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中國古代有一個風俗——“六十歲還家”。大概是人到了六十歲時,就要到墳墓裏去了。這種墳墓,稱作“油簍墳”。幽幽墳墓一直到文革時期還有。
我們村後有一個土疆子,是高出村平麵兩米多的一塊高地,很平坦。小孩在那裏拾草,有人在那裏打過兔子。疆子邊上是叢生的山棗樹。山棗樹在秋天的時候,結著一串串的、紅紅的山棗。山棗和紅棗不同,有一個很大的核,隻有薄薄的果肉。這種東西卻是妹妹的美食。妹妹在山棗樹的叢中,跳來跳去,采摘山棗,追逐著蝴蝶。一會兒就采一口袋。
那年是七三年前後,妹妹隻有五六歲。
依稀記得,就是在這個時間,見過油簍墳墓的樣子。那座油簍墳在一片樺木的林子裏。樺木在一片低窪地裏,地麵很潮濕,橫七豎八地躺著一些枯死的樺木枝,斑駁陸離的樺木枝上,是一堆一簇的青苔,間或有白色的蘑菇和黑色的葉木耳。沒有路,地麵很滑,所以看得很仔細。
油簍墳就在這片樺木林裏,當時感覺墳墓很深,一個七八歲的小孩進去,可能就上不來了。所以沒敢進去。墳墓是青磚拱起的。有點像延安的窯洞。在地麵以下,小得很,不到一個小孩高。雖然小,建築質量一點不差。墓穴裏有一個鼎狀的香爐和一團頭發,飄在黃綠色積水上麵。沒有骨植,骨植或許在水下。因為當時年齡太小,沒想到要做進一步的探究。
人天生對死亡可能就有敬畏,雖然墓穴裏沒有什麽,當時還是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回家的時候,看見一排排的樺樹,樹上長著又黑又大的眼睛,恐怖極了。想跑,又怕樺木枝絆倒,就那樣一路膽戰心驚地回到了家。回到家裏,講給大人聽。媽媽說,骨頭可能早就爛了,頭發不會爛。
姥姥曾經講過一個“五鼠鬧東京”的故事。
很久以前,東京汴梁鬧鼠害。皇宮裏,到處老鼠泛濫。有五隻大老鼠,象枕頭那麽大,有一隻居然上了皇帝的龍床。那些大內高手都拿他們沒辦法。
皇帝張榜懸賞捉鼠者。有一農家子,揭榜進了皇宮。隻見他從袖子了放出了一隻“幼虎”,這隻虎二目圓瞪,當即就逮住了一隻大鼠。龍顏大悅。嘉彰了這位農家子。這農家子把那隻幼虎進獻給了皇帝,作為回禮。這隻幼虎就是“貓”。皇帝看著那隻貓,就問這位農家子,這法子是他從哪知道的。農家子起初不肯說。後來皇帝一再問,農家子說,說可以,你當赦我無罪。
這位農家子心地很善良,給年邁的老父在地下建了洞穴,每天送飯給父親吃。無意間就說起了五鼠鬧東京的事。父親說,以前有過這樣的事,山裏有一種貓,可以捉老鼠。
皇帝聽了這個故事,感慨與老人的智慧,善心大動。號令天下,善待老人,棄老洞的風俗就被廢止了。從那時起,平民家的老人和皇帝家的老人一樣,就可以在家安度晚年了。
“六十歲還家”是不是皇家的法令,無法考證。好像是說隻有皇家才有六十居家的特權。隻是一個傳說。孔子感歎,苛政猛於虎也。那時這種法令出之皇家也有可能。中國從來就是一個等級社會,有著根深蒂固的“賤民如草芥”的社會意識,至今依然。
老人們因為感激貓,就在家裏供養了貓。這種風氣很快遍及全國。皇宮裏沒了鼠害,尊敬老人也成了社會風氣。
“五鼠鬧東京”大概說的就是那個時候的事。現在奉行的六十歲退休,與這個傳說是否有關,就不得而知了。可從那以後,皇宮裏因為沒了老鼠,就鬧起了“老人害”——老皇帝們戀棧不下台。
三俠五義中的“五鼠鬧東京”,就是根據這個故事演繹而來。那個時候,五鼠鬧東京的故事已經流傳很廣了。從這個故事,我們可以看出,我們中國人,特別是樸實的農家子是多麽地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