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黨在競選中的勝利,使全黨一片歡騰,也令宋教仁感到十分的激動。在他看來,勝利的曙光已在眼前,組閣的夢想即將實現,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危險正慢慢向他逼近。1913年2月,宋教仁辭別母親和妻子,在長沙、武漢、南京、上海、杭州等地演說、遊曆一番後回到上海,並準備在3月20日乘火車前往北京。宋教仁所到之地,往往要發表演說,其中也不乏抨擊袁世凱政府的言辭。當時有人勸他不可過於鋒鋒芒畢露,以免不測之險。宋教仁對此卻不以為然,他說:“我這一生,光明磊落,平生既無夙怨,也無私仇,光天化日的政客競爭,又怎麽會有如此卑劣殘忍的手段?”
3月20日晚十點左右,宋教仁在黃興、於右任等人的陪同下,來到滬寧火車站準備北上。由於當時很多當選的國會議員也都從上海出發,因而車站還特設了議員休息室,宋教仁等人便先在那裏稍作休息。議員休息室裏的氣氛是熱烈的,每個人的情緒都很高昂。正當大家興高采烈的謀劃著民國未來的美好藍圖時,火車的汽笛突然“嗚嗚”響起,提醒火車已經到站,旅客們趕緊上車。
從議員休息室到檢票口不過數十米,兩三分鍾即可走到,但此時卻突然下去了小雨。在大家的簇擁下,宋教仁與黃興在前麵並排走著,一路上還說說笑笑,但當他們快走到檢票處的時候,斜刺裏突然竄出一條黑影,說時遲那時快,隻聽“砰”地一聲槍響,走在隊伍前麵的宋教仁表情痛苦,他扶著身邊的鐵柵欄,忍著痛叫道:“我中槍了!”
緊接著,又是兩聲槍響,這次的子彈卻彈在地上,並未傷人。在大家的一片驚呼中,凶手卻身手敏捷,還沒等到巡警趕來,此人已經消失在迷蒙的夜雨之中,一下就跑沒影了。遭此變故後,歡樂的氣氛為之一掃而空,夜色也緊張得換了一個麵孔,在細雨茫茫中,街燈也顯得更加的昏暗。
等到大家鎮定下來後,卻發現宋教仁已經歪倒在地上,手還緊緊的捂著受傷的腰部。當同伴們找來汽車送他去醫院的時候,血已經流了一地。很快,宋教仁便被送到附近的鐵道醫院,經醫生的檢查,宋教仁是背後中槍,子彈斜穿到腰部,腎髒、大腸均被擊中,更可怕的是,這顆子彈上竟然有毒!
毫無疑問,這是一樁精心策劃的政治暗殺,目的就是要致宋教仁於死地。
外科醫生趕到後,隨即對宋教仁進行手術,在費勁周折後才將其體內的子彈取出,但此時已經太晚。手術後的宋教仁臉如白紙,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便呻吟著對陪護的於右任口授遺囑,說有三事還需同誌相助,一是將他在南京、北京及東京寄存的書籍全部捐入南京圖書館;二是他家中一向貧寒,老母尚在,希望在他死後請黃興及各位故人代為照料;三是諸位同誌要繼續奮鬥救國,勿以他為念而放棄責任。
言畢,宋教仁痛苦至極,他一會雙手抱肩,一會合成十字,似乎有說不盡的苦況,旁邊一班送死的友人,也都為之惻然落淚。在經過第二次縫腸手術後,宋教仁的傷情更加惡化,他還呻吟著說:“我為了調合南北,費盡若心,可是造謠者和一般人民不知原委,每多誤解,我真死不瞑目。”
挨到3月22日淩晨四點,在黃興、於右任等人的圍侍下,宋教仁終於在輾轉苦痛中氣絕而亡,年僅三十二歲。臨終前,宋教仁雙目直視不瞑,雙拳緊握不張,眼框中尚有淚珠,足見他對這個美好的世界是何等的眷戀和不舍。
也許是命運的捉弄,宋教仁太年輕的軀體,可能真的無法承當如此大的雄心壯誌。在他即將到達政治生命的頂峰時,黑暗的陷阱卻早已布下,宋教仁剛剛三十二歲的生命之火和無數人為之激動的憲政理想也隨之無情熄滅。
時代的巨浪,將這位年少英雄推上了政治的浪尖,但最終的結果卻是無可抗拒地死亡,雖說這是宋教仁的宿命,但又何嚐不是無數國民的宿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