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白石的諸女弟子及時代命運中的楊秀珍
(2009-06-25 20:4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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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白石(1863-1957)是我國近現代的一代宗師,治藝立論之外,栽培後學也是其人生的燦爛亮點。他的男弟子中以李苦禪、王雪濤,李可染為翹楚,後來都成長為大師級的中國藝術家;90多歲的著名書畫家吉林的王漱石老先生是目前唯一健在的白石弟子。齊老的女弟子似乎更多,而且這些女弟子都有一個鮮明的特點,她們在當時都是社會名媛。她們是孫誦昭(1878-1968)、劉淑度(1899-1985)、胡絜青(1905-2001)、楊秀珍(1907-2008)、郭秀儀(1911-2006)、吳瑞臻(1915-2003)、鬱風(1916-2007)、新鳳霞(1927-1998)等人。
在齊門弟子中,年齡最大的,要首推孫誦昭女士。孫誦昭出生在無錫大戶人家,她的祖父是清朝津浦路二品總督。孫誦昭自幼隨父親學習書法、國畫,同時也經常得到母親的教誨,因此她少年時期便在國學、書畫方麵打下了良好的基礎。1929年拜齊白石為師學畫。1952年被聘為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 -- 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是國家的一種榮譽性待遇,而孫誦昭被聘為館員的時候,她的老師齊白石先生仍還健在,這就足以說明孫誦昭女士在齊門弟子中的社會地位。
劉淑度是1927年春末正式拜齊白石為師的。她的藝術成就主要表現在篆刻方麵。齊白石曾讚賞她為:“門人劉淑度之刻印,初學漢法,常以印拓呈餘,篆法刀工無女兒氣,取古人之長,舍師法之短,殊閨閣特殊了。”劉淑度曾為魯迅治過兩枚印章,一枚白文“魯迅”,一枚朱文“旅隼”,魯迅十分喜愛,經常使用。她的許多篆刻作品現在已經被國家收藏。
胡絜青是著名作家老舍夫人。她是於1939年通過楊秀珍的引見在北平結識齊白石先生的。她穩重大方的言談舉止使白石老人對她的第一印象極好,老人當即請她為自己的兩位兒子物色補習詩詞的女教師。在以後的交往中,由於她的聰慧與能力,使得白石老人對她十分欣賞,很多家事也不避諱於她。新中國成立後,郭秀儀女士在老舍先生家中看到白石老人的丹青妙筆後頗為傾心,便相約與胡絜青一同於1951年正式拜師齊白石,二人遂成為白石老人晚年所收的兩位正式女弟子。拜師後,她倆每星期都要一同前往齊家學畫,從此追隨齊師杖履、侍奉筆硯達6年之久。她當年創作的巨幅工筆畫《姹紫嫣紅》,被作為國禮贈送給越南的胡誌明主席。1958年胡絜青進入北京畫院,成為了一名專業畫家。
楊秀珍是西北大學校長靳極蒼先生的夫人,靳老是著名國學大師,曾師從梁啟超、胡適、魯迅、黃侃、錢玄同、黎錦熙等諸名家。楊秀珍1934年以優異成績考入北平國立藝術專科學校。齊白石為該校主要教授之一,對楊秀珍十分賞識。1937年8月,在楊秀珍即將畢業時,即正式將她收為入室弟子。全班16名同學(8男8女),隻有楊秀珍獲此殊榮,頗得眾人羨慕。她在齊白石家中學畫近20年,深得齊派繪畫藝術之精髓。齊白石先生多次為楊秀珍的作品題詩題字。如在她臨摹的《東坡觀硯圖》上題辭:“秀珍女第子畫,筆機暢雅,何異男兒!從古以來書畫一道,閨秀無能人,此後畫學,當勝於昔也。”在她畫的《魚》上題雲:“學餘畫魚,能如此活潑者,唯有秀珍女弟子。”在她畫的《蝦》上題雲:“學餘畫蝦,能此大方,為齊門第一。”為她的畫作《枇杷》上題雲:“何其與餘亂真也!” 自1943年起,楊秀珍先後4次在京舉辦個人畫展。舉辦首次畫展時,齊白石先生攜夫人、孩子前往捧場,盛況空前。有一次楊秀珍持畫到齊家,正好徐悲鴻先生在場。他興致勃勃地看了楊的畫作後,另紙題辭:“丹青可名世,齊老有傳人。” 楊秀珍特長大寫意花卉工筆草蟲,用筆蒼潤,剛柔相濟,設色清新典雅。
1957年,靳極蒼先生被打成“右派”,厄運從此開始,她被迫草草辦理退休手續,隨靳先生遷到山西大學,她被安排到生物係畫生物標本,所繪圖當然對生物教學幫助很大。其後“文革”又接踵而來,楊老的畫被視為“黑畫”,她於是接受勸告,把畫筆完全收了起來,又隨老伴被下放山西省陽曲縣。老兩口都年逾六十,相依為命,一個是古典文學專家,一個是齊派嫡傳畫家,竟日出而作,手揮農具,一年四季幹起了農活。楊秀珍老人應鄉親之邀,在農村開始為農民畫年畫、設計窗花,有求必應,受到全村人的尊敬。直到1980年,靳先生平反重返山西大學,她才又正式拿起久違的畫筆。楊老恢複了教授待遇,終於當之無愧地擔任了山西齊白石藝術研究會會長。靳極倉先生2006年辭世,享年99歲;楊老也隨即於2008年謝世,終年101歲。那些年她在山西大學生物係所繪製的標本圖,係裏竟也一直當珍奇標本給保存了,後來便進了省文史館成了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