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蛇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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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背影

(2007-07-08 05:49:59) 下一個

他的背影

            今日,又下起了小雨。在滴滴細雨中,我的思緒總喜歡和雨漫天飛舞。讓我又想起了他,一位,我生命中有些分量的人。最喜歡看他高高大大的背影,黑黑濃濃的頭發,和他鏗鏘有力的演講。我的一位高中語文老師,高一,高二時的班主任。

            他的長相其實不帥,甚至可以說是有點醜,黑黑的皮膚,大大的鼻子,帶著象啤酒瓶底般厚厚的眼鏡,更顯他的眼睛小。講起課來,也是吐沫四濺的。他姓沈,因為他又高又瘦,同學們都暗地裏叫他“筍幹”,“筍”和“沈”在蘇州話裏同音。

            高一時,我因家離學校遠,就住校一年。和宿舍的六個姐妹關係不錯。六個人又是來自六個不同的班,所以我總是在六個班中竄來竄去。大概因我是班上唯一住校的女生,又因我長的瘦小,筍幹對我似乎特別關照。

當年他也才大學畢業沒幾年,雖不帥,但他有著一種文人特有的氣質,對我們這些豆蔻年華的少女來說,已為他著迷。我的幾個好姐妹們就為他傾倒。我呢,從小就不喜歡“眾星捧月”,既不當星星,也不當月亮,是一個離了軌道的流星,在悄然間劃過,可以說是有點頑皮孩子。別人越是視“筍幹”為人物,我心裏越是偷想“你有什麽了不起”,有時總是和他頂著幹。

他為了培養我們的文學修養,在教室的黑板上掛些好的報刊文摘。有一次,我發現一張文摘背麵印著一幅有名的外國油畫複製品,一下子被這畫中少女的神情所吸引。記得那少女高傲地坐在馬車上,眼睛斜視著你。因為我喜歡她那高貴的氣質,於是把那畫貼出來。筍幹發現了,問全班是誰幹的,我竊竊低頭私笑,心裏明知,他一定在看著我,可他並沒有懲罰我。就連課間,午休或是課後,我總是約幾個姐妹把課桌拚起來。或在講台上,乒乓乒乓地打起乒乓球來,把教室弄得亂亂的。筍幹隻能對我不停的搖搖頭。“三好學生”要求可是包括“體育”的呦,我知道他拿我沒辦法。

我深知筍幹對我是寵愛的,他似乎知道我是一位不一般的女孩。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能了解我。一直在暗地裏鼓勵著我,想不知不覺引我上文學的道路。每篇作文,他都仔細的評讀,有一次他還把我的文章當著大家的麵宣讀,讓我臉紅耳赤的,事後他給我一本“文心”的書。每學期的評語總是要我爭當三好學生,多讀書多寫作。

            筍幹常強迫我們每人練鋼筆字,他的字很有特色,就像他的人一樣,醜得好看。見字如見人嘛。每次上課,他總是大筆一揮,洋洋灑灑的。也是在他的影響下,我開始練鋼筆字,後要把他的教導升華到練毛筆字。本姑娘性格雖能靜能動,但也沒靜到能寫下蒼頭小楷,也沒野到揮筆狂草的地步。隻能寫寫四不象的自創行書。

            我也不知道筍幹為什麽對我這樣“關懷備至”,高一下學期,把我一個人調到男生排。當時我們的位子是,一排男生,一排女生。他卻讓我一個小女子獨立領導一排光棍。那時可是“男女授受不清”的年代。我到現在也沒搞懂,他為什麽這樣幹?這大概永遠是個迷了。

            到高三。因為我們班被分成理科班,於是換了個班主任。從此,和筍幹的聯係少了。考上大學後,我和姐妹們也隻看過他一兩次。他結婚的消息也是通過我的閨中秘友寫信告知的。我想一定讓一些崇拜的姐妹們傷了心。

            去年回國,到高中的校園走了一趟,正逢周末,一位老師都沒見到。走在既陌生又熟悉的校園,心中自然有很多感想。學校後花園的瑞雲峰,還在,可我的詩情畫意,近乎蕩然無存了。心想著筍幹會在哪?我與他也有十八年沒見了吧,他還會記得我這位總和他頂著幹的女孩嗎?

            筍幹為我打開了一扇通往文學的大門,引導著我學會對周圍平常事物有著與從不同的領悟。或許正是這點,他總是想潛移默化的影響著我,栽培著我,可惜,上完第一節化學課,我就知道我要做什麽了,這似乎辜負了筍幹的尊尊教導。以後,誰又會想到我會離開滋潤我的中國土地和文化呢?十幾年的海外生活,讓我的中文如此蒼白無力。

            每每想起筍幹,我總是忘不掉他那背影,高大而寬厚。在課堂上,引古有今的滔滔不絕,然後瀟灑地回頭寫下幾個大字。就像美國西部牛仔片中的帥哥,騎馬拔槍發射後,傲然地吹吹槍口的火藥,讓人羨慕不已。而我永遠隻是一位在講台下總想偷偷畫下他背影,永遠長不大,愛白日做夢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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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伊人 回複 悄悄話 往事不想重提。
清茶淡水 回複 悄悄話 戀父情節? 蘇州女孩的致命弱點? 好奇地問一聲: 你的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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