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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漢至
當一個專業的畫家,被脫掉他的外殼-那層以專業理性認知包裹的外殼之後,他麵對的就是一個民意和市場的世界。如果這位畫家又經歷著普遍世界的磨難,在一點點危機意識中審視這個世界,或許真的會發現這個世界奇怪而實質的內涵。
我就是這樣的一個畫家,總是敏感細心地去感受藝術在普通民眾中的波瀾;如果藝術史就是社會民意的反映,人類的藝術趣味的選擇和進步就是危險的歷程。
剛剛發了一個帖子,是一位台灣女畫家在我臉書上藝術區的發帖,她已經連續發了很多在我看來水準很遺憾的作品,儘管她的帖子下麵點讚的人數足足有三百多,而我自己發在自己頁麵的頂多得不過三四十,我還是不自量力地在帖子下麵寫道:先學習一下基本的比例和描繪技法再發帖好嗎?
肯定大家都以為我吃醋了才這樣說話的。
我明明知道臉書上中文用戶主要是台灣的,他們地方觀念比較重,加上一般女的容易得到追捧,應該說也是正常的現象。但是我從這樣的現象,竟然小題大作,說藝術是不能以民主投票或市場熱度看高下的。
這當然就是小題大作,但是我前麵說了,當藝術家處於一種被挑戰的客觀現實中的時候,包裹他的專業理性認知被剝開的時候,他才能清醒,對於普通民眾,他就是那麼一回事。或者說,當我發現點她讚的人群也包括了給我讚的幾十個人的時候,才清醒對自己的認同度其實幾乎是零。
或者說,半個世紀以後,當我的作品在自己家的車庫裡被兒孫拿去賤賣的時候,那位台灣女畫家的作品可能在亞洲各地的畫廊裡已經暢銷了,我自己的兒孫會賣了我的作品去買她的回來掛,那個時候,才是高下立見的現實了。
不要說,本來就沒有我們專業理性認知包裹的藝術史家和評論家會怎麼看了。
我教的繪畫課都經常有研討會,把學生的作品掛起來討論,大家暢所欲言。經常有意外的收穫,明明一開始打算批評的作品,有其他學生幫助支招,說出有意義的背景和相關的藝術史內容,倒說得通了,到後來,我都知道怎麼誇了;皆大歡喜,除了基礎課,藝術學院基本就是說法和玩法的天下。
尤其是,學生在掌握技巧的過程中一定會體現出很通俗的「個性」,其實就是西方人的手感習慣,尤其當他或她是左撇子的時候,我發現恰恰是很多中國藝術家,尤其是抽血和表現派藝術家最喜歡模仿的「風格」,他們不知道我在西方的課堂裡笑咪咪地將其「抹殺」了多少多少次。
但是當那些本來就因為結構理解和技巧的天生薄弱的作品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浮到市場的水麵上來的時候,就被理解成了表現力和趣味,他們突破了愚蠢的像我這樣的老師的封鎖;當塗脂抹粉的畫家擺著Pose來到色瞇瞇的買家麵前的時候,更加應當掌聲響起。
藝術史家們記載下激動人心的那一刻,用詩歌一般的語言把不著調的作品吹得天花亂墜。如果就這樣由民意和市場決定了藝術史,那也隻是庸俗世界的一個客觀取向了。
好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假如,就是假如我們卸下專業的理性認知去認同這個取向,就是所謂人人是藝術家的說法,或者假如藝術根本不是一種視覺訓練的結果,都是因為在現代超乎想像力的資本權力麵前,藝術家如果看重自己的基本立場的問題。
退去藝術家自己設定的光環,實際上我們必須回歸到真正的內心,那裡才有一個不被庸俗世界幹擾的真正的自我,所有外在的事物包括民意,皆是虛妄;我們隻需要麵對自己,用自己真實的善惡判斷和能量去做事,就是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