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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寫我的美院故事,盡管就已經寫的部分,“各路人馬”有不同的看法,行外的人喜歡讀,來了解他們不知曉的美院;比較近的朋友懷疑這樣寫,是不是曝光了自己;當年的同學,會計較我寫得是不是準確,會不會無意中影響了現實中的個人聲望。畢竟,寫文章永遠是從個人的立場和觀感出發的,而個人也永遠是現實的一個角落而已,要曝光也不可能徹底,要準確也不可能盡然。隻管自己寫下去,一份個人的經曆而已。
說到我在研究生時期的生活,當時覺得還是很平淡的,騎自行車來去上學,生活在經濟生活的低端,但是自以為正在從事著極重要的課題研究。現在退遠來看,意義越來越小,尤其是研究的角度和方法,都和現實脫離,是一種一廂情願的將中國藝術和西方藝術對等、平行看待的結果。實際上,正如我上一篇所說的,中西藝術在中文名詞上可能有一種感覺,是相互對等和參照發展的,實際上並不是。如果畢加索接受了某一個中國藝術家的訪問,他很客氣地說:我真希望自己是中國人,有機會去學習中國繪畫。中國畫家就歡欣鼓舞,回來不斷添油加醋,最後得到的結論是:連畢加索都恨自己沒有學習藝術的最高境界-中國藝術。
但是,中國人,尤其是文化圈的人,可能接觸西方很不夠,不知道實際上畢加索可能第二天又接受了一位來自非洲土著的藝術家,更加客氣地說:我一直就最喜歡你們的藝術,你們的藝術是世界上真正的原生態藝術!第三天,他還跟一位來自拉美的藝術家討論藝術,說自己學了很多很多......西方藝術家就是這樣謙遜的,從來這樣,對所有的藝術家都這樣。我們係和工作室每個學期至少有兩次訪問藝術家的講座,每一次都把客人捧為上賓,絕對不是來給人排座次的,有一次,來的是來自越南的畫家,他說了很多越南的傳統,他學習的水墨畫技巧,以及當代的很多觀念,我都為他喝彩 - 不要以為我會拋出中國文化對越南的影響之類的言論來貶低他,因為我要遵守西方藝術家的一般禮儀。在這裏“西方”不是一個地理名詞,除了中國,都是“西方”,包括了歐洲的傳統文化,美國的近代文明,世界各地的民族文化,以及所有既有的文化的交融和發展,當然,也應該包括了中國藝術,或整個東方的文明。
所以,中國的文化,思想上往往在一個自己的世界裏,希望自己象人口一般占了世界的四分之一,甚至一半強,才創造出了和“西方”並列和分治的格局。即使留學來和去的文化人,還是在這樣的思維定式中想問題的,才有了我當時所研究的這樣的課題:”綜合繪畫“,實際上,繪畫當然就是綜合的,現代的藝術都是綜合的,以致於我現在要翻譯這個”綜合繪畫“都覺得不通,索性直說”繪畫“就是了。但是,相較當時(或現在)其他的傳統科係,這樣的提法還是有積極意義的,也就是假設中國藝術的重要性,把自己的文化基因至少部分地植入到繪畫中去,總比繼續以蘇聯的傳統去訓練造型基本功要對頭很多了。可惜的是,在經過了後來的一場風波和衝突以後,我離開了這個專業,我知道有很大的意氣的促使,C教授急於要將我趕盡殺絕,至少是間接地,最後讓我萌生了去意,離開了中國。後來他或學院的上層又不斷地調入其他的根本不了解這個專業意圖的人員進入這個專業,我知道即使觀念和想法完全跟我們當初的背道而馳,他都不得不采納,因為理想的學術研究的繼續已經沒有了穩定的基礎,最後這個專業合並進入了新的所謂“現代藝術”的學院,而原來的人馬在C教授退休以後也全部調離-這個專業就等於徹底地消亡了。本來希望以這樣的專業為發端去改造整個藝術教育的係統,結果還是被吞噬了,你去看看現在的美院擴招,還在那裏畫石膏像和蘇派塊麵,多少人屯居在美院的周圍,在沒有任何藝術靈魂和思想地折騰著那樣的繪畫技術,實在不相信我們的社會還需要大量地招收那樣的畫匠。
從一個方麵上講,這樣的結局,也是一個大形勢下的必然性縮影,在我上研究生的時候,這個社會已經開始商業化了,學校開始急切地搞起創收來,可能相比今天,還隻是小打小鬧,但是當時已經很大地影響了我們的教學和研究。我和C教授的很多次衝突,也都是這樣的背景下的不同的反應造成的。我寫過一篇”魯西法效應“的文章,記敘了最後的一次衝突,那次是因為我看到他為了”創收“的事,對待係裏其他的年輕教師做得太過無情,而在我留校執教以前,也已經有若幹次爆發了,每一次我都最後讓步了,但下一次的風暴會來得更加地強烈。我有時候很猶豫要不要再去提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有人說:忘掉不愉快的事吧!可能是對的。因為退一步看看當時的大背景,甚至今天的中國,都可以覺察學術研究的浮躁和功利,我的一個同事,在研究的部門,說:中國設立的那樣多的支持回國研究的基金,什麽什麽學者的項目,都吃得肚滿腸肥的,卻一個也拿不出他們在美國時候的成績了。
注:這裏的“西方”的藝術,已經成了一個國際化的整體,我們還在叫“西方”,並不是真的可以把地理上或政治上的“西方國家”從中間分割出來;而無論是拉美的裏維拉,或者非洲的藝術精品,還有日本的加山又造,都在這個“西方”的藝術市場上。
謝謝!的確,太四平八穩就沒法寫文章了,變成人民日報社論了。謝謝你一直支持我。
哈哈,看來我的文章真的很刺激,誰讓我是藝術家呢,當然站在藝術家的立場說事情的。
同意,但是我說的是另外的問題,不要又集中在了對人上就好。
至於挾洋自重,井底之蛙而已。
我覺得她對文化的理解沒有根基,她可能有一定的閱讀,但是不知道繪畫在文明中的意義,我的確說得強調了一些,就是針對她的無視的。可以說,近代中國的美育運動是失敗的,沒有能夠以美育來代替儒教或其他的曆史傳統的影響力,導致了當代文化的庸俗傾向。
哈哈,在我看來兩位實際上是有很多認同點的,隻不過玩了一次曆史和現實(近,現代)的穿越,隻因立足點不同。我的理解是漢至認為中國悠久的曆史和文化,已經可憐地隻剩下繪畫藝術還具有現實的國際性意義(並沒有否認中華文明在曆史上的意義);碧薇強調的是中國的文化在曆史上的意義,而繪畫藝術在中國曆史上並不是主角(實際上也承認繪畫藝術在當代文化的巨大意義,“西方現代繪畫成為主流,占據話語權,不過是近100年的事”)。
我的看法是如果研究曆史隻是僅僅停留在研究過去和曆史意義上,就不會有現實意義,文藝複興也好,現代西方文化藝術(文明)的迅速發展也好,都是因為在曆史中找到了現實意義的基礎上才有的。
算了,你的觀念是那樣的,總能找到片言隻語,除了查字典,眼光很重要,你的小圖說明了這點。
韓老師不愧是藝術家,站在雲端看文明啊。
牛津詞典有對civilization 的解釋:http://oald8.oxfordlearnersdictionaries.com/dictionary/civilization
傳統中國沒有西方意義的文明這個說法,用的是文這個概念。文明這個詞是19世紀末從日本進口的。文和野相對。
至於藝術,特別是書畫,是否中國文明中堅,看看中國文人重視的三不朽就知道了:立德,立功,立言。
立言就是寫文章,包括寫詩哈。寫文章多重要,曹丕《典論·論文》説“蓋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
劉勰《文心雕龍》説:“文之為德也大矣,與天地並生者何哉?”玄吧?可中國人就是這麽對待文學的。當然文學這個體係裏有高低之分。詩歌最高,小說是小道,最低。
書畫其實還遠沒有寫詩來得重要。要不中國文人畫總喜歡題兩句詩,賣弄自己是"civilized" 的呢 :)
“因為中國對於世界的科技貢獻是少之又少,”
這個~~~有Joseph Leedham 李約瑟的巨著Science and Civilisation in China《中國科技史》,恐怕就是西方大學裏的教授們也會對你的看法不敢苟同吧:)
打字太累了。不寫了。
我們說話不需要高調,也不必要虛無,中國的繪畫藝術,尤其是現代藝術,在國際上是有一定地位的,可以算得文明的成就了,除了這些,真的鮮有其他的了。
至於畫作,這裏不是專業的地方,我一直就貼一些習作而已,沒有必要在大眾麵前搞無謂的爭論,鍋子就這點大,炒個駱駝可能嗎?
不過,把繪畫拔高到文明的地位~~~
繪畫----藝術----文化----文明,一個圈比一個圈大。
西方現代繪畫成為主流,占據話語權,不過是近100年的事。
“藝術界的包容性先行在西方政治的前麵。”
包容性是值得稱道的。不過政治經濟地位決定藝術的話語權。中國在東亞做老大的時候有Sinocentrism, 歐洲在世界做大後有Eurocentrism.
不說了,韓老師貌似最近火氣比較大 :)
還是多上點畫作吧。麵對好作品,這些爭論都是nonsense.
可以說繪畫界接觸到西方的精神世界比較多些,看你上麵那位,對繪畫的意義顯然很不屑,非要用“小小小”來說她,好像我提到了文明就錯了一樣。其實我回應她的貼連“文明”兩個字都沒有提,為什麽這樣奇怪呢?她所說的文明的衝突,恰恰是因為”西方世界“的文明太過國際化,才有這樣的理論來突出一種潛在的東西,來引起關注,而實際上正因為她所說的繪畫的”小“的地位,還遠遠沒有卷入那樣的衝突,更無須用暴力政治來解決。我們有的學生就搞伊斯蘭文化的圖案和語言符號,都得到教授們的支持,還得獎--藝術界的包容性先行在西方政治的前麵。
繪畫藝術隻是文明的小小小部分。
再說,美國人還念念不忘 clash of civilizations 呢:)
其實,比較其它專業,藝術院校還算是接觸"西方"機會比較多的地方。
那就不去說他了,時代不一樣,那個時候是有特殊的曆史原因的。
嗯,個性不同,具體事情也不一樣。我那導師是我研究生的師兄,年紀輕輕就成了名校校長級人物,當時發生幾件影響比較大的事,他壓力很大,動不動就當眾朝我發無名火。我是他研究生裏的大哥,我當時還抱著“舍我其誰”,讓他發泄吧。隻是沒想到對我自己造成這麽大的心理陰影。不談我的這些了,還是繼續跟讀你的大作。:)))
雖然我深受其害,但是還是比較相信命運,沒有變成惡夢過。加上我的性格,從來不會太憋屈自己,有話就講出來,一次又一次爆發,比突然的崩潰要好很多。
是的,我們說“西方藝術”的時候,其實指的就是國際藝術,我們不可能把真正的“西方”從中間區分出來。如果看得整體,它也包含了中國現代藝術。
嗬嗬,還是你厲害,解脫的早。我在現實中也是覺得早就釋懷,可實際上在我潛意識裏存在了近十年,所以老在夢中出現“心魔”,也所以我稱之為“心魔”。
這一段我在閱讀時也有疑惑,經你這麽一解釋,意思是“中國傳統(繪畫)藝術”和“一切之外的藝術”,包括中國現代的藝術。不知是否理解正確。
對,其實“西方”的藝術,已經成了一個國際化的整體,我們還在叫“西方”,並不是真的隻有西方國家在其中;拉美的裏維拉,或者非洲的藝術精品,或者日本的加山又造,都在“西方”的藝術市場上。
啊???~~~
原來也有同病人啊!我的“心魔”在我痛苦的現實環境中已經被驅散了,會回頭比較客觀地看當時的事,發現社會的背景,人性的必然,也是真實的人生體驗,或者鍛煉了。
幸運的是,來到美國生活和你事業上的成功以及時光的流逝,可以自然而然地幫你釋懷,也許你也差不多可以忘懷一切不快,去除“心魔”了。那時,你的心境又到一個新的境界,或許對你的寫作甚至繪畫創作都有好處。
可惜我不會寫更不會畫。:)))
你說得對,寫得不好,一點感想而已。很多的事情,既然到了今天,都算是必然的了。
筆頭不一定更勤,平時因為時間太零碎而寫文章多些,現在有大塊的可以做事情的時間,就要看怎麽用了。
“現在退遠來看,意義越來越小”-- 很有意思的一句話。有沒有想過對那位C教授,你也可以“退遠”一點看,也許你的感覺會有些不同:)實際上,很多年後回頭看時,會發現一些當年在我們人生路上的“負”的人或事,也許某種意義上是成全我們今天人生的契機。我不信神,但是我感恩自己生命中經曆過的所有的事,遇到過的所有的人。
卸了“官”職,學校也放假了,是不是筆頭也該勤快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