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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長篇家庭倫理小說《嫁接 下》第三章 勞燕分飛(2)

(2024-03-09 03:27:42) 下一個

初春的氣候變換得快,西北來的強冷空氣南侵,上午還是晴空豔陽,而到了傍晚則下起了大雨,使得溫暖的佛州也被包圍在濃濃的寒意之中。

夏禾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因嫌空調太吵他沒有打開,屋裏便讓人感覺有些陰冷,加上心情煩躁,這讓他更加難以入眠,早上的法庭辯論讓他倍感沮喪,盡管他知道,離次婚會扒他一層皮,可沒料到的是,不但皮下來了,裏麵的肉也損失不少。

蔚然雇的律師果然是人稱“劉一刀”的鐵嘴律師,幾次法庭辯論,他擺出的證據,尤其是夏禾與人私通在先導致婚姻破裂的證據,讓法官自然而然地同情女方,另外,兩人十二年的婚姻被視為長期婚姻,亦為蔚然加分不少。早上,“劉一刀”在法庭上替蔚然提出了高額配偶贍養費的訴求,要求夏禾付給蔚然的錢幾乎是贍養費浮動比例中最高的工資百分比,也就是說,交完了稅,他每個月要付給蔚然總數為近三千美元的子女扶養費加贍養費,而他自己,也不過能落口袋裏三千美元多一點,聽著掙得不少,可奉獻給了政府的稅金後,他還要養著吃閑飯的前妻,讓他感覺自己依然跟個窮光蛋沒什麽兩樣。子女扶養費有現成的計算公式擺在那裏,他想賴都沒法兒賴,也不能討價還價,好在隻需要付到孩子18歲,可這幾乎四分之一的稅後工資要付給蔚然,而且要一直付到她嫁人或死亡,這讓他倍感不平,心中的鬱悶難以化解。

憑什麽我要養她一輩子啊?就連我自己的兒子,到了18歲我不爽的話都可以一腳將他踢出門去,可這離了婚的老婆怎麽竟跟條吸血的螞蟥似的,一旦讓它鑽進了身子不吸死你絕不罷休,即使從外麵把它掐斷,裏麵剩下的那半節照樣可以接著吸你。唉,真是一步錯、步步錯,看來不光女人怕嫁錯了郎,在美國的男人更怕娶錯了妻哇,怪不得有人說,“男人‘搬’一次家就跟家裏起過一次火一樣呢”,唉!我咋就這麽倒黴呢?!過了那麽多年艱苦日子,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了,哪承想又做上了長工,被人剝削個精光,這都他媽的些什麽破事兒嘛。

他努力克製自己,不再去想這些,那會讓他更加心躁難安、鬱悶壓抑。

哦,絮兒,絮兒你還好吧?有些日子沒見你了,我說過不會放過你的,就算你逃到天邊去也沒用的……你別以為你不在我身邊我就會慢慢忘記你,怎麽可能呢?絮兒,真心話,我一個人的時候並沒感到孤獨,可我一個人癡癡地想你的時候才知道什麽是孤獨,那種感覺我說不上來,有時候讓我心酸得落淚,可有時候卻讓我樂得開心。我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多美啊,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象,就象水塘裏盛開著的水蓮花,你,你好嗎?怎麽不說話啊,也在想我嗎?

夏禾亂七八糟地想著心事,頭痛得厲害,兩頰在發燙,而身上冷得起雞皮疙瘩,兩邊的太陽穴在一撅一撅地疼,這讓他連在黑影裏睜著眼做個美夢都不能了,可是,家裏連一片兒藥都沒備下,他懶得爬起來去藥店了,隻好用被子將自己緊緊地捂住了。

可是,那冷,冷徹心脾的寒意依然沒有消退,卻與孤獨感一起將他團團地包圍了起來。

夏禾昏沉沉地睡過去又昏沉沉地醒過來,反複幾次,不知不覺時間已經近黃昏了。他想起床,卻感覺四肢的骨頭都在酸酸地痛,渾身上下熱得象燃燒著火炭,然而,徹徹的寒意卻又源源不斷地從體內發出,這讓他隻能用被子裹緊了身子,蜷縮在被子裏打著寒顫。

他的身子在不停地抖,上下牙齒也在“得得”地扣個不停,他頭痛欲裂,想去倒碗水來滋潤一下幹裂的嘴唇和火燒一般的喉嚨,卻感到身子似有千鈞重,讓他爬不起床來,也懶得起身。

他就這麽躺在床上幹耗著,家裏沒有備著藥,連碗熱水都沒有,這讓他不禁感到了一絲淒涼和無助。此時此刻,他忽然有點懷念起從前的日子來,隻要他打個噴嚏,蔚然便會埋怨他不小心著了涼,嘮叨著讓他趕緊吃藥,而且一點小傷風感冒,她也會拿著他當重病號對待。此前,他從沒覺得這有什麽特殊,因為他已經習以為常了,他甚至都有點煩她大驚小怪,可此時,他心裏竟盼著有這麽個人在身邊噓寒問暖,給他遞碗水喝,或者陪他說幾句話解解悶兒了。可是,屋裏冷冷清清的,靜得讓人胡思亂想,尤其是在這種時候,而心理上的孤獨感比這身體上的病痛更加讓他感到難耐。

思緒忽悠悠地飄著,他又想起了絮兒,那個給過他快樂和痛苦、讓他又愛又怨的女人。

“她一定是還愛著我的了”,他心裏這麽想著。這種念頭似乎是強迫性的,時常縈繞在他的腦海,讓他分不清自己的這感覺到底是真實的還是臆想的。

眼下這個時刻,她一定不會看著我不管的,我想跟她說說話,我要跟她說說心裏話,她不是個絕情的姑娘。

他在床上勉強爬了兩下,伸手夠著了床頭的電話,又艱難地翻身坐起來,身子懶懶地靠在了床頭,他遲疑了良久,還是抬起了沉重的胳膊,撥了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

“嘟—,嘟—,嘟—”

一下接一下的鈴聲響起,夏禾的心被揪得一抽一抽地難受,他不知道她會不會理睬自己,也不知道該怎樣跟她交談,隻覺得自己這會兒仿佛是發了失心瘋,一定要聽聽她的聲音才肯罷休。

鈴聲一下一下地響過,夏禾的心在一點一點地下沉,看樣子絮兒是不會接他的電話了。

夏禾沮喪地從耳邊拿下電話,神色黯淡:她,還是不肯原諒我哦。

正在他欲將嘟嘟作響的電話掐斷時,沒料想,電話鈴聲卻恰好戛然停住,裏麵傳來了那個熟悉然而卻讓他心慌意亂的聲音,“Hello——”。

她的聲音依然是那麽清脆悅耳,拖著長腔,音調還有點高昂。他聽得出來,她好象很開心,至少此一刻她的心情還不錯,象屋外這雨後初晴的天空一般。

柳絮兒正在家裏忙著,隱約聽到台子上放著的手提袋裏的手機響鈴了,她匆匆扔下手裏的活,跑過去,從包裏摸出手機來趕緊應了一聲,見半天沒人回答,低頭看了看來電顯示,她心頭不由得一亂,聲音立刻低沉了下來:“老夏嗎?你,還好吧?”

他聽不出她的話語裏有多少是關切的成分,更多的是應付,一份冷冷的客氣讓他覺察得到她與自己的距離,他的眼淚不爭氣,一下子就盈滿了眼眶。

夏禾哽咽著半天說不出話來,他忽然想到,自己這付不修邊幅、憔悴不堪的寒磣模樣,被她見到了一定會更瞧不起自己了,便立刻改了主意,強打著精神,答道:“噢,還好,就是有點兒想你,想聽聽你的聲音……你,你怎麽樣啊?”

柳絮兒沒有想到會是他打來的電話,因不想把事情做絕,她隻好支支吾吾地扯些工作上的事情,以回避與他聊起一些敏感的話題:“還那樣吧……最近實驗有點不太順手,感覺壓力挺大的,有點兒忙暈了頭,不過還好,誌強比較好說話,從不催我,隻是,出不來活我自己感覺不自在。”

“噢——”,聽她提到了誌強,夏禾心裏憤憤地難受,可轉念又有點竊喜:活該!哼哼,你小子,狗屎運到頭了,靠!

夏禾趁機建議: “呃,要不,絮兒,還是跟我去默克爾吧,我名下的科研經費充足,至少三年內有保障,我也可以幫你辦身份,而且幹的還都是你熟悉的工作,況且工資、福利待遇也好,比你在學校呆著強多了,另外,公司股票近來漲得厲害,買內部交易股賺的錢也很可觀的。”

柳絮兒見他見縫插針,趕緊打斷了他的話:“老夏,呃,我正在趕寫一個報告,今天必須完成,沒別的事我就先掛了”,話音剛落,她就掛斷了電話。

一陣失望感湧上心頭,剛剛還在侃侃而談的他頓時張口結舌了,夏禾手裏拿著電話,倚在床頭,呆呆地發愣,他的心裏空空蕩蕩,腦子裏在嗡嗡作響,他那亢奮的心情也隻持續了一小會兒便隨著她的冷漠而消失殆盡,此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好象是被整個世界給拋棄了,不禁內心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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