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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無眠

(2006-07-09 14:58:22) 下一個

我不想錯過四年一度的世界杯決賽 , 可我也無法在睡下的半夜三點再起來,於是我決定熬夜 . 在漫長的等待裏 , 我也得寫點什麽 . 電視上已經在回放這次比賽的經典鏡頭 , 開始回憶日本的比賽 , 我寫一下四年前吧 .

上次世界杯在日韓舉辦 , 中國隊也因此得以參加 , 所以那是世界杯離我們最近的一次吧 . 當然還不僅是這些,那時兒子還是小學六年級 , 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足球少年 , 那年世界杯 , 家裏掛上了日本國腳們的大幅掛曆 ( 有點半強迫性的購買 ), 那年開始 , 黑色足球鞋的顏色開始五顏六色 , 兒子穿上了巴西十號羅保德的白色球鞋 , 小足球隊的球也變成了世界杯版的金色足球 . 還是懷念一下我們家的足球時代吧 .

兒子是個膽小鬼 , 隻要有可能,他是不會主動去踢球的 . 因為六歲的時候 , 爸爸第一次領著他到操場上踢球的時候 , 兒子在爸爸踢出球以後,躲在了大樹後麵 . 失望是徹底的 , 那時候爸爸就完全失望了 . 天有不測風雲 , 兒子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我們換到了現在的地方,兒子開始哮喘 , 成了醫院的常客 , 中醫西醫 , 尋醫問藥 , 到頭來隻能控製,沒有根治的任何辦法 , 眼看著兒子消瘦、無精打采 . 最後就隻有體育鍛煉這一條路了 .. 一開始是遊泳的、由於皮膚不適應、最後走上了踢球的路 . 學校有棒球隊和足球隊、棒球隊有一個他不喜歡的孩子、最後進了人氣不望的足球隊 . 進去以後才慢慢知道為什麽人氣不望、因為小足球隊的活動幾乎是大人的嚴重負擔、家裏沒有閑人、是無法支撐這春夏秋冬風雨無阻的足球隊活動的 . 剛好我有時間、就義無反顧的加入了為期三年多的足球生活 .


艱苦練習


沒有電話聯絡、不論是否下雨、放學後一定要在五點以前到達學校操場、要求高年級孩子的媽媽們能來的都要來、親眼看著孩子們練習 . 防止意外發生、也讓孩子感覺到大人是多麽的關心重視他們的足球事業 . 有時間明明看到天上的雨會越下越大、也要聚到操場、等待還沒有下班的教練的電話才能解散、幾乎類似軍隊的管製、有時間讓人感到很不愉快 . 教練是位看不出對足球有熱情的老頭、義務教練二十五年、這裏已經是他業餘時間的大本營、大家連他的顏色都不用多看、因為有一套延續了塊三十年的絕對套路可依 , 後來輪到我們做莊,才看到那本傳了一代又一代的大文件夾 , 沉甸甸的 , 無法也無從更改 , 照著做是最簡單最輕鬆的辦法 .

媽媽們隻有一點點任務 , 監督孩子做到足球隊最低的兩個要求 , 每個孩子能墊球五百個 , 每個孩子能做五個單杠倒翻 . 看似簡單的東西 , 卻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做到的 , 值得驕傲的是每一代的媽媽們都會告訴接班的下一代 , 我們的球隊,到畢業的時候,每個孩子都做到了 . 每天兩個小時的訓練 , 讓孩子們在不知不覺中掌握了基礎技術 , 孩子們沒有人感覺到艱苦是我那時的意外 . 兒子從一個地地道道的電視迷 , 變成了一個習慣於放學後放下書包,提起球鞋和足球走向操場的運動少年,甚至有時候以踢足球為由逃避練琴的苦難 , 畢竟踢球的感覺離玩耍要比練琴更近些 . 初冬天早早黑下來 , 於是操場上那盞大燈會永遠亮著似的讓孩子們感覺不到黑暗 .

雨後的操場有無數的水坑和泥濘,也不知道是哪一代家長的好主意 , 為了讓孩子順利練球 , 小足球隊的倉庫那大大的海綿是專門用來擦吸泥水的,事實上這 讓我深深地痛恨起這個無聊的過分的行為 , 但還是老老實實履行了自己的職責 . 冬天的練習是在體育館進行的 , 寒冷的體育館裏穿得是脫鞋 , 遵循日本進門脫鞋的習慣毫無妥協 . 兩個小時的練習從不含糊 , 最後離去時仔細地用拖布擦淨地板也從未含糊過 . 正是冬日裏的室內練習,兒子的小足球隊的室內足球技術也是勢不可擋的進入了全日本比賽的一流水準 .


火熱競賽

春夏秋冬 , 公式賽事從未拉下 , 所以幾乎每一個周末,都是在比賽中度過的 , 有時間兩天要踢五場球,孩子大人疲憊不堪 . 三年多看了六百多場少兒比賽 , 好多次比賽也是驚心動魄 , 感動無比的 . 因為結果和自己是休戚相關的 , 所以格外牽心 , 沒有體驗的人是無法理解的 . 每一次比賽孩子們都會有讓我們意外的技術展現 , 有時間教練都會忘掉故意做出的尊嚴,情不自禁得意點頭微笑 .

比賽以外的工作讓我頭疼了很久,每次要做出三人的便當 , 後來做莊的一年裏還有教練的一品 , 每個孩子家裏出一品湊成教練的午飯 , 當然那本代代相傳的神秘文件夾裏早有具體規定的食品內容 . 兩罐啤酒也是每次出行的必備 . 爸爸們午飯時必須圍坐在教練的周圍畢恭畢敬的聆聽著他的無邊無際的漫談,從來和足球無關 . 除了大型比賽以外 , 好多友情比賽是在小學校的操場進行的 , 哪裏有邀請,就到哪裏去,三年裏幾乎跑遍了這個地區所有有足球隊的小學,有些媽媽們戲稱為小學校巡回旅行 . 當然幾乎每一次的比賽,我們都是贏家,艱苦的旅行總有勝利的戰果,再苦再累也就心甘了 . 也是因為這種馬不停蹄周遊 , 我的開車技術變得嫻熟,最後讓老公坐在了助手席 , 我熟悉了這座不大的城市的大街小巷 , 我扔掉了周末沒事逛商場買便宜貨的嗜好 , 我又養成了比賽周末吃烤肉的習慣 , 成了那家烤肉店的好顧客 .

傳統裏還有一項光榮和艱巨的任務,就是遠征 . 每年春假,要帶領孩子們倒一個遙遠的山溝裏遠征兩天,不論是把孩子托付給別人,還是自己帶著別人的孩子去,心裏都是擔心的,緊張的,生怕出現什麽意外而無法交代或接受 , 還好一切都順利的過去 , 孩子遠征的傍晚 , 總會有戰報及時傳回 , 有時間覺得有點太積極了 , 自己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做出驚喜高興的樣子聆聽好消息 , 習慣了贏 , 對贏也就習以為常了 . 從來沒有為輸的隊想過,他們的心情又如何 , 作為家長,每一個球隊做的工作都差不多,極其辛苦 .

我們也有宿敵 , 這個地方那所大學的附小 , 他們永遠有足夠的戰鬥力,預備隊 , 即使技術稍差,也可以勝過我們總也湊不夠人數的精湛技術,所以在每年那兩次最重要的比賽中,我們很少贏過人家 , 久而久之 , 媽媽們對人家有了一種敵視 , 以至於兒子中學考入那家學校後 , 原來小學的媽媽戰友們把我視為投敵背叛,再也不給我聯絡消息 , 一直以來,前輩聲援是我們這裏的重要傳統 , 隊服也都是在球隊取得地區徹底勝利的時候由多少屆的前輩家湊錢贈送的 , 我連出錢的這個資格也沒有了 . 其實到了中學,足球隊都是以俱樂部為主在活動了 , 和以前沒有任何關係 .


兒子的成長

自從踢了足球 , 不管嚴寒和酷暑 , 不論台風和暴雨 , 即使在賽場上淋成落湯雞 , 兒子再沒有犯過一次哮喘 , 到了六年級 , 再也沒有請過一天假 , 穿壞了多少鞋,記不清了 , 最後我們做家長的也是冬夏的運動裝,從大衣到鞋子全部置辦齊全 .

膽小的兒子,在教練指定他做守門時 , 支吾出自己彈琴的理由回避了 . 回避了危險,也回避了主力的位置 . 後來我發現他竟然背著大人也在用腳教訓張狂的低年級戰友 .

當然,觀看各種比賽時總能說出一些我們看球時無法感知的東西 , 畢竟人家是經驗豐富的足球運動員啊 .

兒子作為後衛 , 踢進過兩個球 , 一個是防守用力過猛 , 球意外進了對方大門,還有一個,是弱隊比賽 , 人人進球 , 也有了兒子那一份.



為了踢球,我被迫將一星期兩次的鋼琴課減成了一次,將本該預備考學用的兩次私塾推到五年級後半期 , 兩次減成一次 , 直到六年級下半學期引退為止 . 後來憑著體力,拚了學習,也算有了好的結果 .

那三年多足球經曆 , 獲得的健康和精神,將會成為他人生的最大資本,這是我們最大的收獲 , 經曆的風風雨雨,鍛煉了孩子,也鍛煉了家長,相處中,我們真正認識了許多日本人的優點和缺點,對它們有了一個完整的認識,這是留學無論如何也無法知道的東西 .也知道了和他們如何相處不會誤會.

天亮了 , 法國名將戰死沙場 , 意大利大運來臨 .

意大利踢進了五個點球,而法國失利 , 意大利美夢成真 .

設定好的大米稀飯跳了健,好了 . 烤箱裏的麵包也按時運作,待會兒可以吃上噴香的新鮮麵包 , 我該給兒子老公做便當了 .

下一個世界杯,我不知道在那兒看 , 那時兒子已經上大學了吧 . 真想把時光留住 , 太陽還是升起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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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2)
評論
玄米 回複 悄悄話 多謝誇獎。以後常來誇誇。
博客做了一年多,寫底稿的不超過十次,這是其中之一。
心遠地自偏 回複 悄悄話 寫得真好,多少年後回憶一定是段難忘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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