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建侯博客專欄

楊建侯藝術生涯簡介,創作作品展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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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倔強的性格 樸實的畫風-略談著名畫家楊建侯》

(2004-03-21 22:21:15) 下一個
文史雜誌1988年 4 P44 複 特寫 《倔強的性格 樸實的畫風-略談著名畫家楊建侯》屈義林 刊照 楊建侯在作畫
著名畫家,藝術教育家楊建侯同誌今年接近八旬了。我和建侯在南京中央大學藝術係同學,轉瞬時間已經過去五十餘年。那時他在徐悲鴻先生指導的素描教室時多,我在潘玉良先生指導的油畫教室時多,但他好學勤奮和沉默寡言的特點給我印象很深。後來知道,他與我進中大藝術係(那時叫藝術科),都有共同的曲折處。1930年,楊建侯約20歲時,失學失業,從家鄉無錫來到南京,直叩悲鴻先生之門,以畫求見,然而由悲鴻先生批準在藝術科旁聽,次年又經悲鴻先生主考為正式生。而我呢,隻有成都高師國文部的畢業證書,隻在上海美專西畫係學了一年,要想插班國立中央大學藝術科,首先就在報名處就被嚴峻拒絕了!後來我也直叩悲鴻先生之門,終於得已報名,參加了插班藝術科三年級的考試而得到錄取。對於悲鴻先生的感激、敬慕,對於自己學習藝術的坎坷、曲折,我和建侯都有同感。這也許是我和建侯之間友誼的最早的共鳴點。 一個明師,在關鍵時刻對一個青年的激勵和指引是非常重要的。建侯永遠紀念著悲鴻先生對他的多次鼓勵,其中突出的是兩件事。1934年悲鴻先生領著三年級同學到浙江天目山寫生,在杭州過夜。次日早晨由於建侯去看望一位多年未見的朋友而耽誤了時間,受到悲鴻先生嚴厲批評。但到了天目山,悲鴻先生卻給他畫了一幅《睡貓圖》。這幅《睡貓圖》含蓄著老師多麽深切關懷的幽默感啊!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建侯從家鄉攜眷流亡到陝西漢中難民所裏。悲鴻先生得知他有難的消息,立即匯去50元赴重慶的路費。師生相見後,悲鴻先生特別給他畫了一幅《立馬圖》鼓勵他,並安慰他勿為失去的藏畫而悲傷。從此以後,建侯一直未與悲鴻先生失去聯係。 1935年建侯在中大藝術科西畫組畢業(在校一直用“讚楠”為名,離校後用“建侯”),曾在上海法醫研究所任講師。抗戰期間到重慶後,任教育部編輯、國立藝專講師。抗戰勝利後在桂林任廣西省藝專副教授,而後調南京金陵大學、南京師範學院。現任南京師大美術係教授,帶研究生。先後從事藝術教育工作已50年,並且一直沒有間斷繪畫工作。 建侯所繪畫創作,文革前主要搞油畫,文革後主要搞國畫。油畫有《南京解放》、《家庭訪問》、《上海工人第三次起義》、《太平天國雲梯戰》、《黃繼光》、《夜巡》、《支援農業》等。國畫有:《千百萬人民支前》、《一切為了勝利》、《群雁來歸》、《柏鹿同春》、《春滿人間》、《百鳥朝鳳》以及許多大幅紅梅、墨竹等。先後創作數以千計。作品或由國家及省、市博物館收藏,或由書店出版。中央電視太並以《在潤澤的土地上》為題,為他攝製了電視片,在全國播放。他的著作有:《寫意花鳥畫技法》、《人物畫基本技法》、《鄭板橋的傑出藝術成就》和《鋼筆畫技法》等。香港《文匯報》曾專版介紹楊建侯及其作品。他的作品有不少流傳到日本、歐、美、南洋,頗受重視。他的大名,很自然地列入了《中國書畫篆刻名家詞典》(日本編印)、《中國書畫名家詞典》(中國語言學院編印)、《中國名人字典》(西安編印中)。 無數的榮譽和任務,向苦鬥了50餘年的老人紛至遝來了!老人有時雖然力不從心,但內心卻是快慰的,就如象一個農夫看見了自己辛勤耕耘的收獲一樣。但是,這個辛勤耕耘的曆程並不是一帆風順的,而且有時是十分痛苦的。 就以建侯所兩部創作為例。《南京解放》一畫,是受中央軍委政治部委托,為1957年“八一”建軍節而創作。時間隻有三個多月,還請了錢鬆岩他同誌給他代課,閉門作畫,從草圖到創作完成,都經過自己和同誌們的多次商討。創作展現了南京解放時的軍民歡慶場麵,人民扶老攜幼圍繞在解放軍的坦克前麵。背景是國民黨政府總統府,上麵已升起了勝利紅旗。但是,反對的意見出現了,有的人認為解放南京是解放軍的功勳,主要應寫解放軍攻克南京場麵,人民群眾不應出場……。又如:《家庭訪問》是1954年創作,畫麵是表現從農村定居城市的工人家庭,家長在舊社會沒有受到良好教育而望子成長。老師為了更好地指導學生去做家訪。學生是好兒童,一種兒童特有的忸妮之態表示內心欣然接受老師的指點。其他細節都作了安排。作品參加了全國美展,獲得好評。但是,反對的意見又來了!有人認為:圖麵出現的孩子既然是好學生,那就缺乏繪畫創作矛盾衝突的戲劇性,看不出教育家的必要。為此,當時文化部還下達文件支持這個反對意見。後來,在1956年,該作品獲得江蘇油畫創作一等獎,被《新觀察》、《教育雜誌》、《兒童畫刊》、大型《中國美術作品集》、《江蘇十年美術選集》、《中國畫》等雜誌、畫冊相繼編入發表油畫創作一等獎。 作為一個藝術工作者是應該虛心求進的,但是,在某一些似是而非的反對麵前,藝術工作者應堅持真理,哪怕最孤立的時侯也要堅持,真理終歸會勝利的。建侯的《南京解放》和《家庭訪問》兩幅油畫巨構,終於在畫刊、畫集上選用,現在 早已成為人們有目共賞的好作品了! 在十年浩劫中,對建侯這樣一個純粹的藝術工作者也不能放過。他被關牛棚、靠邊12年,剝奪了作畫權利。 從建侯工作曆程可以看出他鮮明的性格。在一切逆境中,甚至是災難中,他是頑強的,百折不回的。他對人對事,坦率、衝淡、謙和、樸實,但對藝術工作,他始終堅持不懈。一到他能夠再提畫筆時,他的創作熱情便如泉湧。他從不放棄任何一個體驗生活、旅行寫生的機會。 “倔強的性格”是建侯藝術成功的主要因素之一。為此,我回憶起我和建侯同遊泰山的往事。 事情得從1934年初的中大藝術 科說起。這時,徐悲鴻先生已赴歐洲舉辦中國畫展,藝術科西畫組各年級同學組織的北平寫生隊由潘玉良先生率領。潘先生年輕時曾有一段不幸遭遇,幾經曲折奮鬥,得入上海美專,去到法國留學。悲鴻先生特邀請她到中央大學藝術科高年級教油畫,也是間接對一些非議的回擊。潘先生的油畫色彩非常絢麗,能把歐洲畫壇中世紀的造型和現代光色感融匯一起。同學們對她很尊敬。她對同學們也很愛護,有時候就象母親一樣周到。藝術 科每學期必有的一次旅行寫生即確定去北平之後,潘先生指定要我和吳鴻翔同學一起負一些事務之責。我們一行到了北平,遊了八達嶺、西山等許多名勝,也作了一些油畫和速寫。在回南京的途中,車過泰安前,我建議大夥一遊泰山,潘先生和吳鴻翔卻不讚成,說大家很疲勞,楊讚楠《即建侯)也生病,又說我的感冒也未全好。這些愛護學生的好意,使我很為難。但我又想,我家遠在四川,什麽時侯才“會登泰山頂,一覽眾山小”呢?於是決心暗中活動,然而同意去的隻有建侯和一個雲南同學楊柳。我這時很固執,顧不得潘先生和鴻翔的勸阻,一到泰安站就背上畫具和行李跳下火車。楊柳也下車了,但不見建侯,我和楊柳都以為他被“監督”留住了。火車開動後,我和楊柳正向泰山的路走去,後麵卻有人追來,大喊走慢點,回頭一看,才見是建侯趕來了。原來建侯怕直頂潘先生,來一個“金蠶脫殼”之計,到火車將 開動時,他突然出其不意地跳下車廂。我問建侯:“您的病怎麽樣?”他風趣地說:“這一衝,病似乎都被衝走一半了!”三人哈哈大笑,直奔泰山而去,但心裏還是惦念著潘先生:她一定再為這三個淘氣的學生而發火吧! 建侯對遊泰山的往事印象極深,他在來信中追述說: “……我們直上,您和楊當然輕似飛燕,而我雖感吃力,但也跟上。當晚住在山頂的一個老農家裏。屋子很矮小,又在下微雨,覺得沒有看日出的希望,同時身體也夠疲乏,三人都盡情呼呼大睡。哪知天未明時,老農來敲門,叫觀日。我們反討厭他多事,勉強開門,才知道雨過天晴,正是觀日出的好機會。然而外麵風還大,山上氣冷。我們三人隻得裹著被子上日觀峰去。因裹著被子,怕被風吹倒,於是在地上緩慢爬行。當時天尚未明,又有霧,伸手不見五指,隻聽得一群吵雜聲從山下走近我們了。我們想,都是看日出的遊客,也沒理會他。誰知這群人中,驚叫聲忽起,竟有人拿著棍棒要來打我們,我們才站起來和他講理。原來這群人是幾個闊少闊奶從南天門雇人抬上山來看日出的。他們看不清我們,隱約中把我們看成三個猛獸在爬行,始而驚叫,繼而喊打。經彼此一番解釋後,大家都好笑。打攪家在快樂的笑聲中一起去觀日出……這一戲劇性的故事,至今記憶猶新。” 同遊泰山的事情已經過去54年,許多趣事我都遺忘了,而建侯追敘的如此生動細致,就如像昨天的事一樣,我欽佩建侯的記憶力,也羨慕建侯對生活的感受力,這兩種力對於他的藝術創作可能是很有關係的。(下麵再引一段建侯追敘同遊曲阜的趣事。 “……記得當時我們三人泰山遊,下山是從後山這條路走的。沿途山崖或石坡上刻著大型的字句,馮玉祥的字較多,而且大片大片。後山鬆林多,古鬆壯偉,我們畫了好些小油畫。當時係裏盛行小畫箱,似書本式樣的小畫箱,其大小比一稿紙還小一半呢!……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時泰山下來,又去曲阜,動機是朝孔廟。在曲阜先定下了小旅店,見當地花生很好,便囑旅店夥計代我們買幾毛錢花生,準備在晚上回店消譴吃。當我們晚上回店,房中卻有一大簍熟花生。楊柳粗暴,不問緣由就責問店夥:‘我向你說隻買幾毛錢花生,你為什麽買來這一大簍?豈不是浪費!’店夥回嘴:‘沒有多買呀!’楊柳更冒火了:‘我說的隻買幾毛錢!’店夥很委屈地回答:‘這就是隻買了三毛錢嘛!’原來曲阜盛產花生,當地很便宜,三毛錢就能買這樣一大簍帶殼熟花生。我們三人同時也哄然笑了:‘對不起!誤會了!’我們帶著謙意地安慰這位誠實的店夥所受的委屈。……”建侯信中最後還說:“過去的事,想起來象夢景;然而對青年時代的回憶,會使我們更加有年輕時代的幸福感。以上說的,不知您還有印象否?” 盡管是窮學生的遊覽,幾十年後我們回憶起來總是同樣有幸福感的。每個人都有青年時代,在青年時代中的人們,往往並不感到年輕就是幸福;但一到老年,大都津津樂道他的青年 往事,難道僅僅是失去的才可貴嗎? 旅遊,大自然,都是一個無盡無窮的寶庫。建侯和我,56年後,還各有不同的印象。56年中的社會、人生變化太大。回憶在校時的師友,麵對當前自己的晚景,不免無限感渭!) 我對泰山的印象最深的是泰山的崖石、野花,古寺、閣鈴,微雨、夕陽和夕陽外的連山與汶河。當時曾作了一些小畫,還寫了四首《菩薩蠻》詞,其中兩首是:“封碑刻石名山路,侯王八百今何處?崖壑自清音,山農說鬼神。峰高微雨住。霧外聽微雨。道士暮吹茄,山頭多野花。”“虯龍古柏擎天立,迢迢去徑倚空細。磐石負鬆根,崖深怪鳥鳴。齊魯青未了,一點蒼煙小。俯首望汶河,汶河走赤波。” 話題再回到建侯的繪畫藝術。 我覺得,建侯的繪畫有三大特色:一、真切的生活感受;二、紮實的造型功夫;三、樸實的畫風。無論是大幅的油畫或國畫創作,或者是小幅的紅梅、墨竹,都有建侯的生活感受。他一方麵是吸收前人的繪畫技法,而更重要的一方麵是表達自己的生活感受,自己的意境。這些意境,不是單憑個人的幻想,而是來源於現實生活,並且通過準確的精煉的表現手段表現出來。因此,他創作出的油畫或中國畫,都能雅俗公賞、真切動人。由於他樸實渾厚的性格,加上他以上這些藝術造詣,於是形成了他的“樸實的畫風”。 例如:建侯的油畫創作《南京解放》,他真切感受到人民歡迎解放軍、紅旗插上國民黨總統府就是南京解放的最高潮,他就畫這個。解放軍如何艱苦攻克南京,這是過程,這是次要的,他就不畫。又如他的油畫《家庭訪問》,他真切感受到好家長、好教師、好兒童在家訪時不同的心心相印的喜悅心情,是值得描寫的。正麵的人和事,有時也使人們感動得流下歡喜的眼淚,為什麽一定要重複別人的,非描寫反麵的兒童不可呢?我覺得建侯的選擇是正確的。 由於建侯具有堅實的素描基礎和正確反映現實的造型基本功,因而或為油畫、或為國畫,無不得心應手。譬如,他的國畫《群雁來歸》,無數的大雁展翅翱翔,將落未落,千姿百態,目不暇接,是前人所未表現過的。又如國畫《柏鹿同春》(橫幅),表現晨曦下,雄偉的古柏叢林中一群野鹿奔馳跳躍而過。他把視平線壓得較底,鹿群掠過視平線,更顯示出柏林的雄偉、山野的空曠、春天的喜悅感。《群雁來歸》是以解放後愛國人士四方來歸為主題的。《柏鹿同春》是以三中全會後舉國歡騰為主題的。但是,如果不具備這些生動造型手段,也就是說如果沒有艱苦得來的素描功夫,縱有美好的主題思想,也不過是作者的主觀願望而已,觀賞者是無從理解的。 我高度讚揚建侯的“樸實的畫風”,他質樸地實在地表現主觀、反映客觀;他不趨附時髦,不嘩眾取寵,盡自己的能力肩負起藝術的曆史責任。 建侯的足跡遍全中國。他穿戴著陳舊的衣服和鞋帽,不辭萬裏,去過敦煌、內蒙、西雙版納……許多邊區和名勝。1987年,他曾同上海文化局長沈柔堅同誌在成都同遊青城、峨嵋。一位迎接他的同誌說,當介紹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楊建侯時,他幾乎不相信,因為建侯穿得太陳舊了!樣子太平凡了!但是,我覺得對,樸實的生活!樸實的畫風!這就是難得的楊建侯! 1982年冬,南京師大藝術係(中大藝術係及其前身)創建80周年之際,建侯為了要我為美術係留下所作的《六朝鬆圖》,闊別了40餘年,我們才知道彼此的通信處而開始互相通信。他信中曾說到年邁體衰、大有“夕陽無限”之感。但我覺得他熱情洋溢、頭腦清晰、連篇累牘、還富有青春的活力。我因而贈詩一首,祝福建侯老友健康長壽,並作為此文結尾:            泰山頂上同觀日;            西子湖邊共寫秋。            恰是六朝鬆未老,(注)            巍巍畫筆柱中流! 注:南京中央大學藝術係院中有一棵古鬆,老幹紛披,傳為“六朝鬆”,至今尚存於南京大學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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