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古◎除冰記(by 猞猁猻)

兩月不除霜，冰箱冰滿箱。把箱比人體，冰已入膏肓。
關門合不住，合之複自張。積貯無從取，餘鮮無從裝。
煙迷霧淞積，厚白嚴封倉。渾然無絲隙，枵然一巨方。
白明附青暗，光彩殊陰陽。青者琉璃色，白者白玉光。
初疑冰卵耳，中幹外不強。料能輕粉碎，彈指即可望。
及吾微試探，汗下直如漿。彼自無所動，玉屑未輕揚。
叩之堅似鐵，分明雪成鋼。力抓撓不破，甲碎十指僵。
錐刺點點素，刃削星星涼。刺削不得法，無奈注以湯。
冰消瓦難解，何況淅瀝長。用猛不用寬，致使猛自傷。
用寬不用猛，反為寬所妨。稍停無所為，濟以柔和剛。
持刀複來鑿，零割任恣狂。不嫌滴落稀，不畏剖切忙。
塊塵紛紛下，須臾匯汪洋。剝脫才一角，冰根猶一牆。
零落才一葉，冰本猶一桑。剝脫複零落，存亡漸相當。
存者存難久，亡者永消亡。冰消水生動，冰在招餘殃。
無縫變微罅，入刃成金創。搖刀冰呻喚，加力扼冰吭。
相持不須多，一開終難防。騞湱堅冰裂，墜於碎冰旁。
打鐵須趁熱，除冰不趁涼。連施庖丁術，整段析冰羊。
長塊繼大壘，砌作水晶床。床高水晶美，堆在水中央。
更欲除頑固，深深縫中藏。刀直屈不得，手大塞難將。
觸覺堅且滑，儼然冰中王。巧力始拍落，聽聲斷人腸。
一目空寥落，不複白雪鄉。赤膊清殘隕，赤足踐泱泱。
水晶床猶在，白取不須償。瑩瑩若幽火，燦燦若星芒。
揀一玲瓏杵，持與小兒郎。不解是何物，默默渾思量。
我還掃我雪，父子兩相忘。掌寒臂力竭，意滿思無疆。
轉眼兩月後，又要亂一場。冰事尚如此，人事何倉皇。
愧我不精進，日日耽荒唐。荒唐成有序，不須恨無常。
何如妻與子，融融樂滿堂。忽聞小兒啼，視之眼汪汪。
玉筯冰爛漫，傾瀉不成行。雙手一掬水，與淚共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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