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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打醫生的三寸半

(2007-06-12 15:23:20) 下一個
痛打醫生的三寸半 來源: 繆繼魯 文學城

記得一兩年前,在大陸一家地區醫院。有一個小孩子哮喘,在急診死了。父母和家屬非常憤怒,招集了一群人圍攻那位主治醫生,並把他揪到街上,讓他雙膝跪在地下,用鐵鏈子栓在脖子上,拖著走。不斷有人踹他兩腳,往他的臉上,頭發上吐吐沫,還逼著他嘴裏不斷喊著:這是我的錯,這是我的錯。最後,這位醫生的頸椎被打骨折了。其它醫生和護士如驚弓之鳥,都躲在門後和窗後,含著淚,不敢出來。有人打電話去警察局,幾個小時也沒人來。

幾天前,我大學時的上鋪來了。他現在是一家大醫院的副院長。談起同學,他很感慨。他說,其它同學都還好,可一個搞眼科的同學完了。我趕緊問怎麽回事。原來,這位同學給一個病人做一種較複雜的手術,事先病人也簽字了,說死馬當做活馬醫,讓醫生放開手腳。結果,手術還是失敗了。家人剛開始還很理解,一陣道謝,可不知為什麽過兩天又變了,非得要告這個醫生,揚言如果不想被告,就要賠一大筆。醫院當然於以不理。家人和親戚腦羞成怒,他的兒子照著我同學的臉猛擊兩拳,直打的他滿臉是血,當即倒地。最可怕的是,破碎的鏡片竟進入他的眼中,幾乎將他的眼睛切除。這下子,他這生就再也不能做手術了。可憐他,一個農村人家幾代人中唯一爬出土稞的孩子,五年的大學,二十幾年的臨床,在傾刻間,全沒了。

我知道,病人難,醫風不正,沒有紅包寸步難行。可醫生也是人,也有難處啊!正像同學說的那樣,現在,這世道,人人都是記者,家家都是法院。醫生卻被當做是那一小撮嫌疑犯。什麽攝像機和錄音筆全被派上用場了。我想在中國的曆史上,醫生這個三教九流的行業從來沒有這麽風光過,這麽引人注目過。有記者說:你沒做虧心事,沒有犯錯,你天地良心,你怕什麽拍照啊?我聽著這話就有氣,這就像在說,你沒偷東西,怕什麽我翻你的兜一樣。有時,我覺得中國有的地方自由過了頭,隻要理由說得出口,就可以隨便上別人家的床。在國外,他敢這樣嗎?醫生不把他送進班房的小號才怪呐。人都欺軟怕硬。這些人對管他分房,調工資的人,他敢嗎?別說攝像機和錄音機了,就連那損頭損臉,滿臉通紅,眼皮耷拉著,心裏直罵著的另一個發類似 “ 機 ” 音的字兒,他一個也不讓溜出口。他敢漏出半個字來,人家不把他送回十八世紀,做個花樣手術,讓他變成一個三寸金蓮才怪哪!

時至今天,神州大地上,三百六十行之外,又多了一個新的行業,他不修邊服,口角叼著半截煙頭,油膩膩的汗衫敞著懷兒,手裏拎著一條小木棍或生鏽的鐵鏈子,吆喝著,成幫結隊地闖進醫院,視候診廳為菜市場,看醫生和護士如投機倒把,缺斤少兩的小商小販。他們有一個大號,叫醫鬧。他們的活兒不算太難,但一定要有一雙貓一樣的眼睛和一雙狗一樣的耳朵,那兒有哭聲,那兒有怨氣就向哪兒去。他們是新時代的青天大老爺,總能幫病人把心裏的苦悶弄清。他們可以在從地攤上撿來的油膩膩的報紙上,把疾病的來壟去脈分析的一清二楚,讓病人及其家屬懂得,他和他們是又一個尤三姐兒,不告一下醫院就太便宜這丫的了。這時,你可以看到,似乎老王家老李家放了個連串屁兒,生出了一大堆莫明其妙的兒子和女兒來,哭天嚎地的把醫院封住,再最好請來一個青天記者,直到把醫院攪的不能正常工作,院長被圍堵在辦公室內熬的半死,最後從院長破碎的牙齒中擠出了幾滴血,才算了事。這些人根本不用出門,不用到拐角,乘著熱乎勁兒當眾就會把這從死人身上多榨出的一點油水分個一幹二靜。

現在,我同學們的孩子,沒有一人讀醫或者想學醫。這是好現象。我理解他們。與其讓人也拴一條鐵鏈在他們的脖子上,牽著如狗,滿市招搖,不如把他們培養成新的醫鬧,讓他們從醫界的內部鬧起。這樣,世界一定更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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