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月白
我是真的，她都是假的。
多年以前，我去拔牙，那位口腔外科醫生，出道時間不長，是個相貌英俊的黑白混血帥哥，修長挺拔的身段好像玉樹臨風一般。右手伸出一握，手掌綿軟，手指細長飽滿，一看就是個外科醫生的料。交談以後，感覺他果斷老練，看他第一次，印象好極了，便自動免除了以前那些覺悟不高的偏見，就是他了。我前前後後看了他幾次，拔了四顆牙，每次，他的秘書去和我的保險公司商議，我樂得省心省力，什麽也不管，付個co-pay, 萬事大吉，心下感覺他醫術好，效率高，做事誠實周到,收費公平合理 。
幾年過去了，女兒開始了矯牙，小丫頭的一顆小虎牙別扭地橫在牙床裏不肯露麵，和矯形醫生探討幾次，雖然我患得患失地心疼著小虎牙在美容上的重要性。但看來那顆牙就是不可救藥地得死， 既然要死，還是死在帥哥的手下比較開心。
結果自然想起了他。幾年不見，他老了一些，鬢角起了些白發，可這更增添了我對他的崇拜和信任。老了嘛，醫術應該越來越高明。帶著女兒看了他，和他聊了聊天，知道他的孩子和我女兒在同一學校，心裏又添了幾分親切感。說說笑笑之間，便敲定了拔牙的日期。
臨走之前，把保險卡給秘書小姐複印了一份。我注意到秘書小姐換了一個金發碧眼的小妞， 於是沒忘記問一聲是否需要我去保險公司打電話問妥付費的問題，秘書小姐笑靨如花地說： don’t worry, we‘ll help you GET in touch with them.
女兒拔牙那天，到了前台，又填了一堆表，無非是地址電話，過去病史，有無過敏之類的，填完後交給了護士。秘書小姐告訴我，全麻加上拔牙，該我付的部分是176刀，我心裏當時就納悶，這好像有點兒多。但想想離咱拔牙那會兒已過七八年去了， 或者醫藥費也長了，我到底還是修煉不夠，忍不住問了一句：Are you sure is that all I need to pay? 秘書小姐從容地點點頭: 就這些，其餘的保險公室會付。
看女兒拔牙的時候，我還猶豫全麻是否必要，因為就一顆牙，我說了我的想法，帥哥醫生拚命地解釋全麻如何好如何重要，俺看看嬌生慣養的女兒，心想她要看見自己滿口是血肯定要暈過去，全麻就全麻吧。
問題就出在這個全麻上。
一年過後，我忽然接到一個電話，說我欠帥哥的醫療費，221刀 。在此之前，我既沒有收到帳單，也沒收到保險公司的任何通知。於是我說，我已經付了174刀， 有收條。我把收條寄了過去，再沒有音訊，我以為事情就解決了。沒想到，一個月後，Collection agency 的一封信讓我沒法再安靜下來。我居然還欠他們221 刀。我想拔個小虎牙，我要付將近400刀，這也太離譜了。
急衝衝地找到帥哥的辦公室，找到秘書，秘書說：原因是女兒隻拔一顆牙，保險公司不負全麻的費用，所以該我付。我一聽傻眼了：那你為什麽當時不說呢?說了我就不讓女兒全麻了。回答當然是：她當時跟我說了，肯定是我沒理解。我一聽這話，當時就發起了脾氣，我堅持讓她把保險公司拒付的證據拿出來，她居然拿不出來，隻是病曆上寫了那麽一句。我心裏這個窩火，就是他媽的欺負俺們Chinese. 這時候，俺隻有把歧視的屎盆往他們頭上扣。
雖然發了脾氣，欠的錢還是一分未少? Collection agency 的信還在我的包裏騷擾我的情緒。 再想起帥哥當時一個兒勁地說全麻如何如何好，心裏就開始恨這些人陰險。
後來我給帥哥發e-mail,問他可不可以把這個費用免了，他自然不同意，但他說他可以給保險公司寫信解釋為什麽要全麻。我想這下有希望了。但以前對他們的信任全瓦解了，想想還是自己打電話去保險公室料理一下。這電話不打不要緊，一打嚇一跳，保險公司說他們根本沒有收到這一天手術的報單聲明。
這前前後後發生的弄得我不知所措，看來帥哥的秘書小姐不是使壞，就是出了錯，她根本沒有跟保險公司聯係。於是我又跑收費部門，收費部門居然找不到我的名字，還說我根本不欠錢。再打電話到Collection agency, 人家還以為我無賴，說221刀分文不少地記在我的賬上，我得找出不欠帳的證據。 再次跑到收費部，終於在我女兒的名下才找到我的名字，地址不知怎麽居然是十年前的，真他媽shit. 於是一切從頭開始，吃一塹長一智，俺不再聽他們如是說了，每一個環節，必親自打電話到保險公室核實詢問一番，最後，保險公司告訴我他們付了90%的拔牙費，(59刀是保險公司和醫生之間敲定的拔牙價格，帥哥卻要我付100刀)。80% 的全麻費（196 刀保險公司和醫生之間敲定的全麻價格， 帥哥卻要收我296 刀）。按照帥哥和保險公司的合約他對我的收費總共不該超過255刀，他卻要克我396刀。我在手術前已付了176刀，他的秘書小姐出了錯，結果是我必須加付他221刀。不付，就在你的信用史上塗黑你一把。看這心黑的哥兒們，俺咬牙切齒了一番，想道：帥哥在醫術越來越高明的同時，收費的本事也越來越精明。壞就壞在俺也不是任他蒙滴，最後在保險公司付賬以後，我總共才需付他45刀，我又盯著打了幾次電話，終於在聖誕節前把多付的131刀退了回來。
看到支票，心想這131刀真的回來不易。俺自己的鈔票，出去混了一年，沒心沒肝沒利息地回來了，隻是俺跑了多少趟腿，費了多少口舌，打了多少電話，心裏罵了多少次SHIT, 隻有俺自己明白。
寫出來給大家看個教訓，任何時候看自己的非指定醫生，最好先打電話到保險公司問清楚付費標準和自己該付的部分，以防醫生辦公室亂收費。俺覺得，所有的醫生之中，牙科醫生是最會宰人的。比方說：你去洗牙或補牙，你的保險公司的政策是付百分之九十的費用，你隻用付百分之十。有的辦公室秘書或護士看你是個老外，就會按照百分之二十收你的錢，你就比該付的多付了百分之十。還有的是保險公室規定的補牙價格是100刀，但醫生辦公室自行的補牙價格是120刀，而保險公司隻會付出90%的100刀，剩下的二十刀就歸自己出，所以你付出的部分就是三十刀。有的醫生辦公室和保險公司有和議的價格，像我的口腔外科醫生一樣， 所以他對顧客的收費是受限製的。有的醫生辦公室卻和保險公司沒有和議的價格，所以顧客必須承擔保險公司不付的部分。這些在選醫生之前，都得自己問明白了，免得付錢出去容易，要想拿回來，就得像我一樣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