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放下電話,“噔噔噔”風風火火地疾走過來,接過潁川手裏的孩子,氣哼哼地跟他說:“哎我說,大老李怎麽那樣啊,殺熟殺得也忒狠了點兒吧?難怪他那麽緊著上杆子拉你入夥呢,哼,人心隔肚皮,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哦。”
“怎麽了?又聽見什麽風啊雨的了?”潁川瞪眼看著她,不知她因為何事來氣。
瀟瀟一邊輕輕拍著懷裏哼哼唧唧不老實的兒子,一邊嘮嘮叨叨:“剛剛方倩跟我說的,大老李攬來的那隻是個二級承包項目,噢,他一小時拿120,分給你們這些幹活的人才一小時60,他憑什麽嘛,啊?還有,項目最後多餘出來的錢還不都落了他自個兒的腰包?再者說了,你們到手的這幾個子兒,拋去了稅,還能剩下多少?敢情他是螞蟥,拿著你們幾個當大腿,抱著使勁兒吸血啊,嗬,說得好聽,還有錢大家賺呢,沒你們他一人兒能幹個啥?!”瀟瀟越說越來氣,問道:“哎我說,這事兒你到底知道不,啊?”
“少見多怪!”潁川 “哧”了一下,扭過頭去,不屑道:“屁大點兒的事兒,有啥好吃驚的?!本來嘛,人家能攬來活就該多拿點兒,咱不能跟人家眼紅這個。”
“這個理兒我懂”,瀟瀟依然一肚子的道理:“誰不知道錢好使?錢多錢少也就罷了,我不跟他計較這個,可是,那也不能沒有吧?有他兩口子那樣的嗎?賺了便宜還賣乖,孫曉旭腆著個臉四處宣揚,說是她家老李出力煩心還不落好,看在同胞的份兒上,才找活給大夥做,可還有人背地後裏說三道四,早知道還不如不管這個閑事兒呢”,想象著老李太太那樣子,瀟瀟心裏火刺刺的,道:“嗬,你說說看,這叫什麽話啊,你看你,點燈熬油地也幹了快倆月了,錢還沒到手呢,這風涼話可就刮我這耳朵邊兒來啦,依我那脾氣,咱寧肯不賺這外快也別受他那份兒剝削,明明掙的是苦力錢,回頭還被人說成是吃救濟的,你可以裝聽不見,我這臉皮可掛不住這寒磣。”
“閑得你,這事兒你就甭操心了,啊?”潁川瞥了一眼瀟瀟,道:“以後你少跟方倩走那麽近乎好不好?她什麽德行你還不知道?!舌頭長得沒她夠不著的地方,別人家炕頭上的事兒她都要管管。”
見潁川擰著鼻子說話,瀟瀟也不甘示弱:“嗬嗬,你跟我這是急得哪門子的眼?!人家方倩也是好心提醒咱嘛,她老公剛剛吃了一大虧,跟大老李抓破了臉,這倒好,錢沒賺成不說,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潁川愈發不屑了,本來他就對那個喜歡撥弄是非的方倩抱有成見:“瞧瞧,我就說吧,有她那個‘攪屎棍子’在裏麵攪和,甭說老李,換我也一樣煩……掰了就對了,早掰早省心。”
瀟瀟不幹了:“怎麽說話呀你?好歹她也是我的朋友,你平白無故損人家幹嗎?!”
“朋友?切!”潁川譏諷道:“有她這樣子做朋友的嗎?老張兩口子不過吃飽了撐的,沒事兒磨牙拌幾句嘴,她一旁就挑慫人家離婚,唯恐天下不亂啊,比攪屎棍子還過分,簡直就一大糞叉子。”
“嗬嗬,還總說我舌頭長呢,我今兒才發現,你的舌頭也可以打結了哦。”
“哼!”潁川背過臉去,不想理她這個茬兒了。
瀟瀟見潁川的氣焰被自己給壓服下去了,不想惹他不痛快,就道:“算算,我不跟你這兒浪費唾沫了,這事兒就這麽定了哈,咱長個誌氣,不吃他這嗟來之食!”
“啥?!嗬嗬”,潁川又被她這話給勾上來了脾氣,倒抽著氣兒,歪頭看著她,說:“噢,你以為我願意跟人家搭夥拿份子錢啊,誰讓咱‘羅鍋子上山—— 錢(前)上緊’涅?要不是為了你外甥,我還至於嗎?我一貫的處世原則:君子之交淡如水。這一旦牽扯到了錢,再好的關係也難保不出問題,我這話可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理兒。”
“所以啊,我才不讓你跟他做的麽,還不是為你好?”被他戳著軟肋,瀟瀟說話的底氣有點不足。
“那,那你外甥上學的錢哪裏來?眼瞅著就要開學了,交了學費、房貸,咱幾個吃啥去?”潁川歎道:“哎我說,老婆大人呐,人窮沒法兒不誌短,巧媳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唉”,瀟瀟也跟著歎了口氣,又道:“我上周五在Walmart碰上誌強了,他跟NIH申請到了一大筆科研經費,下個月錢就能到位了,他打算招個實驗員,我想去他那兒幹,你看行不行?掙多掙少我不計較,掙點兒就強其我在家幫著坐吃山空。”
“在家有在家的好處,上班有上班的好處,各有利弊。”
“你這不是廢話嗎?到底行不行嘛。”
潁川沒回答她,問:“他答應了?”
“沒呐,他隻說是要考慮考慮,不過,我倒挺有把握的,你想啊,我從前雖然是在老夏手下,可大家終歸都是Johnny的人啊,一個組裏的老同事了,又從沒得罪過他,他再怎麽著也得優先考慮我吧?再者說了,我幹活輕車熟路,拾起來就比訓練個新人強,我敢說,這事兒雖說不上手拿把掐,至少也得是個八九不離十吧”,瀟瀟又道:“哎,你還是把大老李那邊兒給辭了吧,啊?隻要我能賺出托兒費外加飯錢來,咱日子也就沒那麽緊巴了,還不強其你給大老李扛活?他老婆又不是個善茬兒。”
潁川應著,不置可否:“喔,先看看你那頭行不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