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裏新來了個科長,聽說是局領導專門指派的。達源對於這個未曾謀麵的科長先有了個不好的印象,暗忖:局長硬塞進來的,八成是個門子貨,非真才實學之輩,搞不好我這個處長還得看他眼色行事呢。
誰想,一見麵達源竟有點意外,原來是與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許麗娜,他二人的父母是老相識,有著多年的情誼,曾經一起走南闖北,一起商海打拚。詠梅對麗娜十分欣賞,一直把她看作理想的兒媳人選,麗娜不單外表秀麗、為人處世得體,而且還十分聰穎,二十出頭就從青島大學畢業,在詠梅看來,這樣內外兼修的好女子打著燈籠都沒處找去,最最重要的是,麗娜對達源情深意重,隻可惜,達源那塊實心木頭不但對麗娜毫無興趣不說,他還橫下一條心,非淑(櫥)嫚不娶,而且他還先斬後奏,全不顧及忠孝禮儀,這讓詠梅懊惱不已,可對於冥頑執拗的兒子她也實在無計可施,既然木已成舟,她也隻好聽之任之,好在淑嫚人還不錯,雖說頭胎是個嫚兒,但來日方長,楊家傳宗接代、開枝散葉還得指靠她呢。
麗娜自情竇初開之時便對達源暗生愛慕情愫,隻是,她對達源屢次明示、暗示他都顧左右而言他,歲月蹉跎空留遺憾,如今達源已娶妻生子,麗娜倍感失落,可她癡心不改,撒嬌帶威脅,央求母親去跟在市府為官的表舅說情,讓他幫忙把她調到達源手下,這樣她就可以時常見到心愛之人,以慰相思之苦。
達源見是舊相識,心裏一暖,不覺打開了話匣子:“喲,麗娜啊,沒想到是你,歡迎,歡迎大才女。青島港說大還是小了點兒,咱各走各路,多年沒見了,沒想到兜兜轉轉,竟然還能有機會在一起共事,真是巧……咦,你不是一直在茂源做事嗎?聽家母說,你做到了部門經理,算是事業有成、前程似錦嘛,怎麽舍得改換門庭?我這兒可是清水衙門,無論是薪水還是職位,比不得你之前的待遇,你怎麽願意屈就?”
麗娜嫣然一笑,道:“現在都是社會主義社會了,我可不想在資本家手下繼續被他們剝削剩餘價值,再說了,為人民服務是我的誌向,達源哥,你參加革命早、覺悟高,你得幫助我進步,我來之前就想好了,準備盡快遞交入黨申請書,你可不可以作我的入黨介紹人?”
達源應承道:“當然可以,不過,黨的製度和原則我必須遵守,我需要時間考察你的表現,不能因私廢公。”
麗娜一撇嘴,嗔道:“達源哥,就算不了解我,你還信不過我?”
達源一笑:“哪兒能啊,你的能力和才華我自然知道,但是,咱私誼歸私誼,製度歸製度,我要對黨負責,更要對你負責,入黨不是兒戲,也不是升官晉級的敲門磚,是要為共產主義事業奮鬥終身的。”
又扯了些閑篇兒,麗娜見達源有電話進來,就準備告退,達源囑咐她:“許科長,辦公場所還是喊我楊處長吧,私下場合你隨便。”
麗娜出了達源的辦公室,去見了副處長汪大海,她伸出右手,道:“汪副處長,您好,我初來乍到,還望您多多提攜指教。”
汪大海聽說新來的科長是個受過大學教育的才女,令他沒想到的是,新科長居然還是個宜古宜今的大美女,在他這個曾經參加過南征北戰的退役大老粗來說,簡直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他滿臉堆砌著笑意,右手拉著麗娜的手不鬆開,又用左手輕輕拍著她的手,忙不迭地套近乎:“許科長,噢小許,有什麽要幫忙的盡管吩咐,我在這兒也算是老同誌了,上上下下沒我不熟的,待會兒我帶你四處轉轉……哦,看樣子你還單身吧?咱局裏有職工單身宿舍,我幫你爭取個條件好一點的,避開底層跟樓道口的房間,女同誌還是安全第一,噢,最好是單人間的,省得跟人家一個鍋裏摸勺子,容易起是非。”
麗娜抽回右手,假裝把手抄褲兜裏,在口袋裏使勁兒擦了擦手。她對汪副處長初次見麵就對女士大獻殷勤的做派感覺很不自在,甚至有點惡心,她望著人高馬大、口沫亂飛的汪大海,客氣道:“謝謝汪副處長的關懷,麗娜銘記在心,有什麽差遣,您盡管吩咐。”
汪大海豪爽地一笑,大嗓門兒扯開了,道:“哈哈哈,客氣了不是,喊我大海,熟悉我的人都這麽喊我,顯得親近,都是革命同誌,又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你不許見外。”
麗娜道:“汪副處長,麗娜以後少不得麻煩您,先謝過了。”
汪大海突然想起什麽,問:“小許,你還不是黨員吧?”
麗娜搖搖頭,道:“我會好好表現的,爭取早日加入組織。”
汪大海毛遂自薦:“哎,這就對了,咱這是教育局,自己都不先進還怎麽教育下麵的?你趕緊地,把入黨誌願書交給我,我做你的入黨介紹人。”
麗娜遲疑了一下,問:“您還沒考察我的工作表現呢,組織上不是有原則和製度嗎?”
汪大海熱情道:“像你這樣有文化的進步年輕人,正是我黨培養、發展的對象,聽說你是孫副局長推薦來的,我跟孫局長很熟,他推薦的錯不了。”
麗娜微微一笑,道:“那,汪副處長您先忙著,我去趟檔案室把個人材料交上去,再去圖書館辦個借書證。”
汪大海自告奮勇:“那我帶你去。”
麗娜婉拒:“不用了,您忙,我知道怎麽走。”
麗娜轉身就走,汪大海追後麵,道:“大海,下回記得喊我大海。”
沒想到小饅頭混得那麽慘,這也太倒黴了,我還以為他會榮歸故裏呢。好在箱嫚這孩子有心,感覺她比某些男人還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