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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藝校女大學生的真實生活

(2008-03-24 16:49:26) 下一個
如果要從藝術院校的畢業生裏找娛樂界的“腕級人物”,開出的名單就會長得沒有盡頭:張藝謀、陳道明、章子怡、趙薇、陸毅……而每當娛樂界有一個“新星” 冒出來,我們總可以在其“個人簡曆”裏發現藝術院校的名字。作為娛樂明星的“後備基地”,這裏幾乎是每一個明星成功路上的必經之地。

中央戲劇學院、中國傳媒大學(即以前的北京廣播學院)、北京電影學院,並稱為“中國三大藝術院校”。在對這些學校走訪之後,記者最先感受到的是校園裏遊離出來的“明星氣息”。如果你想了解最新的流行趨勢,這裏隨處可見時髦的穿戴和新潮發型;如果你想看靚女,這裏是“兩步一個張柏芝,三步一個孫燕姿”。走在校園裏的莘莘學子,充滿了對明星用語、穿著、神態的刻意模仿。

她們都被稱為“明星的半成品”,然而個人之間的差距還是巨大的:有的在大二以後春風得意地接戲和拍廣告;有的還在為這一目標奮鬥;有的奮發自強,為前途付出一步步努力;也有的在壓力與苦悶中迷失自己,被人“包養”……並且,諸如“校門口的高級轎車排成隊”、“某藝校附近有個聞名京城的夜總會”等等小道消息,早已是漫天而飛。她們引人注目的地方有3點:第一,她們是大學生;第二,她們是女大學生;第三,她們是藝術院校的女大學生。

在采訪中,每一個人說:“我隻能代表自己,代表不了學校。”

“對於有些人來說,考藝校隻是上大學的一種途徑。”

采訪對象:Angela(大一)

每年一到三四月份,北京各藝術院校校園裏,總會出現數以千計的“學生大軍”。她們是來參加各大藝校專業招生考試的。考生中還有許多外地的學生,千裏迢迢地趕過來,在學校旁邊租個房子,除了參加考試還得自己洗衣做飯,成為“為藝術趕考”的一道惹人注目的風景。

藝術院校的招生考試分為專業課和文化課兩項。文化課是參考學生參加全國統一高考,專業課由各學校命題考試。最後的錄取規則是:考生文化課達到規定分數線後,學校就按專業成績從高分錄取到低分。

接受采訪的Angela是北京電影學院一年級新生。自我介紹的時候,她告訴了記者她的中文名字,但如果你用英文名稱呼她,這個1984年出生的小姑娘會笑得更加燦爛一些。在她們的宿舍,記者看到了一個明星世界----牆上的貼畫。從周潤發到周傑倫,從張曼玉到鄭秀文,應有盡有。

Angela說,現在她們幾乎每個人都有一個自己崇拜的明星人物,每當自己遭遇什麽挫折的時候,總會說:“唉!想某某當年,說不定比我更慘!”以此自勉。“我們很多人,就是帶著明星夢來到這裏的。”她說。

但是,Angela告訴記者: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這樣。對於那些“根本就不是學習這塊料”的人來說,考藝校隻是上大學的一種途徑。她們因為高中文化成績不好,考一般的大學希望渺茫,便看中了藝校在文化成績上錄取線很低這一點。其中還不乏家裏條件很好的,他們一畢業就可以馬上改行,於是先在這裏“混個大學文憑”。

Angela說,在藝術院校,學生在學習成績上其實不存在優劣之分。學校的考試仍然分為:文化課和專業課兩項。前者采用學分製。對於專業課,每個學生都明白“藝術是多樣性的”,自己擅長或者不擅長的都隻是藝術的某一方麵,更何況老師的眼光也不一定代表了市場的眼光。因此,藝校生不像別的大學生一樣,因成績的好壞而有心理上的優越感或自卑感。

但讓Angela感慨最多的就是一進學校就發現的兩個細節:校園裏的早晨和晚上。每天清晨,有的學生很早就起來了,在校園的公園裏練習形體動作或者美聲,有的同學卻還在呼呼大睡。晚上,教室裏自習雖然基本上沒有人參加,但大家並沒有休息,有的是在通宵進行節目的設計製作,而有的則是在迪廳、網吧等地方“過通宵”。

“也許每個人的條件是有些不同,但為什麽有的藝校生畢業以後很快就能紅起來,有的卻年複一年地在娛樂圈裏煎熬,答案其實從這些地方就已經開始了。”Angela最後說。

“很多人都在用兩條腿走路,不管有多忙有多累,這是在為以後做準備。”

采訪對象:曉羽(大二)

讀大二的曉羽現在比剛入學時忙碌了很多,就連做這次采訪,她都是在兩門考試中抽出的時間。她說:“不管現在有多忙有多累,我都是在為以後做準備。”

曉羽當年是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中國傳媒大學的。但上大學之後,她很快發現,麵對著4年的專業學習,所有的同學都在同一起跑線上。而很多同學似乎並不打算隻為專業“這一棵樹”而放棄了“其餘的大片森林”,她們紛紛在校外學習服裝設計、廣告製作、劇本創作等,把課餘時間安排得滿滿的。有著1米78身高的曉羽便上了模特培訓學校,用每個禮拜天的時間去訓練。一開始,父母曾擔心她會顧此失彼,但曉羽堅持了下來。

“每一年都有大批藝校生畢業,千軍萬馬像擠獨木橋一樣拚命往娛樂圈裏擠。你要說你優秀,比你更優秀的人大把大把有的是,未來誰也無法保證,隻能是多一條腿就多一條路!”曉羽說。

她向記者描敘了現在一天的生活:6點多起床,然後去學校的公園旁讀一個小時的英語。8點開始上課,基本上每節課都要跑出來接幾個從模特經紀公司打來的電話,記錄下晚上要去參加的活動。中午,別的同學午休的時候,她就要開始準備鞋子、衣服和化妝用品。下午如果沒有必須要去的課,她一般要去給雜誌拍封麵或者談一些廣告。

之所以現在就有了廣告“業務”,是因為曉羽曾參加了國內一家電視台舉辦的“超級模特大賽”,並拿了冠軍。很多時候,學習任務和課外活動常常發生時間衝突,顯得千頭萬緒,曉羽也有過心力不支的感覺。但一瞬間之後,她總能又打起精神,露出笑臉。“怎麽講?這一方麵是我的興趣所在,另一方麵也是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因為隻要稍一鬆懈,就會失去很多的機會。”

最後,曉羽認為,上了藝術學校,並不等於你的星光大道就是一片坦途,這一點需要每個學生心裏都清清楚楚。“我是比較‘貪心’:除了學好專業,也希望把愛好和特長發揮出來。既然目標已經定下來,剩下的就是要付諸行動了。我會好好珍惜在學校的這幾年,這肯定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段時光。”

“很多人認為,藝校女生就是思想浪漫,很‘瘋’的一群,其實我們都現實到了骨頭裏。”

采訪對象:劉潔(大三)

第一次給劉潔打電話,她就說:“你過來請我吃飯吧。”而她給記者舉的一個事例更生動:如果你要問藝校的女生有什麽樣的愛好,幾乎都會回答:打籃球。原因就是打籃球可以長個子和保持形體。

劉潔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工人家庭,父母從小對她的期望是能考上一所名牌大學,高中的時候,出落得清秀可人的劉潔卻讓父母看到了另一條似乎“更保險”的成功之路:上藝術院校。劉潔遵從了父母的意願。

“我現在挺普通的,還沒接戲,拍廣告也拍得很少,但我知道我不能對未來失去信心。”見麵的時候,劉潔以這樣的開場白介紹自己。

她告訴記者,“劉潔”是她大二時起的藝名。之所以要取這個名字一是希望自己將來在娛樂圈這個大染缸中,永遠不要丟掉“純潔”;另一方麵,“潔”也是“捷”的諧音,包含著自己對成功的迫切渴望。“你覺得我漂亮嗎?我認為隻有成功的女人才是漂亮的。”她說。

劉潔對藝校女生感受最深的是:她們表麵浪漫,其實是現實到了骨頭裏。她告訴記者,大二的時候,自己曾“如癡如醉”地喜歡過班裏一位男生,最後卻選擇了放棄。為什麽?她說,不光她是如此,藝校的女生都是很少與學校裏的同學談戀愛的,因為每個人心裏都很清楚:大家都是學生,在看不見對未來保證的時候,沒有人會認為交往下去是有前途的。

但是,在社會上很多人的眼裏,藝術院校女大學生卻是思想浪漫、“很瘋”的一群,在公共場合,她們總是能很快就和陌生人打成一片,麵對生人熟人都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大談自己如何如何出色。劉潔說,那些表麵的瘋狂是以骨子裏的現實為基礎的,因為在娛樂界,自信和個性的張揚是成功的先決條件。“你不僅要相信自己是最好的,而且還要告訴別人你是最好的,這樣才有可能抓住機會。”

“我常常想我們的思想現實全都是來自精神上的壓力,普通高校的學生隻在畢業時才感受到求職的危機,而藝校的學生大二就可以去拍戲了,競爭提前到來,可我們其實都還沒有準備好:我們的知識不夠,思想簡單,閱曆淺薄。我們願意嗎?但實際上已經別無選擇。”劉潔說。

藝校生的“實際”也正是記者采訪中深有感受的。在北大,10個學生中一般會有8個給你講台海局勢;人大的學生則要跟你談談高校擴招後的就業形勢。而在藝校的校園裏,每一個學生對娛樂圈之外的所有事情都是一臉漠然,他們談論的永遠隻有自我的發展、師兄師姐的成名史,以及最新上映的影視劇廣告片中又走出了自己的哪位同學。她們可以跟你講“9·11”之後美國娛樂業遭受的衝擊,但又會打斷你關於反恐戰爭的提問。

“對生活充滿幻想而又不知所措,讓我在迷途中無可自拔。”  

口述:那時深藍(網名)

在上這個學校之前,一位師姐對我說:“你遲早要糜爛的,但最好是從大二開始。”遇見現在的這個男人,正是在大二的第一學期。

有人說,現在每個進藝校的學生目的都很明確:出名。她們會為此不擇手段,是這樣嗎?是。至少我周圍的人是這樣。在這個學校裏,我漸漸聽到最多的兩個字是:空虛。沒有人會再相信老老實實做一個學生可以看到未來,才華不是對未來安全的資本,而既得的利益才是真實的。

空虛換來的是酒吧裏的爛醉,是午夜街頭一個人的遊蕩,是對未來充滿幻想而又不知所措。我記得那個下午,設計係的一位女生對我說:“你願意和我去參加一個聚會嗎?”然後在那個酒吧,我發現男女比例“不經意”地成了一比一。一個中年男人來到我身邊,他手指上戴著3個白金戒指,他說:“小姐,你很美。”

那時候我記起了北大教授孔慶東的一句話:現在的大款都愛找大學生,“安全”又便宜,何樂而不為。我不知道別人的世界,但我是幹淨的,在此之前我拿過宿舍裏一個獎,名字叫“最可愛的人”。她們說,獲獎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你的年齡和你處女膜的年齡一樣,都是20歲。

我厭惡地看著這個老男人,冷冷地回答:“是嗎?也許您太太更美。”我知道我不會成為他的目標。然而,當後來他提到他的導演身份的時候,我卻突然來興趣了。我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我害怕個人奮鬥的艱難,害怕會輕易失去對以後的信心。我收了他的名片,也留下了自己手機號,仍然很冷淡,但是我聽見了自己一直固守的信念在如水銀瀉地般地崩潰。

半個月以後,他為我在外租了房子,或者說是為了我們的偷情。三室一廳,擺著一切奢華生活的設施。我從來沒有主動要過他一分錢,可是除了錢,他還有什麽能夠給我?在這幾間房子裏,我才知道,導演就是他“玩玩而已”的職業,他根本沒有實力捧紅我,或者,他根本就沒有做這樣的打算,而現在這也已經無所謂了。

每個禮拜,我都要在那3間空空蕩蕩的房子裏,等待別人丈夫的到來,等待一場花樣翻新的性愛。我不知道他對自己的妻子講了什麽樣的理由,出差或者開會。他在這裏得到他想要的東西,然後在半夜呼呼地睡去,甚至不穿睡衣,臃腫的身體毫無顧忌地裸露。這時候我會離開他,來到另一間房,在黑暗中不停地吸煙。盛夏的午夜北京經常會下一陣子小雨,情欲的激流在清醒中退卻,現實很快呈現著它殘酷的本來麵目:我知道我不過還是個學生,我得到了不該得到的東西,也失去了我本該擁有的東西。

大一的下學期,班上有個很可愛的小男生在沒完沒了地追我。有一天,我對他說,你可以去給我買條項鏈嗎?他答應了,但臉上的笑容已經有些勉強。我需要的不是這種用父母的零花錢換來的浪漫,我隻是希望能有一種穩定的生活,我以為那就是幸福。

現在,在這個年齡大我一倍的男人身邊,我是幸福的嗎?或許是的。那天在星巴克,我指著端上來的咖啡說:我不喜歡。他馬上就倒掉了。在一個月之後的巴黎,站在香榭麗舍的街頭,他用法語對我說,愛情,我和你,都會是永恒的。我為此而感動,但我卻知道那是不真實的。男人追求的永遠隻是新鮮和刺激,不知道哪一個女人可以為他們長久地保鮮。將來的某一天,他也會為了另外一個女人而把咖啡倒掉。

明年,我就要離開這個學校了,不知道能走向哪裏。然而我並不後悔,何況也已經沒有後悔可言。上個周末,我的師妹,我最好的朋友丹用哭聲對我說:女人一生中隻有3次流淚,第一次是她“第一次”的時候,第二次是她第一次收錢的時候,第三次是她第一次付錢的時候,現在,這3次她都已經經曆,所以生活對她已經沒有目標可言。在她歇斯底裏的吼叫聲中,我扶住她醉醺醺的身體,說,丹,其實在我們親手將青春的主題改變的那一天起,我們就應該看到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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