煌。”

眾向往,安穩過日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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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3)
評論
cxyz 回複 悄悄話 咬蜜棗有意思。
父輩的曆史也是那個時代的曆史, 謝謝分享。
fengxiang 回複 悄悄話 和我爸的經曆有點像。 父輩們能健康長壽,安度晚年是最好的事了。

謝謝分享。
菲兒天地 回複 悄悄話 非常溫馨的回憶,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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