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荷雨聲·指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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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黃土·江南

(2007-05-06 08:37:03) 下一個
■枯荷(中國)/文

  春天裏除了風,還該有雨,可是北京卻無端地下著黃土,這是否成了每年京城裏的一道風景?看著她艱澀地抖落去一層層黃土,我的心被抖疼了,眼睛裏不自覺的滾出淚來。
 
  透過窗戶的玻璃,看見了昨日對我舒展笑顏的櫻花,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誰掠奪了去,那些狂嘯著在這座城市裏瘋狂穿行的黃沙,正把春天的顏色一點點搶走,直到天與地混沌成一片灰黃。
 
  江南此時下著什麽?一想到江南,就有了一些溫柔的感覺在心底處蔓延,如一抹春意的泉水,緩緩而來,順著肌膚的紋理蕩漾開去。
 
  沿著水流的方向,我慢慢裁剪,裁剪出記憶中殘存的江南。踩著江南的柔軟,行走在一些街巷,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鎮為澤圈,四麵環水”、“咫尺往來,皆須舟揖”水鄉周莊。
 
  人間四月是江南,不若搭乘一葉夢舟在春水中劃過淺淺的痕,揉碎冬日的繭,放飛蟄伏在心底的蝶,在一花一花層疊而開中穿梭,在一草一草漸次而立中遊弋。
 
  水做肌膚,雨做裙,水靈靈的江南,濕漉漉的周莊,我把自己浸泡在了煙水的古鎮裏。“橋自戶中過,水從家中流”,佇立在一座座石橋之上,折一枝青青楊柳,拈一朵盈盈春花,吃一口幽幽“阿婆茶”,觀一道杏花春雨的江南。
 
  那些姹紫嫣紅在落雨春潮裏肆意張揚成一幅幅淡淡的水彩,掛在楊柳梢頭,隱隱成詩,一些女兒家的心事就被藏在了那些欲放含羞的骨朵裏,當春風過後,那些心事也隨著花事一起綻放開來,在濕濕潤潤的空氣裏擴散,直到哪個男子無意中拾起,就有了一些香濃美豔的故事在人來船往的江南流轉。
 
  周莊不是故鄉,我卻枕著她的靈魂沉睡了九百年。逶迤無終的河道,看不見流動的河水,凝固靜美著的石橋,河岸上斜斜而開的桃紅,姑娘們頷首回眸的淺笑,這就是我的江南,我的周莊。推開一扇花格子的木窗,就能驚覺一場春夢,撐一杆槳,就能擺渡到夢幻的河灣。
 
  “轎從前門進,船從家中過”,沈廳的主人早已經乘一艘烏蓬船搖擼去了天國,空留一座偌大的宅子,千足萬腳地進來出往,於是我的心被那些累積在這個宅子中久久散不去的歎息壓得喘不過氣來,為著舊時這裏的主人,我不再增添一分扼腕的喟歎。
 
  隔著歲月的門,回味沈萬三“萬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曉送流年”的閑怡,看那青苔上班駁的印痕裏,刻畫的是誰的年輪,誰的故事,隨手撿拾就能拚湊成錦章,脫口而出就能吟唱成詩行。地上,到處是遺落的詩,於是就小心的走,卻又在不經意間碰了飄蕩在空氣中的詞。江南的女子披著詞做的衣裳,藏著詩做的魂,無處不在的演繹著旖旎的江南風情。
 
  於是,我和清波一起沉默,任一道陽光穿破煙水的迷蒙,在我們的身上投注流離的影,任槳搗碎一河的光,讓那些吳儂軟語,評彈昆曲在耳畔來了又走,走了又來,飄飄緲緲,抓不住,也摸不著。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可謂伊人,在水一方”,我願做江南女子手中的一枚油紙傘,在那散發著丁香花的芬芳裏,穿街走巷,在煙雨蒙蒙的醉夢裏品讀江南,一年又一年。
 
  迎麵莫名飛來一粒沙子,撞到了我的眼睛裏,生疼生疼,夢從江南醒來,我卻還生活在一片黃沙中,那耳邊呼嘯而過的不再是絲竹宣卷,那些石橋、牆樓、蠡窗、旗竿、烏篷船、劃燈、擼娘、洗衣女一忽就掩埋在了那些席卷而來的黃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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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苗 回複 悄悄話 大手筆,深合吾心!平凡瑣事,寫出深沉內涵, 足見作者功力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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