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延的好事

車庫改畫室的工程拖了很久，上次在「洛杉磯的高溫」中講了湯姆的公司拖拉了工程的開工，最終我趕去他的公司要回押金，取消了合同。

這以後，我好象氣餒了，就自己做一些小裝修，把門口的花壇用仿木的瓷磚貼起來，遠看象個很大的現代風格的裝飾結構，可就在壓溝線的一步，遇到了沒有想到的問題，嵌進去的灰泥怎麽也擦不幹淨。太陽底下一遍又一遍地擦拭，濕的時候看上去已經幹淨了，可是一回頭就發現幹掉的地方又有一層灰白的東西在上麵，這樣反反複複了無數遍，汗水滴滴答答地從兩頰淌過下巴撒下來，直到幾乎絕望地停下來，發動汽車去那家賣材料的店去討說法。

這家瓷片店是我最喜歡的一家，去年在這裏買了很多材料，把房子正麵幾乎都貼了一遍，這次也是從這裏買的瓷片和水泥。賣東西給我的銷售員聽我說的情況，並沒有覺得奇怪，說應該用一種粉劑加到水裏來擦拭，就沒有問題了。

我信以為真，買了那罐東西回來用，可是用掉了半罐粉劑，換了很多很多次水，效果還是不好。又用水槍來飆，幹了以後還是照樣出來灰白的水跡。這次真火大了，驅車再去那家店，進去就抱怨，說一定是灰泥質量不好，不然就是剛買的藥粉不對。

銷售員隻好把老板請出來，這是一個六十多歲紮一把灰白頭發做辮子的老人，胡子也遮住了嘴，很客氣地說：這隻是你的手裏發生的情況，一般說來是不可能的。這簡直讓我更來火氣了，可是我很累，坐在那裏卻不說話。來之前隨手用手機拍了幾張灰白水跡的照片，從iPhone裏找出來，遞給他，說：反正你就給我點建議吧，把這些東西洗掉就可以了。

老板看了照片，笑嘻嘻說：沒這麽嚴重，等你回去的時候，用潮布擦一擦，一定就沒有了。我哪裏會相信？但是想想這老頭不會故意騙我，這不？他把我剛才買的用去了大半的藥粉也退錢給我，還是建議我回去再試試，不過，他說要跟我聊聊天。

我不明白為什麽，也沒有推辭，走進他的辦公室裏聽他嘮叨：他是佛羅裏達人，在大學學的是音樂，後來還做了音樂教師，找工作來了加州，可是因為做了不正當的生意被迫放棄了教職，但後來專心做裝飾瓷磚的生意，終於有了成功，現在馬上就要在比華利山開分店了。當他得知我的工作是繪畫教授，就象遇到故人一樣激動，帶我參觀他最得意的裝飾掛件，用白色大理石和金色、灰色瓷片拚接起來的類似克利姆特風格的作品。最後他說：原來隻打算拖延我時間，因為我的灰泥的問題多半是我衝洗太急、水太多，導致勾縫裏的灰泥沒有充分幹燥的結果。他說看出我是急性子，等我聊會兒天再回去用潮布擦拭，就一定解決了，卻沒有想到認識了一個也是搞藝術的同行。我恍然大悟：原來這樣啊！

回到家裏，去看那新的結構，怎麽一點灰白水跡都沒有了？！看到妻子出來就問她：＂誰幫我擦的？＂，＂是我拿潮布擦的，看你用濕布擦不幹淨，剛才我看它幹透了，用潮布一擦就好了＂。原來自己是最笨的人了!

又過了幾天，又一個裝修建築公司來談車庫的工程，談下價格來了，簽合同了，但我不願意付定金，把以前的故事跟那人說了，說自己實在很難相信建築公司了。居然對方同意零首付幫我做，完成了再收錢，這當然叫我喜出望外。

再過了數日，工程圖紙畫好了，去批了，發到我信箱裏，通知我馬上要正式開工了，算一算，整整三個月過去了，孩子們下個星期都要開學了。但是，有句老話：後來和尚吃厚粥---拖延時間不見得都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