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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國 社 會 的 說 謊 機 製

(2008-07-05 13:48:05) 下一個
中國的說謊運動
在蘇聯的肅反運動中,斯大林用謊言殺人,無辜的公民被說成間諜、階級敵人,遭到監禁、流放、處決,受害者達一千六百萬人之多。四十多年中,中國的曆次政治運動,在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是大規模的說謊運動。蘇聯的說謊運動的受害者還有據可查,而中國的說謊運動的受害者就無從統計了。
一九五七年的“反右派”運動是把幫助共產黨整風而提了意見的人打成“反共反人民反社會主義的資產階級右派分子”的說謊運動。
一九五八年的“大躍進”運動是把鐵渣說成鋼材、低產說成高產的說謊運動。
“文化大革命”的說謊運動達到登峰造極。大批忠良被說成“叛徒”、“特務”、“反革命”、“走資派”,連共和國的主席劉少奇都被說成“叛徒、內奸、工賊”。一九七九年時,曾任中共中央組織部部長的胡耀邦,在外交使節會上公布,“文化大革命”後的統計,各種冤、假、錯案約四千萬人。以四口之家計,株連所及就是一億六千萬人,相當於歐洲好幾個大國的人口的總和。“文化大革命”搞得經濟頻臨崩潰的邊緣,林彪卻說:“成績最大最大最大,損失最小最小最小。”特別引人注目的是,官方的一套策略,“文化大革命”中在民間普及了。兩派打“派仗”,流行一個口號,叫做“政治上無誠實可言”,這就徹底暴露了不該暴露的說謊運動的隱秘。
鄧小平一旦大權在握,又步毛澤東之後塵,說謊運動重新開張。迫於時勢,鄧小平也大談改革開放。口號是新的,方法是舊的。鄧小平、陳雲等人畢竟是毛澤東孵出的一窩小雞,小雞跟著老母雞啄食,慣於走同一條路線。毛澤東的優點,鄧小平沒有;毛澤東的缺點,鄧小平有過之無不及。在天安門廣場這同一地點所發生的兩次鎮壓人民的流血事件,一九八九年鄧小平導演的這一出比一九七六年毛澤東導演的那一出更為野蠻、殘忍。毛澤東導演的那一出把鄧小平說成是“天安門反革命事件”的總後台。鄧小平如法炮製,他導演的這一出又把趙紫陽說成是“支持動亂、分裂黨”的罪魁禍首。魯迅在《端午節》這篇文章中寫道,看到當兵的打拉車的總是憤憤然;後來一想,倘若拉車的當了兵,當兵的拉了車,大抵還是照舊那樣打。因小見大,魯迅看到了社會上人壓迫人的必然性。鄧小平在說謊運動中挨了打,又在說謊運動中打別人,可見當今中國社會中也存在著某種必然性。
社會的說謊機製
說謊可以是純粹的個人現象,但也有一種社會機製強迫人說謊。
社會的說謊機製表現在:
第一,一個時期,許多人說同樣的謊,不說不行。作為個人現象,說謊者總是人群中的極少數;作為社會機製,說謊就成了普遍現象。
第二,人們彼此知道是謊言,不信不行。說謊者都擔心謊言被揭穿。由於社會機製產生的謊言則不必擔心,即使謊言被揭穿,還得相信。
第三,說謊可以暢行無阻,受到讚揚,不吹不行。人群中的說謊者是譴責對象;存在著說謊機製的社會,說謊的反對者卻成了打擊對象。
社會的說謊機製就在於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指揮人們說謊,謊言從每個人的嘴理說出來,又並非僅僅是個人的罪孽。那隻看不見的手長在強權的軀體上。有說謊的政府才會培養出說謊的人民。代表政府的高貴的說謊者說起謊來振振有詞、理直氣壯,欺騙了人民還說是為了人民的利益。像北京“國務院發言人”袁木就是一位典型的官方說謊專家。政府對人民說謊,就是把人民看作誠實可欺,隻許政府說謊而不許人民說謊。但當需要人民用謊言來對政府表示熱烈擁護時,政府就鼓勵人民說謊。誰要是講出不擁護政府的真話就會大禍臨頭。政府又要求人民說謊而不許不說謊。所以麵對著說謊政府,人民總是無所適從。
說謊機製還有一係列伴生現象。
在中國,“小道消息”十分流行。因為“大道”的消息缺乏、消息失真,消息不得不轉入“小道”。起初,官方機構總是斥責“小道消息”為“謠言”。事態的發展又漸漸證實“小道消息”是真言,官方的“大道消息”倒是謊言。因此,人們為了了解事實真相不得不到處打聽“小道消息”,報紙發布的公報、電台廣播的新聞反而成了“參考消息”。毛澤東曾承認:“小廣播之所以發達,因為大廣播不發達。”他終其一生也沒有使“大廣播”發達起來。
中國開放以後,“小道消息”又大為延伸,變成“出口轉內銷”。中國人要從外國的新聞媒介來獲得關於自己國家的真實消息,以至出現“美國之音”比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收聽率還要高的怪現象,這也是北京的說謊政府痛恨“美國之音”的真正原因。隻有在民主運動中出現了三天新聞自由,老百姓可以從中國的報紙、廣播、電視中得到真實消息,收聽“美國之音”就不是十分必要了。
在中國,人格分裂非常普遍。由於說謊機製起作用,人們在官方社會、公眾場合不得不講假話,隻有回到家裏,關起門來,才講真話。私下大罵鄧小平,公開表示卻又是擁護“平息反革命暴亂”。更有甚者,如有敢於和政府唱反調的,必遭群起而攻之;而某些批判別人的人,內心深處往往和被評判者的想法是一樣的。存在著說謊機製的社會,必然造就一大批兩重人格的人。
在中國,有一門學問特別發達,叫做“關係學”。“關係學”者,乃瞞上欺下、左右逢源、廣開門路、四通八達之學,賴說謊機製應運而生、隨機而長。“關係學”的一種具體應用是“表態術”。上麵有甚麽號召,下麵就層層表態、人人表態。表態也是有講究的。有時要搶先表態,獨占鼇頭;有時要拖延表態,觀察動靜。有時用開門見山法;有時用五裏迷霧法。有時需唱高調;有時需唱低調。如此等等。毛澤東去世後,各省官員都給江青寫“效忠信”,這是一種表態;江青被抓起來後,他們搖身一變,擁護粉碎“四人幫”,這又是一種表態。每次表態都能講出道理來,而且總是“心情激動”。毛澤東曾痛斥某些人“以風為準”,“今天刮北風,他是北風派;明天刮西風,他是西風派;後來又刮北風,他又是北風派。”“風派”是可惡而又可鄙的。但毛澤東沒有覺悟到“風”是從他那裏刮起來的,造就“風派”的正是他自己。“風派”對於中國社會的弊病頗有研究。他們並非不學無術,相反,倒是勤學有術,隻是僅僅精於“關係學”和“表態術”。
說謊機製的運作
說謊機製一旦轉動起來,也是不以說謊者自己的意誌為轉移的。
說一次謊很容易,但隻說一次謊很困難。說了一次謊,就會引出再次說謊來堵第一次說謊的漏洞;第二次謊的漏洞又需要第三次謊來堵;依此類推。一九五八年的糧食產量是謊言;多產糧要多征購,完不成征購任務隻好用謊言來搪塞;多征購就缺餘糧,餓死了人又用謊言來粉飾。一旦走上說謊的道路,說謊似乎變得越來越必要了。越來越依賴於謊言擺脫困境,謊言就越說越多。這是說謊機製的“滾雪球”效應。
第一次說謊很膽怯,說了多次就沒有顧忌了,越說越勇敢,也就越說越荒唐,總有一天要破產。“農業學大寨”運動中的大寨是全國的典範,糧食年年增產。但當年的糧食究竟產多少,不是看從大寨土地上收獲多少,而是取決於遠在北京當副總理的“永貴大叔”(陳永貴)的拍板。加一成還是加兩成,由陳永貴根據形勢的需要說了算。年年累加,越加越多,與實際產量的距離越來越遠,終於吹炸。這是說謊機製的“肥皂泡”效應。
說謊是為了掩蓋真相。多大的真相可以翻作多大的謊言;多大的謊言也可以暗示多大真相。謊言和真相是一個錢幣的兩麵,其實它們是等值的。領導人剛說過“黨中央是團結一致的”,胡耀邦下台了;領導人再次重申“黨中央是團結一致的”,趙紫陽又出事了。可見,正因為黨中央出現了不團結、不一致,才需要大談“黨中央團結一致”。老百姓已經學會從領導人發出的信息的反麵去理解問題。江澤民、李鵬說“中國的社會穩定、政局穩定、經濟穩定”,想必是由於東歐的變革的衝擊,產生了嚴重的不安。江澤民、李鵬說“出國留學的政策不變”,那就肯定要變,果然不久就變了。循著謊言的相反的方向找,不難發現真相。從真相到謊言,從謊言到真相,可以往返流動。這是說謊機製的“打秋千”效應。
說謊機製運作的結果,總是走向反麵,它本身包含著自我否定的因素。
謊言的價值在於它混雜在真話之中冒充真話。即使是十足的騙子也不可能完全說謊;每句話都是謊言就不會有人相信。十句話中有一句謊言,欺騙值較大;十句話中有九句謊言,欺騙值就很小。說謊機製的“滾雪球”效應使謊言越來越多而欺騙值越來越小,直至於零。 謊言的作用在於掩蓋真相而不能被識破。但世界上沒有牢不可破的謊言,說謊總是冒風險的。說謊機製的“肥皂泡”效應使謊言越來越光輝燦爛而風險係數越來越大,終於破產。
謊言的目的在於使人相信,受騙者信以為真而並不覺察受騙,說謊者就達到了目的。欺騙別人而對象不信,發出虛假的信息而導致人們追求事實的真相,這就違反了說謊者的本意。說謊機製的“打秋千”效應使說謊者越來越捉襟見肘而受騙者越來越清醒自如。
說謊者搬起石頭砸別人,最後總是重重地砸在自己腳上,害人反害己。
說謊機製的後果
人有思想、有語言,可以進行交往協作,也可以使人受騙上當。人高於動物的優點往往又變成了缺點。在動物世界,雖然有弱肉強食,但沒有一種動物會欺騙、謀害自己的同類。用謊言騙人,不僅損害別人,首先是糟蹋自己。說謊,辱沒了人的尊嚴。失去了人的尊嚴,生命隻剩下了一個軀殼。死亡可以消滅人的肉體,維護人的尊嚴將使靈魂永生。誠實顯示了人的尊嚴,是通向偉大人格的第一個路標。因誠實而吃虧的人,身後更令人敬仰;因說謊而得益的人,逃不脫永世的譴責。宗教“啟示錄”把說謊者與狗列在一起,規定不得進入天國。但丁的《神曲·地獄篇》把騙子安排在地獄的第八層加以折磨。這些都是表達世人對說謊者的痛恨,在無可奈何之際讓他們在另一個世界受懲罰。
說謊本是人性的潰瘍,由此又有一係列消極後果影從響應。
個人與個人的交往,誠實是維護信譽的基本條件,社會與個人、政府與人民的交往同樣如此。在一個誠實的社會中,麵對誠實的政府,不誠實的人就會受到冷淡、疏遠、遺棄。在一個不誠實的社會中,不誠實的政府,對誠實的人來說就會失去凝聚力、向心力。說謊機製不斷分泌出社會的腐蝕劑。每個人天生不願受騙,誰都痛恨欺騙自己的人。受騙而後醒悟的人是甚麽心態?請看“文化大革命”以後產生的“信任危機”、“信仰危機”、“信心危機”——對共產黨失去信任、對馬列主義失去信仰、對社會主義失去信心。曾經狂熱地追隨共產黨奮不顧身進行鬥爭的人們,最後得到的是貧窮落後的苦果。回顧過去,心中沉澱著懊喪;展望未來,眼前彌漫著懷疑。當人民擁護共產黨的時候,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離間;人民轉而以背相向,那是共產黨咎由自取,無藥可救。現在,鄧小平、江澤民、李鵬之流把一切的危機歸之於“帝國主義的滲透和顛覆”,不過是企圖用新的謊言來拯救已經破產的謊言。這樣做,表明他們不通情理、不思悔改,人們從他們身上也就看不到會有甚麽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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