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風雪交加的黃昏,兩人低著頭匆匆行走,在岔路口撞個滿懷。一人眼鏡落地,一人禮帽滾進溝裏。依我當時判斷,難免會引起一場爭執,以往也見過這樣的事,自行車撞了行人,一個說,你路怎麽走的!一個說,你瞎了眼嗎?甚至會扭打起來,招來警察。 但,接下來的情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兩人搶先檢起對方的東西,又是道歉,又是賠禮,相互拍著肩上的積雪,相互擁抱,最後分手時竟如一對好朋友。 全家去多倫多旅遊,看大瀑布。小女兒太高興了,甩舞照相機,一不留神,重重地砸在身後一個時髦女子胸口,正不知所措,對方卻送來一句英語,對不起,我很抱歉! 砸了人,對方卻要道歉?奇哉怪也! 那女子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噗哧笑了,補充一句,不要緊,你是不當心!一事當前,首先檢討自己,責備自己,賠禮在先,當地人似乎已形成了習慣。 聽說,有位德高望重的銀行總裁,來到高爾夫球場,便被一個遠處飛來的高爾夫球重重砸中腦袋。一名職員戰戰競競趕來說,對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當然,要是你故意,一定擊不中我的腦袋。總裁撫摩著額頭,微微笑著,要不,高爾夫的世界冠軍不是老虎伍茲,而是您啦! 我敬佩這些人的胸襟、這些人的氣量,一場衝突,消弭在幽默之中。那便是我們祖祖輩輩向往的“君子國”吧!在<<鏡花緣>>中早有描寫,作家李汝珍異想天開,杜撰了這麽一個神奇的所在;如今身臨其境,該有多大幸運! 剛來到蒙特利爾,我讀COFI,乘160路巴士。上來一名黑人少年,也許換了校服,忘了帶月票。司機天天見麵,已很熟悉,招呼他隻管乘車。那少年卻偏要購票,搜遍口袋,錢又不夠。司機怕耽誤大家,便幫他補足了錢。 第二天清晨,那黑人少年早早在站頭等候了,高高舉起他那“學生月票”,上車後,鄭重其事地歸還了司機墊付的幾枚硬幣。他昂起頭,環顧大家,露出潔白的牙齒,笑了。他的笑容很明朗、很美。如此的紳士風度、君子情操,就這樣從小一點一滴地培育起來的吧! 我來加拿大十多年了,也遇見一些令人汗顏的事。如在公共場所,看到自已同胞不拘小節、翹腿擱腳、旁若無人、高談闊論,或者是隨地吐痰,亂扔瓜皮果殼,甚至在街頭隱僻處隨地便溺。 也是在160路巴士上,一對華裔夫婦在教孩子識字、畫畫,吃著蛋糕,其樂融融。下車時,卻把亂紙、紙盒扔得滿地皆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西人老婦,微微笑著幫他們收拾了,帶下車去。這笑容雖則慈祥、和善,卻有幾分鄙夷不屑。 去年省慶,有家航空公司在老城區發巧克力、作宣傳,一個亞裔婦女推了嬰兒車,帶了兩個孩子,一趟趟地去領取,每回都四份。這邊拿了,又擠到那邊索取,貪得無厭,至少去了七、八趟。要來的巧克力都藏在嬰兒車下麵,已是很大的一堆了,她拿衣服、毛巾被、涼帽遮得嚴嚴實實。不一會兒,她丈夫來了,她喜孜孜地展示自己的“戰利品”,動員丈夫也去拿取。兩人推著嬰兒車,帶著孩子,嘰嘰咕咕從我身旁擦肩而過。 幸好,他倆講的不是中國話,使我如釋重負,大大地舒了一口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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