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血汗工廠”的喪鍾為誰而鳴?
(2008-03-24 16:4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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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iPod中國‘血汗’製造廠,女工日工作15小時月薪僅400元”。對於媒體報道的深圳一些為蘋果公司產品iPod代工生產的廠家存在壓榨女工的情況,蘋果中國公司昨天采取了“無可奉告”的態度。(6月16日《京華時報》)在富士康深圳基地,23歲的陳峰(化名)正在琢磨,怎樣逃離這家他剛工作不到一年的全球500強企業。這段時間,他親眼看到三個年輕女工因為經常加班,暈倒在了生產線上。(6月15日《第一財經日報》)
勞工的不堪遭遇,一次又一次疼痛我們的眼睛。但是,盡管外資企業的無良更能觸動我們的義憤,但我要說“血汗工廠”的定義是相似的,受辱的群體是一致的,無論是“女工日工作15小時月薪僅400元”,還是“一般操作工都必須連續12個小時站立著幹活”,這類虐工現象絕非外資企業的專利。不必探究誰比誰更無良,也不必探求誰比誰受傷,唯一的真問題是“血汗工廠”為何存續不絕?
若幹年後,當史家紀錄曆史時,他一定回避不了“血汗工廠”這四個字,他也無法忽略“虐工”這個字眼。誠然,一個國家的跳躍式發展需要付出更為艱辛的代價,尤其對我們這個後發國家來說。但是當千千萬萬的勞工以超出極限的方式疲於奔命,這不止是透支自己的健康,也是在預支國家的未來。“世界上最廉價的勞工”的稱號,不是美譽,而是諷刺,個中酸辛,飲者自知。
某些地方官員的複雜心態纖毫畢現,吸引外資既可加冕政績又可助推地方經濟。仰外資之鼻息的地方官員,對虐工的外資企業自然投鼠忌器。經濟發展的目的本是改善民生,經濟越發展勞工的成本應越高,如學者袁劍所說,經濟發展的本來目的是讓人變得“昂貴”起來。然而,“女工日工作15小時月薪僅400元”顯然是背道而馳,這既是對人的價值的漠視、對勞動法規的藐視,也是對官員施政思路的拷問。
《廣東區域綜合競爭力報告》的執筆人丁力曾警告:現有的經濟發展模式幾乎已走到盡頭,必須警惕廣東經濟的“拉美化”傾向。丁所指的經濟發展模式,就是集粗放型增長與外源型主導於一身。而所謂“拉美化”,實質就是以犧牲本國經濟為代價,來實現階段性而非長久性的快速發展。(《鳳凰周刊》2006年第4期)認識到問題的症結容易,修複錯位的增長模式則很難。
因為問題的關鍵是,一線工人除了“引頸受戮”是否還有更好的選擇?他們放棄這微薄的收入能覓尋到寬裕的崗位嗎?經濟學家約翰穆勒說,在我們這個社會,幹著最重最肮髒的活的人所得最少。席天鐵幕籠罩下,這似乎是難以擺脫的宿命。如果說房奴是被房價挾持,那麽這個群體就是被生存挾持,他們最值錢的資本就是廉價的體力,除了兜售體力又能何為?他們可以選擇雇主,卻無法選擇充當廉價勞動力的命運。
可以說,慘淡地生存就是這個時代的征候,在這個洪流裹挾之下幾乎無人概莫能外。無論是“空中飛人”的金領還是貌似優雅的白領,無論是牛羊一樣的藍領還是專事稼穡的農民,頑強地勞作是生存下去的唯一本能。但是,諸如上廁所都規定時間,非自願捐獻骨髓,連辭職都須排隊等等變態的規定,使我們相信人已經被物化,連僅有的尊嚴也被剝奪殆盡,他們不是把人視為會思考的蘆葦,而是能帶來利潤的機器。
“幹得比驢累,吃得比豬差,起得比雞早,下班比小姐晚,裝得比孫子乖,看上去比誰都好,五年後比誰都老。” 這不是一個階層的呼聲,這是一個時代的寫照。我不知道這樣的畸形麵貌何時改觀?數據顯示,2004年1月~7月,廣東省勞動部門處理過的群體性突發事件達540宗,涉及人數5.73萬人,比上年同期分別增長15.4%和17.7%。誰也不願看到勞工和資方博弈的途徑采取這種不得已的方式,問題是還有更好的途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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