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是個農村女娃。家裏很窮,小時候很苦。放過牛,種過田,割過豬草,看過魚塘。梅很懂事,知道家裏困難,總是為家裏做她所能做的一切。
梅很要強,還有著農村人特有的韌性和堅強。用功讀書,努力打工,靠著自己的雙手,考入了北京某重點大學。她,是村裏第一個大學生。
梅,很不走運。和她一起來德國的男友,因為受不了生活殘酷的壓力,精神崩潰。梅借了錢,送他回國到他父母身邊。然後默默的打工,償還他男友在不正常期間直播國內電話而欠下的巨額電話費。
我認識梅,是在梅送走他男友一個月後。
我從來沒體會過一見鍾情的味道,也沒想過去體會。雖然我性子急,但是還是喜歡水到渠成似的愛情。因為平凡的才能持久,激烈的隻是那瞬間的燦爛。
第一次遇見梅之前,聽說了梅很多故事,在兩個半老不老的女人的嘴唇裏翻出的梅的經曆,讓我有那麽一絲感觸。一點憐憫,一點欽佩,一點尊敬。到了見麵那一天,有點震驚,我看到的不是想象中的單純,堅毅,我看到的是歇斯底裏。放肆的笑聲和無厘頭越發說明了梅內心的痛楚和悲哀。我沒法將梅放在心上,因為實在與我想象的相差太遠,更不會想到與梅有什麽發展。我無法接受一個如此現狀的女孩。
第一次偶遇,是在地鐵站。我和大哥憂鬱的等著列車,有人拍了我的肩。看到的是梅蓬亂的頭發,和一張笑臉。如此的不班配,卻又如此的觸目驚心。突然心中有了想法,也許梅並不是自我放棄,不是自甘墮落,梅隻是在痛苦的深淵中拚命的掙紮,想找回當初的自我,重拾當初的純真和快樂。梅在努力的笑,勇敢的麵對。些許的觀點的改變給了我機會重新看梅。
我不知道自己在梅的印象中是什麽樣的,至少當時不知道,雖然事後梅總說我那時候吊兒郎當,像個流氓,不過我現在也很不以為然。我自認為看上去不像個壞人,自認為是可以讓人傾訴的對象,我一向有這個自信,而現實也的確如此。我相信我能慢慢敲開梅自我保護的堅殼,來幫助梅,來讓梅重新站起來。為什麽我會有這個打算?我也不知道,也許這就是緣份,總之當初就感覺要幫梅,要愛護梅,也許我天生心軟,看不得女人那個慘樣把。
第一次在梅麵前失態失3月9號,初戀情人的生日,正好梅也來我這喝酒。那天我醉了,吐了。感覺很沒麵子,可是又免不了,多年如此重複,無有例外。
第一次試圖正經的開解梅,日期忘記了,是送某人回家,在樓下等待的時間,看著皎月,對梅說了我的故事,正如梅後來告訴我,當時感覺莫名其妙,我也認為梅會這麽感覺。我隻是試圖告訴梅,經曆大家都有,隻是程度深淺而已,遲早人都得爬起來。總的振作起來,因為人不隻有過去。
第一次感覺關係的接近,是四月初的晚上,一幫人去外麵散步。隨著接觸增多,慢慢的,梅喜歡和我以及我的朋友在一起,喜歡和我們一起吃飯聊天,也因為我的引見,雖然我的朋友感覺有點莫名其妙,怎麽什麽事我都會帶上梅,不過也接受了。散步到一塊墓地附近,梅怕,梅冷,我身上沒外套,勒令阿豪把外衣給梅穿。梅傻傻的笑著。不知道梅心裏是否感覺到一絲溫暖,至少我感覺,我們給予了梅溫暖,梅不是孤獨的。
第一次見梅喝醉,是我過生日,知道梅要來,特地買了菜和酒,然後穿上在德國唯一一次穿上的西服。結果近2個月的開解,梅還是未能如我願的擺脫過去的陰影。把我心愛的衣服吐的一塌胡塗,心疼衣服,也心疼梅。突然猛的一驚:我怎麽開始從憐憫變成了心疼和關心?我問自己,可是無法給自己答案,很久沒嚐試過付出了,已經忘卻什麽是愛了。
第一次親密的接觸,是生日後某一天,多年的饑渴,生活的壓抑,生理的衝動,空虛的折磨,我就這麽稀裏糊塗的脫去了梅身上的衣物。那天發生的事情,讓我們的關係發生了質變。興許如梅所說的,梅當時也隻是想墮落,想發泄,想放棄自己。但是我已經把梅看成我的女人。梅是個很單純很簡單的女孩,生活不該這麽對梅,讓梅受這麽多的苦,梅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很多缺點,單恰恰梅的單純給予了梅極大的改正的空間,如果適當的調教,梅會是個非常好,非常稱職的老婆。
第一次幫梅做實質性的事情,是在去基爾之前幫梅搬家,幫梅擺脫那個徹底頹廢的地方,遠離那個讓梅傷心欲絕的地方,從此,梅和過去徹底的拜拜,梅進入了我的生活,我的朋友圈,從此,就算我不在,我的朋友也可以給梅足夠的幫助和照顧,了卻我去基爾心中最大的擔心。但也正是如此,給了我去基爾最大的牽掛。因為那時候開始想梅。
第一次雙方同時都有心靈的羈動,是送我去基爾,上火車的瞬間,我沒有回頭,手翻過來捏了梅的手。我在感受到自己心髒的變速的同時,感到了梅手的顫抖。我感到一陣欣喜,果然,並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有感覺。雖然不知道梅對我的感覺何時開始變化的,但是我已經不在乎了,我隻在乎這結果。
第一次讓梅有歸屬感,是基爾周,那是個當地盛大的節日,全歐洲的帆船愛好者會在大海裏馳騁。我拉著梅的手在廣場聚會的人群中穿梭,用梅的話說,梅看不清人,看不清地方,看不清方向,但是由我拉著梅走,梅感到很有安全感,很放心。這天,也是我們開始感情的正式的一天。
第一次對梅感到無力,是從基爾回來後,和梅住在一起吵架的結果,梅如同死魚一樣躺在地上,無聲的抽泣,怎麽扶梅都不肯站起,就像一個沒有骨頭的人,就像一個沒有行動能力的人,抱著梅,一方麵感覺到麵對潑婦耍賴的可笑,一方麵感覺到梅自暴自棄的心態的悲哀。原來就算和我在一起,梅也還是無法拋棄過去,梅還是在想著他和他的一切。那時候感覺自己跟個白癡一樣,付出這麽多,卻還是一樣的結果。
第一次看到梅感動,是我那天無意中喊了梅一聲,老婆,梅猛的回頭,然後抱著我,激動的笑著,纏著我再叫一聲。梅好可愛,突然感覺我真是找對人了,我無法想象對我的情話無動於衷的女人如何和她共度一生。
第一次感受到梅的愛意,是我那天洗完澡後,梅抱起我的雙腳,一邊訓斥我不懂自我清潔,一邊細心的幫我剪腳趾甲。梅是和我母親一樣,願意為我做這種事情的人,不同的是,我母親做的時候,我還很小。
第一次知道梅終於全心的愛上了我,是我在建築工地打工回家。梅撫摸著我雙手的水泡,痛哭流涕。然後抱著我,就象要融入我的身體般鑽入我的懷裏,哽咽的對我說:你不要有事啊,你有事了叫我怎麽辦。
第一次得知梅願意做我的妻,是在一次大吵之後。我向梅承認了錯誤,梅哭著說:“我要你賠我的眼淚。”我說我一無所有,沒什麽能賠梅珍貴的眼淚。梅就抱著我,對我說:“那我就要你用你一生的時間來贖罪。”
於是,梅就做了我的妻。
還有太多的第一次,說不清楚,寫不出來,卻深深的刻在我的腦海裏,無論怎樣都不會忘卻,信手拈來的記憶都那麽溫馨,就算是不愉快的,也洋溢著濃濃的情意。
漫長的七年,經曆了太多的快樂和痛苦,太多的是是非非,我讓梅哭過,讓梅笑過,讓梅感動過,讓梅憤怒過,讓梅企盼過,讓梅失望過,讓梅開心過,讓梅痛苦過。。。。。。。回憶並不都是美好的,可是就算痛苦的,也是一種樂趣。我們什麽都經曆過了,什麽都發生過了,我們可以坦然麵對將來一切的變故。
攜子之手,與子攜老。以前不能體會到梅說的這話的意義,如今卻發現,這已經成為一生的追求。
我娶了梅,在梅的身上,梅的心裏,梅的靈魂深處都刻上了我的名字,一生一世。
在想梅的時候,我便隨手在記憶的沙灘上撿起一塊貝殼,於是我更加想梅,痛苦的想梅,以此,來紀念過去的一切,以此,來激勵我更加的愛梅。
我愛梅,我的妻,我的至愛,我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