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蛇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正文

寵辱不驚

(2007-08-21 20:06:39) 下一個

在一個安靜的池塘,湖麵的冰在早春的陽光的照耀下,悄悄地發出哢哢的破裂響聲。去年秋天的蘆葦稀稀拉拉的沿著湖麵,在寒風中微微的漫不經心的搖擺著。周圍的樹,光禿禿的,在日漸溫情的春陽下曬著。每一顆芽孢都渴望著暖暖的風把自己醜陋的冬衣吹走,換上每一年最青最嫩新裝。

當沉靜的小溪開始發出丁冬的響聲,一群野鴨如期而至地從千裏之外的南方,飛回到這片安靜的池塘。頓時,這幽靜的世界在一夜之間恢複了她的生機。月走星移,湖水綠了,野花笑了,殘餘的幹燥發黃的蘆葦被新的一層綠所吞沒。湖邊的老樹昏枝也在春風中揚起了急不可待的綠色微笑。

在這群野鴨中,一對情侶東張西望地在草叢中尋找著什麽。母鴨步路蹣跚的跟在公鴨身後,三步一停留。突然公鴨嘎嘎地回頭大叫。原來他發現了一個被遺棄的草窩。兩個野鴨興奮地連飛帶撲地衝過去,母鴨一屁股坐下來,覺得有什麽東西嗝著她。低頭一看,原來那裏已有一個又醜又小的蛋。“管它呢,有現成的窩,多孵一個蛋,也不要緊”母鴨心想。於是這對情侶在這被遺棄的草窩上開始了他們養兒育女的新生活。

母鴨下了幾個又白又大的蛋,隻有那個不知從哪來的醜蛋,很嗝眼。一個月後,在鴨媽媽的精心孵化下,每個蛋都充滿了跳動的生命,在媽媽的肚皮下楚楚欲動。終於有一天,每個白蛋都蹦出個活潑可愛的毛絨絨的家夥。鵝黃的絨毛配上橘紅的下扁嘴,嫩嫩的小鴨掌,短短的小翅膀,撲哧撲哧掙紮著走著。讓公鴨和母鴨歡喜得呱呱直叫。唯有那個醜蛋,還是安靜的躺著。大概那是個死蛋。母鴨想著。第二天,在父母兄姐的不注意下,那醜蛋破裂了,一隻又黑又醜的怪物出現在大家麵前。絨毛稀稀拉拉,嘴巴也是灰白相間,弱小的身子,好像一陣風就能被刮走。兄姐們於是呱呱的笑她。醜小鴨甩掉身上從蛋殼中帶來的殘物,微笑友善地看著大家。

每次父母找來好食,兄姐們都興致勃勃地搶著吃。而這隻醜小鴨子隻藏在一邊看他們吃完了,才怯生生地走過來吃些殘羹剩菜。就連這殘羹剩菜,小鴨子吃得也是津津有味。吃完了,微笑著滿意的看著家人。看著兄姐們百般依戀著父母,靠著父母清閑地躺在草叢中懶懶的曬著太陽。自己在一旁清理著稀疏的絨毛,好奇的看著小蟲兒爬過腳掌,癢癢的,也不忍心去撿起作為盤中餐。

池塘邊的梅花開過,桃花紅過,依岸的楊柳在溫暖的春風中婆娑起舞,小鴨子們的筋骨健壯了。 當兄姐們和鄰家的夥伴們開始跟著父母在湖麵練習遊泳和飛翔。醜小鴨總是落在最後麵。她的翅膀最小,折騰幾下,怎麽也飛不高;她的腳掌最不靈活,遊半天,也隻是在原地打轉。於是大家都肆無忌憚得嘲笑她又笨又醜,甚至於把她排擠在外。醜小鴨忍受著大家的辱罵和指指點點,依然安靜平和微笑地看著他們。當蘆葦長得丈把高時,醜小鴨自己在蘆葦叢間,學習如何展翅,如何撥掌。

日複一日,當池塘裏的荷苞悄然鑽出水麵,兄姐們個個都退去鵝黃的絨毛,灰綠相間的羽毛意識著成熟的到來,他們學會了灰翅衝白霧,紅掌撥青波。醜小鴨的稀疏的絨毛也漸漸地消失,取而代之的盡是雪白雪白的羽毛,她的嘴也泛紅了,她的眼睛閃爍的迷人的目光。她的翅膀輕盈地舒展開,紅掌輕巧地一蹬,就衝向了藍天,身後濺起漣漣的水花。她的腳掌變得有力了,輕鬆一劃,就把兄姐們拋在身後。於是她的美麗和輕盈讓大家都羨慕不已,也贏得許許多多的寵愛,父母的寵愛,異性的青睞。然而她依然心平氣和的和夥伴們嬉戲在粉荷綠水間。

秋水漸涼,池塘邊的樹被瑟瑟秋風吹得紅黃相間,湖水又把這紅黃斑斕延續到靜如明鏡的湖麵。發絮的蘆葦依湖悄然無聲地立著。在無風的清晨,湖麵升起了嫋嫋的輕霧,一隻白色的鴨子輕輕劃著水,穿過霧。她的頭高高的仰著,微笑地靜觀著遠處的樹,近處的水。 她要在南飛之前,傾聽片片紅葉飄飄而落。感受涼涼秋水緩緩而流。正如她寵辱不驚地來到這世上,也寵辱不驚地飛向南方那個無知的地方。
 “靜觀庭前花開花落;遠笑天邊雲卷雲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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