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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 -8- 新婚之夜

(2007-05-04 15:02:22) 下一個
宮 -8- 新婚之夜2007-04-23 09:25:07
黑暗中,次第宮燈,如蓮盛開。

清晨。
仍舊恢複了以往裝束的信,淡雅的藍色長衫,肩上有隱約的細線金絲龍繡。睡不著,於是很早就起來,等待著熹微的晨光。
空氣裏濕透了春日的微寒。 黑暗中,整個宮都還在沉睡,隻有宮燈在閃爍微亮,在寂寞的廊道,信走走停停。忽然他停住,在一個房門口,太子妃的房間。

她正端坐,手裏擺弄著一隻特大號的風箏,顏色鮮豔,清純婉約的勾描,所以那隻蝴蝶翩然欲飛。她開心地笑起來,舉著那隻看上去剛剛完成的蝴蝶,孩子氣的笑容,睜著她大大的眼睛低聲叫道:“加油啊申幃初,一定會勝利!”看她的樣子,就差沒飛起來了。

信不禁暗笑,這個女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妻子啊,這麽孩子氣,怎麽會是他李信的太子妃?但是那孩子氣的聲音和舉動,他覺得似乎有那麽一點可愛。察覺到自己的想法,有些沒來由的慌亂,可愛麽?李信,你覺得那個人,她可愛麽?不,不是,你亂了吧,在心裏,留下一個他不願意承認的驚歎號。 忽然發現她微微腫著眼睛。看來她並沒有早起的習慣麽,今天,難道是沒有睡好?信低頭想著,卻發覺自己的奇怪,你在揣測什麽呢,隻不過是路過而已。 正想離開,忽然看見她的笑容瞬間消散,無窮花一樣繁茂的落寞在她的臉上打開。她靜靜趴下,把頭埋進她自己的臂彎。 本來想進去,可是他又收回了步子,輕輕地靠在外麵,隻側眼看著動靜,他不過是不想驚動她,誰都有自己的一份安寧和心境。清晨未到睡不好而起床的人,更是不希望被別人的冒失打擾。何況她剛剛那一瞬間席卷而來的不開心,是,想家了吧,對啊,算來她沒有見到父母也有一個多月了。果然還是一個沒長大的容易想家的孩子啊。他微微舒口氣,不動聲色地離開,就當作什麽也沒有發生吧,他再一個人遊魂去好了。
她就那麽沉靜著,在她的臂彎裏,想念。離開了家這麽久,她很不習慣。宮很大,很美麗,但是就如她第一次來到這裏的時候的感覺一樣,這其實是個空寂冷清的地方,集合了人間所有的哀愁和寂寥,這裏陌生的勾心鬥角,在她在這裏的日子裏初露端倪,讓她害怕,她不知道何去何從,她開始想念宮外的人間,真正的人間,那裏才是真正的溫暖的春三月,而不是現在宮裏的四季繁華,似無光陰,美麗絕世,清冷無雙。還有她所茫然的就是,信,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的人呢?她因為他們第一次的見麵就對他有些心存芥蒂,他的冷漠和孤傲,讓她不知所措,以後的日子,她……
在殿外花園,無窮的花影下,他就那麽坐著。
一切都來的太突然和奇怪,他似乎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就有那一個陌生的女子,從此走進他的生命,開始成為他的妻子。妻子?他想到這個詞,有些覺得荒謬和可笑,他對她,不過是留存了一些麵容的印象和一點有一句沒一句的對話,一次新婚之夜的許諾,可是更可笑的是,這個諾言。它不如那些一般夫婦新婚的百年之約,相反,他們約定的,是分別。忽然在腦海裏閃過那個麵容,那個亭中驚愕而怨怒的麵容,傾城而嗔怒,那,究竟是不是一直以來心目中婉約的孝凰,那個和著琴聲低吟淺唱的優雅女子呢?他不禁有些茫然,那時候,他是看出了一些什麽,但是他隻是用冷峻來掩飾,心中波濤洶湧,卻是臉上的風平浪靜,嗬,皇太子,果然必須是出色的戲子。也許,他們之間,並不似他一直以為的那麽相似,隻不過一直都沒有說出來,而是自動忽略罷了。比如,他的素色,她的華裳,他的淡漠,她的執念,他們也許真的,是不同的。這一切不同的浮現,不過是為了等待一個時機,可是,為什麽心裏竟然沒有被抽空的感覺?他以為,告訴自己這一切,他會山崩地裂,但是沒有,他的心平靜得如雪山上的湖水。李信啊,你,你的心,是已經死了,才會如此沒有感覺麽?就連疼痛,你都忘記了麽?你都忘記了麽,李信?
乍暖還寒時候,
最難將息。
三杯兩盞淡酒,
怎敵他,
晚來風急 。

天大明。 
他起身,走到她的房間。 
她已穿戴完畢,卻是睡著了,就那麽伏在桌麵上,孩子樣輕輕呼吸,安寧而沉靜。頭發輕輕挽著,猶如輕絲,細密而妥帖。 


他就站著,靜靜等待。他細致的皮膚,反射著宮燈清晨時的微弱,顯出一種別樣清明。 
忽然醒來,她大大伸個懶腰,表現出小貓咪一樣睡足的滿足神情。 
他在旁邊驚了一下,有哪個女子在他麵前這樣過?可是他隨即微笑,這樣率性,他卻是沒見過的,所以,微微帶了些好奇。 
“喂,都什麽時候了,還睡得這麽好,你幾天幾夜沒睡嗎?”他收起微笑的表情,隨意地問道,帶了些他獨有的譏諷味道。 
“啊?”她這時候才發現他一直在自己身邊,嚇了一大跳。剛剛的懶貓滿足表情立刻嚇跑了。取代的是白日見鬼的恐怖驚愕。 
他把頭別過去,掩飾笑的痕跡,這個申幃初怎麽會有這麽豐富的表情啊,而且轉變速度之快也讓人歎為觀止。 
“喂喂喂,你看見鬼了嗎?這個表情?”他好容易繼續波瀾不驚,她仍舊木木的神情又勾起了他的笑意。 
“你,你怎麽在這裏啊?”她好容易回過神來,開口就開始質問他的存在。 
“你還問我嗎?好吧,你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嗎?”他沒好氣地說。 
“恩?”她一臉無辜的疑惑,“我睡的時候天還沒亮啊。” 
“那你知道睡了多久嗎?問安,你忘記了嗎?”他真是被她打敗,繞了半天,她竟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什麽什麽!糟糕!”她幾乎一躍而起。 
“喂!你跑那麽快幹什麽!”望著她飛奔而去的樣子,他有些轉不過彎。 
“什麽啊。信君快跟上來,要遲到了!”她回頭應道,然後又沒命地狂奔。 
什麽,信君?他倒被她的稱呼嚇了一下,從來沒有人這樣叫過他,連孝凰也隻不過叫他信而已,她竟然叫他信君!算了,先追上去再說,眼看她已經奔出視線,他放下這個鬱悶的情緒,開始向前跑。 

問安結束,走向太子殿。 
他和她就那麽走著,相隔隻半步卻始終有半步。 
他偏著臉,看四周早已經熟悉的風景。 
她低著頭,看腳下走過的地。 
尷尬。 
信微微皺起眉頭,奇怪,她那時候的奔跑,怎麽這麽像是他見過的,好熟悉的感覺,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申幃初嘟著嘴,明明剛好的時間,他怎麽說的跟快遲到一樣,害她跑得像逃命一樣。可是小姐,人家好象沒有說什麽吧,是你自己神經才狂奔的吧。 
前方,長衫之律,仙鶴如舞。 
律抬頭,看見熟悉的身影,是她。 

他們忽然覺得有一道目光向著他們而來,於是一起抬頭。 
申幃初隻一看,立刻笑靨如花。“律君!”她大聲喊道,並且努力揮動她的手。在這個寂寞的大宮廷裏能遇到熟人真實太難得了,她高興得要命。 
什麽?信立刻側臉看向她,她竟然認識律!律才回來沒多久,她竟然認識律。 
“幃初啊。”律微微笑起來,陽光透過他的笑容,清透如洗。 
“恩恩,律君記得我?”她立刻走上去高興地說。 
“怎麽會忘記呢?”律笑起來,猶如春風。 
信帶著一種冰冷,走上來,“你們認識嗎?” 
“是啊,那時候如果不是律君幫忙,可就麻煩了對不對,律君?”她笑得單純。 
律輕笑,為什麽她總是能讓他不費絲毫力氣,就感覺到快樂。 
信不露痕跡:“那好啊,律,我們還有事,先行一步。“說完,拉著申幃初就走,步履飛快。 
“啊…………“申幃初疑惑不解話還在嘴邊,回頭,看見律安慰的笑容,稍稍安心。 

他用的力好大啊,她都被抓得好疼痛。 
“喂,等一下啊。”她有些不滿,“啊喲,痛死了,快放手啊!” 
他不答話,埋著頭隻是走。為什麽?為什麽會覺得有一種不安?也許,是看見律眼中流瀉出的一種溫柔,是對她,還是他們的相識,帶來一種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感覺。 

花月兩模糊,隔簾看欲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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