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個星期,陽陽接到了媽媽的信,卻怎麽也不能相信,昔日的夫妻恩愛怎能就這樣煙消雲散了,可媽媽的信,白紙黑字,她又怎能不信。
“我朝思夢想的丈夫,和我最好的朋友。。。”看著媽媽的信,陽陽手腳發涼,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走回了公寓,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把所有的電視頻道搜索了一遍。懨懨的在床上躺了一會,頭暈暈沉沉的,心裏卻很明白,“是我的還會是我的,不該是我的,已經不是我的了”。這時,有人敲門,玫瑰滿臉陰雲地站在門外。陽陽側身讓她進了門,兩人坐在床上,一時相對無語。
玫瑰坐了一會兒,可能是察覺到了什麽。“你生病了?” 玫瑰問,抬頭看了看臉色蒼白的陽陽,伸手摸了摸陽陽的前額。
“沒。。。沒有。”陽陽看著玫瑰,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
“你到底怎麽了?” 玫瑰突然滿臉正經,“誰欺負你啦?”兩隻手抓著陽陽的雙臂,盯著陽陽的眼睛。
“沒事,真的!”
陽陽笑了,有了一種靈魂重新附體了的感覺,輕鬆多了,隻是渾身像抽了筋一樣沒勁,“你想到哪裏去了? 我想我媽了。”陽陽笑著,淚水慢慢地流了下來,忙用袖子擦了擦。“你哭的時候也好看,我要是個男的非娶你不可。”玫瑰打趣地說。
這時,又有人敲門,吳淼站在門口。看到了玫瑰,吳淼說:
“你又脫下褲子給人家看。”
“這個流氓!”陽陽看著吳淼,心裏罵了一句,“請你離開這兒。”陽陽把手伸向了門外,心裏徒然對這個男人產生了一股恨意,臉上的表情有些怕人。吳淼知趣地離開了。自從玫瑰和陽陽的交往越來越多了以後,吳淼見了陽陽心裏總是怯怯的,他怕玫瑰在陽陽麵前翻他的舊帳。
吳淼其實是一個很要麵子的人,他也一肚子委屈。
吳淼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他不能原諒自己對玫瑰所犯下的錯誤,願意用一生去愛她,他真的愛玫瑰。可玫瑰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讓他發瘋。他象捧著個刺蝟在手裏,拿起來刺手,放下心不甘。和玫瑰過了兩年多了,玫瑰就是不肯和他結婚,也不想要孩子。
去年的冬天,玫瑰和吳淼決定分手了,雖然吳淼戀戀不舍,玫瑰卻是毅然決然地拒絕了親密接觸。吳淼心情沮喪地回到了上海,在朋友的撮合下和美麗大方丁麗相識了,兩人情投意合,很快締結了月下之好。吳淼帶著新婚妻子回到了美國,誰知玫瑰又改變了主意。
吳淼滿麵春風地回到了美國以後,玫瑰對吳淼又有了一個重新的認識,覺得吳淼是一個聰明能幹的人,並不是一無是處,於是對吳淼表現出空前的熱情。玫瑰和吳淼同在一個屋簷下又有過去那麽一層關係,丁小姐夾在其中反倒像一個外人。吳淼本來對玫瑰就是愛意夾雜著歉意,對玫瑰的情感表達也是來者不拒。開始時,如果丁小姐在,他們還以禮相待,書香門第的丁小姐也不以為怪,後來愈演愈烈,到了目中無人的程度,丁小姐心裏有些苦不堪言。
滿懷狐疑的丁小姐就隻好打電話給在美國的一個遠房表哥訴苦。表哥百般安慰,也勸吳淼,希望他倆好好過日子--可有玫瑰夾在其中,這日子怎麽好好過?
終於有一天,表哥耐不住丁小姐的三番五次地打電話訴苦,把電話打到了吳淼的辦公室,想和吳淼好好談一談。恰好吳淼不在,吳淼的一個同學接的電話。吳淼“花花公子”名聲在外,他的故事外加演義早就傳得紛紛揚揚。這位同學就把吳淼的事添枝加葉地向丁的表哥演義了一番,一個新時代陳世美的形象頓時出現了。丁的表哥大呼上當,把表妹一張機票接了過去。
這邊的吳淼還蒙在鼓裏,以為是玫瑰趕走了丁麗,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把玫瑰帶到了住所和學校之間的小樹林。小樹林在一條高速公路邊上,在裏邊打死個把人,很長時間也不會有人知道。玫瑰嚇壞了。吳淼用槍指著玫瑰,問她為何壞他的事。玫瑰滿腹委屈,說不是自己所為。吳淼就是不信,一扣扳機,一顆子彈擦過玫瑰的耳邊,呼嘯而去。氣急生悲的吳淼,嗚嗚地哭了。玫瑰嚇了一哆嗦,覺得自己必死無疑。後來看到吳淼在一邊哭,在慶幸自己還活著的同時,對吳淼產生了同情,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上確實有責任,在吳淼的詰問下羞愧難當,隻得答應和吳淼好。對外推說丁小姐跟男朋友跑了。
兩個人過了一陣子算是風平浪靜的日子,因為一些小事,吳淼又大打出手,兩人之間又生分了。在玫瑰心裏,真是就舊恨未了又添新愁。
玫瑰心裏的苦悶是顯而易見的,而校園的生活又不能提供一個環境是這種壓抑得到釋放,這種苦毒在日積月累中結作了情感的毒瘤,不斷地流著毒液。偶爾的節日聚會往往結束於玫瑰的控訴,玫瑰的控訴也沒有什麽內容,無非是這種毒液的排泄。一兩個月總要來一次,象女人的月經一樣規律。玫瑰向往著自己的男人能向美國男人一樣彬彬有禮,能在她的生日給她一朵鮮紅的玫瑰,能在她睡眠時給她一個輕柔的吻。
玫瑰就這樣把陽陽當作傾訴對象,不停地訴說著同一個故事,同一種向往。每當說到的向往時,玫瑰總是出神地望著遠方,那麽安靜地望著,一縷秀發齊齊地像瀑布一樣蓋著半個臉,文靜中透著幽怨。。。多少年以後,陽陽還記著這一幕。而吳淼則心情憂鬱地陪著,有時也辯解,說自己是一個東方男子,更習慣於含蓄的表達方式,有時則隻是聽著,說自己不能控製自己的壞脾氣,有時一個人在沙發上呼呼地睡覺。
“I deserve better” 玫瑰心裏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一個人苦悶地掙紮著。陽陽的到來,玫瑰多了一個夥伴。特別是陽陽趕走吳淼這一幕,玫瑰覺得真解氣!在玫瑰看來,她這一輩子就讓吳淼糟蹋了。
“你們這樣纏來纏去有什麽意思。要拿得起放得下才好!”吳淼走後,陽陽對玫瑰說。陽陽真是從心裏煩透了,“一個人過或許更好。”陽陽說著,忍不住眼圈又紅了。
玫瑰低著頭,沒說啥。
月華如練(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