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花】當時隻道是尋常

　　愛是永恒――當我敲下這四個字的時候，有片刻的猶豫，她會看見嗎？

　　想著她，心中就有一股溫柔的疼痛蔓延，瘋樣生長。從她把自己沉溺在遊戲的世界開始，我們便漸行漸遠，直至再沒有聯係，隻是偶爾我會經過他的園地，翻開他舊日裏為她寫下的文字，然後在肌膚的莫名疼痛中離去。

　　每次聊天網的服務器不穩定的時候，總有一批人掉線，於是就看見她的退出語：“上上下下的享受”，她進出房間的時候，又會來一段：進進出出的快感。每每至此，我都要在心底喊一聲：這個女人！然後大笑。

　　那時，我不認識她，隻見她的名字很招搖的掛在幾個大公共頻道中，而我除了在論壇裏閑晃，在ＩＲＣ裏基本屬於潛水不出氣的。

　　因為她的名字，我便記得了她：愛是永恒。

　　據說，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聽著別人說，便去網友風采裏看，果然標致的湖南妹子，一臉的精靈秀氣。

　　我們依舊沒什麽來往，倘若不是那年愚人節的情書，我們或者隻是彼此眼中的那道風景，偶爾會不自覺瞥上一眼，卻絕對不會相互停留駐足。

　　我為一個男人寫了一篇情書，其實那時我隻讀過他一首短詩，隻因為那名字入題，也好寫，便信手拈來，湊成一文。我沒有想到，這篇隨手胡寫的文字竟在熱榜上久久不能落下來，心內焦急，卻又沒可奈何。

　　在聊天室中被人盤來問去，都有幾分不耐的時候，她來了，敲開了我的小窗：給空城寫一篇情書吧。

　　她的聰慧伶俐在這一句話中讓我不禁莞爾，來不及跟她說一聲謝，就趕緊去搜腸刮肚炮製情書去了。

　　心如空城，隻知道他是出了名的才子，卻很少看他的文章。為了寫一封像模像樣的情書，我把他的精華文章全部通讀了下來。才氣是逼人，隻是略顯陰綿，不過借他文章的句子倒是可以組織一篇情辭俱佳的情書來。這篇文章的出籠，很快把人群的眼光移散開去，愛是永恒此時也適時為我第一封情書的男人寫了一篇情書。眾人玩樂之中的哈哈笑聲，讓這場風波很快平息，情書也從熱榜上跌落下來。

　　這燃眉之急，就這樣被她輕輕解去。於是，就著這次機會，我們成了朋友。

　　那時，她和空城的愛情故事剛剛開始。我就這樣成了他們故事的開始與結局的見證人。仿佛經曆了一場自己的戀愛，那般的疼痛感覺從我的內心深處泛濫，直至我被這悲哀淹沒，離開，再不相逢。

　　他們建立了一個隱蔽的房間，我是唯一一個可以自由進出的外人。每日裏我要被他們揪去看著他們的打情罵俏，把我當空氣一般無視存在。他們也會吵，也會鬧，然後就拿我出氣。甚至兩個人誰也氣得不搭理誰的時候，他們就各自跟我說話，不管我顧得過來顧不過來。

　　這樣的日子快活而有趣，每日裏閑暇的時光總是這樣被打發掉。

　　後來的某一天，空城申請了一個新版麵：傾城之戀。他說那是送給愛是永恒的禮物，他要把所有的愛給她，要她不再孤單，不再寂寞，不再憂愁：愛愛，不管外麵的世界有多冷，希望《傾城》能夠成為這個冰冷世界裏溫暖的一角，希望它的晴朗給你一片安然；不論城外有多紛雜，希望《傾城》可能是簡單的，溫暖你、包容你，掩埋你所有的傷害，在雨狂風驟塵間，為你撐起一把小小的傘。

　　我不知道愛是否會真的永恒，但是如果能擁有這刹那的芳華，又有何憾？

　　那塊版麵上，塗滿了空城與愛愛的愛，我們這些流連其間的不過是妝點這座城的花花草草，城的主人在這裏演繹著他們的愛戀。

　　當然，人總是自私的，我們這樣肆無忌憚的在這座城中嬉戲，全然忘記了另一個女主角的肝腸寸斷。她也是我們的朋友，她是空城親密的愛人，隻是她被迫看著另一場故事的上演，卻無能為力。

　　今天，我再次走進空城的花園，看見了這段文字：那時候，我第一次站在網絡的大眾麵前，毫無顧及地承認煙花之外的一份感情。第一次，我覺得我是那麽對得起自己的心，終於，我不用再違心地對別人說，她是我的網友。終於，我象牽著她的手一樣把她帶到了人前，展示，綻放。

　　我不知是為那段他們彼此付出的真心欣喜，還是為另一段原本美好的情緣惋惜。或者，總有那麽多的人在錯誤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或者在對的時間遇見錯誤的人，於是便這樣陰差陽錯，擦肩離去。

　　一個男人，愛著兩個女人，注定結局隻能是悲劇。

　　我看著悲劇的上演，除了痛惜，隻有痛惜。我挽留不住煙花淡然離去的身影，也拉不住永恒決絕而去的雙手。就是空城，他把傾城之戀一把火燒去，鏟除盡了所有的文字，我也隻能是歎息。

　　空城說，他在等待那句：天若不盡人意，我願生死相隨。

　　我知道，他沒有等來，否則就不會有現在日複一日的悲鳴：愛的情花，情花巨毒，它荼毒了為它豔麗色彩追尋的每一個人，卻並不許追尋者兩兩成雙。

　　而愛愛呢，那個被傷得體無完膚的女子，獨自隱匿在遊戲的世界裏療傷，再不曾走出，日複一日的沉浸，不能自拔。

　　我看不得她的沉淪，於是漸漸遠離，遠離曾經的故事，曾經的人。可是，偶爾，我還是會不自覺踱步而來，在空城的園子裏翻翻那些陳舊的文字，翻翻那些遠去的心情。就像現在，我把那篇《傾城清城》的舊文撈起，懷想那樣一段時日的光景，竟會任淚水肆意地流，任思緒無邊地飛：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否真的有傾城之戀，但是今天，這座城終於要倒塌的時候，我知道，有些愛戀是真的足可清城。

　　城始建於何時已經不想去考證了，我隻曉得城因愛而建成，如今因愛而毀滅，開始和結束都是這樣幹淨簡單。

　　我想城的倒塌，痛得本不該是我這個局外人，可是我卻止不住的難受，淚水幾欲奪眶而出。城的主人終於在棄城而去數月以後再度回來，清冷的城裏，依舊有淡淡的花香撲鼻邇來，依舊是落英鋪就的香徑小路，那漫天傾灑的紛紛揚揚的花雨，這樣的燦爛如天邊墜落的繁星，可是，你看不見這些美麗，你們隻看見了愛情的絕塵而去，你隻看見了自己傷心的淚和流血的心，那些依舊在城裏等候你的那些花兒，那些草兒，你卻熟視無睹。

　　舊地重遊是心傷，於是，你終於燒毀了這座城，這座非你一人之力建造的城，那熊熊的火焰是在述說往昔的愛情，還是宣告著一切的結束。我不想你做任何的挽歌，那些逝去的一切，埋葬了我過去所有的快樂時光，你就這樣輕易的，一點留戀都沒有的把她給毀滅了。你不在乎我們這些依舊守城的人，我們的堅持依然喚不回你一去不複返的心，你走了，我們還有希望在盼望著你們的回來，那畢竟還有希望呀。可是，城的毀滅，是毀滅了你自己的愛戀，還是毀滅了我們共同的希望和友情？

　　毀滅吧，讓一切都似未曾的來過，你痛快了，你徹底了，你絕望了，你把你一切該發泄的發泄了，你就那麽連道別都不說一聲的就走了。守城的人何罪，卻要跟著你一起傷心，落淚，為你們的愛，為你們的傷，為你們的痛，為你的毀城而去，他們承受著一切，並不比你少去一分一毫。

　　城裏的花在哭泣，雪在這座燃燒的城裏無聲無息的下著，它多想用自己的身體去覆蓋那座燃燒的城，可是城卻越燒越烈，烈火染紅了整座城池，紅得如此的眩目，眩目的我也絕塵而去，我不想在我多年後想起，是那燃燒的城，是那猩紅的血。

　　從此這裏不再有花香四溢的撲鼻，從此不再有輕歌曼舞的身影，從此不再有瑤琴弦樂的輕彈，從此這裏荒草橫生，哀鴻遍野，從此這裏再不會有所謂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