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荷雨聲·指上花

在文字之間行走,在文字內外相愛,由生到死 圖文原創版權所有 轉載請說明,禁止一切商業用途 ameidar@hotmail.com
正文

話說春茶

(2007-04-30 18:28:51) 下一個


■枯荷(中國)/文

  國人吃喝住行都是很講究的,當然,這指的是以前的人,對於時下的人來說,為一杯茶而講出一段典故來,是有些不可思議的。

  就如飲茶解渴的人,是不會知道品茶之真味的。“飲”“品”之間的個中微妙,原不是妙玉論茶那般簡單的。

  小時候讀《紅樓夢》,是很不屑妙玉的一番作為,吃個茶也要那般講究,還要費了那許多的心思搜集梅花上的雪,藏於地底,隔了許多的年頭才拿出來泡茶。

  這個年月莫說梅花上的雪是斷然無法搜集來做沏茶之水,就是空山聽鳥鳴,清風聞泉吟的情境也是難以求得的,喝茶的妙趣還剩幾分呢?

  春意漸濃,聽聞南方的朋友說,梅花已開,就是桃紅也見於枝頭了。於是就有些無端的嫉妒,那春日裏的幾片嫩綠就這樣被他們早早地采擷,浸泡出新春的第一杯好茶來。

  我采不來這樣的好時光,在北方的清晨,能把玩紫砂,看著茶葉在沸水中逐漸地舒展出去年春天的綠痕,能幻想一季春光的明媚,就足可讓人心悅的了。

  我是俗人,喝茶沒有什麽可講究的,有了上等好茶,汲不來好水衝泡,不免又遺憾更重。茶更多的時候是隨了心意,隨了這漸變漸淡的光景。想古人鬆柏文火烘培,便似那幾度的光陰流走,我也隻是能在求茶之上略費心思罷了,能偶爾從友人處“騙”來些許好茶就能高興許久。

  每每這個時候,也更懷念在湖州的日子。十歲前,我居住在太湖邊一個叫三天門的地方,那裏三麵環山,一麵向湖,沿山而上,低矮蔥蘢卻又層次分明的,便是茶樹。那時的山上桃紅梨白,除了半山腰一茬一茬的茶樹,再往上就是竹林鬆林,一些山泉水不知從哪裏來,順著山脊而下,汩汩而流,時時想來,便覺人間仙境不過如此。

  清明前後采茶忙,記得那時我們每年春天的勞動課就是一周的采茶。紅色的蜻蜓穿梭飛舞,火紅色的覆盆子漫山遍野,配著青青綠綠的茶樹,浩浩蕩蕩排列開去,秀美之中又頗有幾分氣勢,江南的新茶配著這江南秀美的景色,該喝出怎樣醉人的春?

  人不來春天的茶場,是斷然不能真正體味春茶之精妙的。那些久居都市,不沾染塵煙之味的人,如何能喝出春天的陽光,喝出春天的雨水,喝出春天野外那些山花的爛漫,那蟲草的呢喃。

  鮮嫩滴翠的新葉,抖落去一冬的霜雪,把春天的氣息一點點透進彌漫著煙水霧靄的茶園,茶的清香和著隨風飄散的花香,讓人迷醉得忘乎所以。

  采新茶,滿手留綠,滿手餘香,也或許隻有春茶能把這季的春色留駐到下一季的來臨。能在沒有春天的日子,一點點釋放出春天的味道來。裹卷著春天的陽光雨露,裹卷著春天的心事,在別的季節裏流連。

  遠離了江南,遠離了可以采茶的日子,蝸居在沒有多少春色張揚的都市,便格外地懷念,那春茶中的味道,那春茶中流走的時光。 

  喝茶還是不能講究,在這文化逐漸成了邊緣的國度,喝茶也喝得如此複雜,便是要讓人笑話的,快餐時代的來臨,讓一切塗抹著文化字樣的東西都變得莫名悲哀起來。
[ 打印 ]
閱讀 ()評論 (1)
評論
nile 回複 悄悄話 “那些久居都市,不沾染塵煙之味的人,”太恭維了。城裏人渾身是煙塵。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