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我的寵物們

　

紀念我的寵物們

小柯

 

        我這家夥從小生下來就笨，尤其是手，那更是超級透頂的笨。記得小學手工課做東西，我從來都是最後一個做完，而且形象不倫不類，再沾上點黑乎乎的膠水什麽的，實在是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我至今保留有我縫製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布娃娃，頭是扁的，因為裏麵就三片棉花，邊緣是一圈歪歪扭扭的針腳，因為我不知道要把布袋翻過來好把縫針的痕跡藏到裏麵。整個娃娃好像被車壓過一樣是平麵的，露著臉上的一圈線頭，隻有毛線的笑容還算燦爛。後來我媽是在看不下去了，心想這樣笨的女兒將來怎麽嫁得出去啊！於是我被迫去學鋼琴和小提琴，就是為了讓手指頭靈活一點，不要笨到慘絕人寰的地步。可惜我這個不爭氣的家夥把小提琴拉得像殺雞，又不肯吃苦拚命練習，估計也是後來我媽實在聽不下去家裏天天雞叫，也就默默放任自流了。結果我什麽也沒學會，人還是照樣笨下去。

        笨歸笨，但我還是有很多好處的，比如說我非常有愛心，尤其特別喜歡小動物。我曾經養過的東西不計其數，可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寵物們全部都不得善終。

        我的第一隻正式寵物是隻烏龜，不過也有可能是個王八，因為我那時還在上幼兒園，也分不清它們的區別。我把烏龜養在一個80年代初各家都有的那種綠色塑料盆裏，盆底鋪上我從外麵正在施工的居民樓工地裏挖來的沙子。我每天拿點我爸炒菜時省下來的一點肉星喂我的烏龜。不知道它是不是吃不飽，經常從盆裏爬出來在家裏亂轉，於是我就不得不經常爬到床底下把滿身是灰的在逃犯揪出來，重新送回盆裏坐大監。養了幾個星期，我對反映緩慢的烏龜同誌就失去了興趣，不知道有多少天沒有給它換水。後來就發現烏龜死了，我很傷心，但更多的是害怕，怕父母知道了又免不了一頓責罵。結果我竟然隱瞞事實達一個星期之久，後來實在是水都開始發臭了，瞞不下去了才稟告父母。至於怎麽處理的沒有印象了，我可憐的烏龜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冤死了。

        上小學後開始流行養蠶，我的同學們簡直是人手一蠶或數蠶。我自然不能免俗，從朋友那要了兩條放到一個幹淨鞋盒裏也開始養。我其實並不喜歡這種看起來軟軟白白的沒有骨頭的胖蟲子，但是因為期待著看到它們吐絲結繭，所以倒也養的興致勃勃。北方沒有桑樹，我也不知道到哪裏去弄榆樹葉子，聽說筍葉或者大白菜葉都可以代替，我這個笨人懶人自然用最容易搞到的大白菜葉為主，偶爾央求媽媽買兩顆筍，給蠶寶寶們換換口味。大概是吃得不好，我的蠶們到後來就是拒絕生長，還沒等到吐絲就一個個的魂歸離恨天了。我又羨慕又嫉妒的看著朋友的蠶結出亮晶晶的漂亮的繭，心裏十分的恨恨不平，我就不信我養不好蠶！後來又不知從哪弄來兩條繼續養，新來的蠶們依然無法逃過在我家滅亡的命運。我徹底泄氣，從此死了養蠶的心，甚至再也不敢碰那些白胖的身體，仿佛我的手上有什麽唳氣，碰到的蠶都要倒八輩子大黴似的。

        我的童年養寵物的曆史基本伴隨著蠶們的去世而結束。說基本，是因為後來還養過一次魚，但不能算我養的，買魚換水喂食都是我媽一個人在操持，所以應該算是她的寵物。我媽這個人害怕一切有毛的小動物，又愛幹淨，所以我家從來沒養過貓啊狗啊這些大眾寵物。那些魚裏我唯一記得是一條叫小紅帽的銀白色金魚，隻在腦袋上有一個殷紅的點，好像鑲了一顆碩大的紅寶石，所以叫小紅帽。我最喜歡這條漂亮的魚了，偶爾也會主動要求喂食什麽的，隻有一次我主動要求洗魚缸以表達我對小紅帽的喜愛之情。我上小學那個時候還沒聽說過有現在這種帶日光燈，過濾器，氧氣機，不用換水的高級水族館，我家就用一個簡單的橢圓形大玻璃缸，裏麵放個大概5、6條魚和兩顆水草。在我費了半天功夫把所有的大大小小的魚和亂七八糟的水草石子貝殼撈出來後，先把魚缸扔到冷水裏泡了十分鍾，心想這樣比較容易去除青苔，同時就不知道去哪神遊了。等回來後完全忘了神遊前的計劃，我媽衝我一嚷嚷說怎麽還沒把魚缸洗了呀，我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倒了大半缸滾燙的開水進去——還以為要洗碗呢！結果，結果魚缸發出清脆的一聲後，裂了！我一下子就傻眼了，呆在那半天沒敢動。後來手忙腳亂的拚命擠那個長長的裂縫，希望擠一擠玻璃又可以重新對上，可魚缸還是漏水，那是自然了！結果那天晚上倒黴的魚們隻好住在臉盆裏，沒多久就全死了。我們家再也沒養過魚。

 

經過了長長的沒有寵物的中學生活，我來到大學，住進6個女生一屋的集體宿舍。時間一長，我就慢慢的遺忘了我的寵物們的不幸經曆，固執的認為我也算是一個有些經驗的寵物飼養員了，這個養寵物的心開始重新滋長起來。何況，我的寵物將會有6個人同時照顧，怎麽樣也不會死的。正巧男朋友的室友有一個閑置的長方形小魚缸，我正式打算要從跌倒的地方站起，養烏龜！其實心裏想的是烏龜是最好養的，俗話說“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這次肯定死不了。於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男朋友陪我去到花鳥市場，買了兩隻小不點的最常見的金錢龜，據說這種龜長的比較快，養起來比較有成就感。我高高興興的一路捧著我的小烏龜們回到宿舍，給小魚缸鋪上一層細碎的彩色小石頭，還特意鋪成一個斜坡，然後水放到露出一小半的斜坡那麽多，把小烏龜們放了進去。它們好像不太喜歡自來水，總是在露出水麵的斜坡上趴著曬太陽。中午大家都回宿舍吃飯的時候我就把魚缸拿到桌子正中央，6個女生嘰嘰喳喳的邊聊八卦新聞邊隔著玻璃缸逗小烏龜，好不熱鬧！高興的日子沒持續多久，一隻烏龜的右眼睜不開了，好像瞎了一樣；另一隻的左前爪開始潰爛，十分可憐。我急得束手無策，那個時候寵物醫院還不象現在這麽普遍，網絡也沒開始普及，身處異鄉的我也不知道該向誰求助，唯一能做的就是更頻繁的給它們換水。說來奇怪，這兩個家夥病的不明不白，好的也莫名其妙。突然有一天那個睜不開眼的倒黴蛋重見天日了，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另一個爛手的家夥沒這麽幸運，但是在爛掉兩個指頭後傷口自動愈合了，看起來也無大礙。我不由得感歎還是烏龜命大，看來這次我的寵物可以長久的養下去了，哈哈！就這樣我和我的烏龜們平靜的過著日子，直到放寒假我要回家。我舍不得我的烏龜給別人照顧，鐵了心要和它們三宿三飛，硬是用塑料袋盛著抱了6個鍾頭給請回了家。想不到烏龜們承受得了爛眼爛手的惡疾，卻忍受不了背井離鄉的旅途顛簸，到家沒兩天就一命嗚呼了。我大過年的掉了不少眼淚，這一次重養寵物又嚴重受挫，以不幸結尾。

回學校後全宿舍人皆為烏龜們唏噓不已，總結為我們宿舍人氣太旺，克物，以後還是不要養寵物的比較好。偏偏過了沒幾個月，有個不知好歹的家夥來追求我們宿舍的大美女，竟然送了隻鬆鼠來討其歡心。鬆鼠在美國可以用泛濫成災來形容，不過在國內的城裏還是很少見的，那個毛茸茸的大尾巴也確實看上去很討人喜歡。當時的鬆鼠都是放在一個橢圓形的扁扁的鐵籠子裏賣的，籠子下麵有一個小架子把整個籠子豎著托起來，架子直固定到橢圓籠子兩麵的正中，但是籠子可以縱向滾動，就好像美國寵物商店裏賣的給花狸鼠做運動的滾輪健身器。可憐的是這隻倒黴的鬆鼠要一直住在這個健身器裏，動不動就要健身長跑。我們這位美女並不大喜歡這隻灰不溜秋的鬆鼠，所以一直把它放在宿舍，從來沒拿回家（她家就在當地）。於是鬆鼠正式成為宿舍公有財產，尤其是我們幾個外地來的女生的周末好友。

一次我們不忍心看到這隻鬆鼠老憋在巴掌大（還是豎起來的）的狹小空間裏受罪，說給它出來放放風應該沒什麽大礙吧，反正窗戶、門都關嚴了。結果我們完全低估了鬆鼠的聰明才智，這個被解放的囚犯一出來就發了瘋，滿屋子上竄下跳完全不聽調遣，還時不時地吱吱亂叫幾聲以震鼠威。我們三個女生滿屋子亂轉跟在後麵狼狽不堪，連根鼠毛也捉不到，這真叫自作孽，不可活啊，難道我們晚上真要和這隻瘋癲的鬆鼠同眠了嗎？後來我想起了中學的一篇語文課文，那是魯迅先生的大作《閏土》，其中有一段描寫閏土捉麻雀的場景。好，我們就效法書訓，也來個宿舍捕鼠記。說時遲，那時快，我們立刻找來了臉盆，一個細長的空罐頭瓶，數根鞋帶和半個西紅柿。現在回想起來我們宿舍的東西還真全，要什麽有什麽啊! 我在屋子中央支好罐頭瓶，把臉盆扣過來一邊輕輕搭在瓶子上，另一邊支在地上。然後在臉盆的下方放好西紅柿，把拴成一長條的鞋帶一頭係在瓶子上，另一頭我拿著，躡手躡腳的牽著鞋帶繩跑到最近的下鋪床上，三個女孩擠作一團拚命摒著氣憋著笑等著這瘋子自投羅網。事實證明多看書多學習是非常有效的，這鬆鼠果然抵抗不住西紅柿的誘惑跑進了包圍圈，我們心急，上來就拉繩，結果鬆鼠在我們的高分貝尖叫聲中逃之夭夭，第一次嚐試失敗。吸取教訓的我們在大笑5分鍾後重擺戰局，屏息凝神，這個傻子鬆鼠沒吃到西紅柿看來是十分不甘心，重蹈覆轍的結果就是被我們一舉扣在了臉盆下。我想我們當時的勝利歡呼一定是響徹樓道，估計這隻倒黴的鬆鼠也在臉盆下給我們這一叫嚇得不輕，輕而易舉被送回籠子。自那以後我算了解到放鼠歸山是多麽的危險了，可惜這並不能阻止鬆鼠大人一次次的宿舍旅遊。這種臉盆捕鼠的場景又發生過幾次，直到暑假。 

一夏無事，9月開學我準時歸校，回來後竟然發現鬆鼠沒了。原來暑假裏家在當地的一個女孩回來住，她一點都不喜歡這隻鬆鼠，打算把它驅逐出境。也難怪她不喜歡鬆鼠先生，後來我們發現鬆鼠其實就是個長了條漂亮尾巴的老鼠，很多習慣非常令人惡心。比方說夏天我們打死的蒼蠅是它最心愛的點心，還有一次我們拿一隻活的大螞蚱，也就是蝗蟲（那一年北方正鬧蝗災，連城市裏都很常見蝗蟲）去逗鬆鼠先生玩，沒想到這可惡的家夥竟然一把奪過蝗蟲，一口就消滅了可憐的蝗蟲頭，之後咋咋作響的三下五除二吞掉了整個蟲子，我們在旁邊都看傻眼了。反正倒黴的鬆鼠是越來越不受歡迎。我們這個室友決定把鬆鼠放歸自然，沒想到絕頂聰明的鬆鼠先生還不想走，它知道這個屋子裏有吃的。於是它自作主張自我加冕成為我們宿舍的仲夏之王，沿著豎放在地上的涼席上了床，在沒有人睡的床上縱橫馳騁了數日。放鼠歸山的室友後悔萬分，每天晚上睡覺都不踏實，什麽招數都用了，笤帚趕，窗戶大開，叮叮咚咚亂敲杯子，曆盡千辛萬苦總算在數日後成功把鬆鼠請出了門，長歎了一口氣。可惜還沒等她鬆弛完，陰魂不散的鬆鼠就開始在外麵拚命撓門執意要進來，害得她一整晚上都不敢出門。就這樣，大鬧天宮的無敵鬆鼠終於離開了我們，去開創它的新天地了。這隻神通廣大的鬆鼠是唯一一隻沒有被我們“克”的寵物，說不定現在它還在逍遙快活的當它的鼠山大王呢！

 

 

 

整個大學階段我們宿舍都沒有再養過寵物。至於我，心裏仍然癢癢的，每次看到天橋邊上賣小貓小狗的依然是看的口水都要流下來。畢業後我背井離鄉繼續讀書，不過每年暑假都回家看父母看男友。第一年的暑假我終於舊習複發，拚命鬧著男友要養小兔子。我這個人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不大會養寵物，於是就找實踐證明肯定好養的來養。這個實踐就出自我姨媽的兔子托比身上。黑白毛相間的托比什麽都吃：M&M巧克力豆，西紅柿炒雞蛋拌米飯，偶爾還啃兩口香腸。反正人吃什麽它吃什麽，養的肥頭大耳，心寬體胖，沒事就嗑姨媽家的電視機遙控器玩，把上麵所有的按鈕都啃禿了。我在他們家看電視的時候不得不用指甲扣進遙控器裏去換台調音量，簡直是變相的在練九陰白骨爪。閑話少表，有這麽個精壯的托比兔子起模範帶頭作用，我一定可以養好兔子。男友禁不起我吐沫星亂飛的胡攪蠻纏，於是我們家迎來了小灰和小白。

小灰是隻純灰色的兔子，小白自然是白色的。我在給寵物起名上向來沒有什麽天賦，怎麽容易怎麽來。男友給它們做了一個大號的籠子，小灰和小白晚上就睡在裏麵。白天的時候我在客廳裏用鞋盒襯衣盒等靠牆圈出塊地來，把它們放出來玩。兩隻小兔子十分乖巧可愛，從來不亂跑，也不怕人，即使讓它們在整個客廳自由活動也很少鑽到沙發底下不出來。小兔子們長得很慢，我隔兩天就帶它們到樓下的草坪去吃吃草，放放風，回歸一下大自然。平時我在它們的籠子下麵鋪一張報紙，清潔起來也非常容易。連我媽媽這麽不喜歡毛茸茸小動物的人都開始喜歡它們了，真是兩個可愛的小精靈。

就這樣我愛小灰和小白到寸步不離的地步。如果我白天去男友的家，我就把它們放到鞋盒裏，抱著鞋盒一起帶過去。我每天都高高興興的給我的小兔子們洗白菜葉子或者胡蘿卜，我以為整個夏天可以就這樣過去。

我和小兔子們的幸福生活在一個普通的夏日午後突然結束了。和往常一樣，我把小灰和小白放到鞋盒裏，坐在男友的自行車後麵去他家。在一個拐彎的路口，對麵突然來了一輛巨大的貨車，在我們從貨車旁邊經過的時候貨車突然鳴笛，這是那種非常高分貝的極其響亮的鳴笛。小灰冷不丁受了驚嚇，後腿一蹬拚命從盒子裏跳了出來。我低估了兔子的彈跳力，畢竟小灰比剛來的時候已經大了不少，一下沒摁住，小灰就跳到路上去了。這些事情就發生在千分之一秒的瞬間。我的叫聲還沒有收尾，男友也剛剛刹住了車子，可一切都已經太晚了。小灰不偏不倚的正跳到自行車後軲轆的前方，車子從小灰身上軋了過去。我先是驚呆了，大腦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後來意識到小灰已經死了，心裏邊突然就空了。我抱著小灰的屍體，也顧不得是不是在大街上，開始號啕大哭。男朋友也難過死了，把我摟進懷裏，我就這樣大哭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後來眼淚哭幹了，嗓子也哭啞了，我抱著隻有小白的鞋盒子，還有我可憐的小灰的屍體，一路默默的來到了男友的家。我們把小灰裝在了一個美麗的透明玻璃盒子裏，葬在了他家樓下花園的玫瑰旁邊。我采了很多野花給小灰，希望它在天之靈能夠原諒我這個不稱職的主人，希望它從此以後平安幸福。

失去了小灰的小白變得鬱悶。為了讓小白開心，也讓自己開心，我們又去市場買了一隻小兔子給小白作伴。新來的兔子身上一塊黑一塊白的，長得更象隻奶牛。沒多久，在我帶小白和奶牛下樓散步之後他們突然一起走了，後來聽我媽說樓下的草坪可能被噴了殺蟲劑。我想，我是不會再養寵物了。

 

 

 

結婚後的一個夏天，我的一個朋友搬家，要把她的公寓轉租出去。我在網上幫她貼廣告，因此認識了一對找房子的中國夫婦。我們年齡相仿，很談得來。他們家養了一隻從中國帶來的西施犬妞妞，才8個月大，純白的長長毛，大大的圓腦袋，一雙玻璃球一樣的大眼睛好奇的盯著人看，眼珠骨碌碌轉，可愛漂亮得象商店裏賣的玩具狗。我一下子就愛上了妞妞，老是找借口到人家家去串門。後來他們找的房子不允許養寵物，我就自告奮勇幫他們養妞妞一個月。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養狗。

妞妞第一天來的時候，我在床邊鋪了一塊羊毛毯子給她當床，可是妞妞不樂意，她在下麵不停的委屈的哼哼，好像在哭一樣。我後來才明白她這是要求上床那，真是個嬌氣的家夥。我把妞妞抱上來，摟著她睡了半宿，後來估計是妞妞自己覺得太熱了，主動下床到床底下去睡了。以後床底下就成了她的禦用臥室。妞妞有嚴重的性別歧視。每當我們家來女孩，或者在外麵溜狗的時候碰到別的女生，她都要恬不知恥的跑過去親近一番；要是男生來了，或者外麵哪個男的她看不順眼了，她就不分青紅皂白衝人家狂叫，也不管人家跟她有沒有關係。

妞妞這家夥還挺聰明的，尤其是在對待自己的錯誤上麵。有一次我們和妞妞的父母一起吃飯，清蒸了好多螃蟹和蝦，吃完了就把蟹殼蝦殼扔到了垃圾桶裏。我們家的垃圾桶是一個方形的塑料桶，有一尺多高，沒有蓋。吃完飯我們送妞妞父母回去，順便在他們的新家坐了一會兒，回來一看大吃一驚，妞妞可把家裏鬧翻天了！這家夥把垃圾桶翻倒，把裏麵的東西都刨出來，還把我們剩下的海鮮殼全吃了。也不知道她吃了多少，吃完又不消化，在地毯上吐了一灘，又在沙發上吐了。老公簡直要氣瘋了，哇哇大叫。最可恨的是妞妞明明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就趴在茶幾下麵不出來，這不明擺著明知故犯嘛，得了，罪加一等！結果妞妞頭上狠狠挨了老公兩個暴栗，我一心疼，又抱起來安慰了一番，結果懲罰完全沒有效果。

妞妞雖然很淘氣，但是從來不記仇，雖然做錯事會被處罰，但第二天就自動好了，完全是個沒心機的孩子。我們也很少打妞妞，一方麵不是自己的狗，另一方麵妞妞實在是太可愛了，不舍得下手啊！於是妞妞的父母和我們共同發明了罰站的懲罰方法。妞妞是個小胖子，尤其是加上一身的長毛，看上去就更胖了。這麽胖，自然沒有腰了。於是我們懲罰妞妞的時候就把她放在沙發上，背靠著沙發立起來，兩個小前爪拳在胸前像人一樣站著。我們故意裝出嚴厲的語氣，妞妞呢每次都知道自己錯了，所以動也不敢動，就那麽站著，因為沒腰，所以站著站著就直挺挺的傾斜了，好像個比薩斜塔一樣搖搖欲墜，真讓人看得又好氣又好笑。看著妞妞無辜的眼神，就是再生氣也不能狠心懲罰她了。看過“Shrek 2”裏那隻貓的經典眼神的人一定能夠理解我看到妞妞後的體會啦，對，簡直一模一樣！

養了妞妞一個月發現養狗真的要花很多時間，狗狗對人有著無時不刻的依賴，何況還要每天溜狗，風雨無阻。我和老公都是晚睡晚起的超級夜貓子，為了溜狗，每天8點鍾就要起來：不起不行啊，妞妞每天早晨醒了後就在床邊竄來竄去的，她跳不上來，就巴著床邊眼巴巴的望著你，舔你的手或腳，還委委屈屈的哼哼，甚至有一次正衝著我的臉打了個超級大噴嚏，總之是直鬧到你醒了為止。那一個月我們每天上午都睡眼惺忪的，睡眠嚴重不足。雖然說養狗很麻煩很費時間，妞妞也總是犯錯誤，還在我們的床上尿尿，但是，她真是上帝派下來的落入凡間的小精靈。我每天回家的時候妞妞都那麽開心的向我撲過來，蹦著跳著要我抱她，無論我一天有多少不開心，在抱起妞妞的那一刻全部雲消霧散。妞妞把她的全部都交給了我，我的家在那一個月就是妞妞的整個世界，我怎麽能舍得不早些回家讓妞妞那麽寂寞呢！那一個月，我第一次真正懂得了寵物的意義，第一次真正了解為什麽人們要養小孩，第一次把心完完全全交給了這麽一隻不會說話的小狗。

一個月後，朋友搬到另一個遙遠的城市去了，帶走了妞妞。我會經常翻出妞妞的照片回憶那甜蜜的一個月。我想我再也不怕養寵物了。我學會了看書，學會了去Petco或者Pet’s Mart 谘詢，學會了上網問問題。最最重要的是，我終於體會了養寵物的付出和收獲。一切的樂趣都在這個過程裏，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